《爱如藤蔓》澄碧儿

20、刻骨铭心

　　我和紫芊走出我居住的偏殿后门，来到夜魅殿的后园。看见一群幽冥宫的护法正在跟着冥歌练习拳法。他们的拳法根基坚如磐石，但招式却灵动如仙。微风微拂，柳枝舞动，冥歌脸上那种从容不迫的表情映衬在夏季的景色里，让人心旷神怡。我发现紫芊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冥歌。

　　“你可是心仪某人？”我笑问道。

　　“主子误会了，冥少主只是奴婢的救命恩人。”紫芊有些羞怯，脸颊上闪现出薄薄的红晕。

　　回想起那日她跪在我面前道出她已非完璧，她一定经历过许多前尘往事吧。看着眼前的她，一身鹅黄色的裙装，像早春的迎春花，虽然看上去纤细娇弱，却有一种坚韧的品格来战胜春寒。她的五官长的中规中矩，有一种平淡的美丽。我不知道这样的容颜下面，藏着什么样的回忆？

　　“紫芊，你愿意对我讲讲你的故事么？”我真诚的望着她，“倘若让你为难，你大可拒绝我。”

　　她点点头。我们选了一处石凳坐下。“奴婢的父亲是风国的一个四品文官，奴婢还有一个弟弟。”她平淡的开始了叙述，仿佛这是别人的故事。我暗自惊讶，原来她竟是风国士族之女。

　　“奴婢有很幸福的童年，无忧无虑。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对我们非常宠爱，也教会奴婢和弟弟读书习字。”说起童年，紫芊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单纯的笑容。“可惜好景不长，奴婢十岁时，在随父亲参加皇室盛宴时，被风国太子风玉笙看中。风玉笙有怪癖，举国皆知。。。。。。”她的声音愈发沉静，“他贪恋年幼少女，因而在风国四处笼络合意人选，选入东宫。名义上是甄选侍女，实则供他亵玩。”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只有浓浓的恨意。

　　风玉笙，我二姑母谢澜的长子，风国堂堂太子，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天理不容之事。我觉得胸中堆积了一团怒火，压得我喘不过气。“风国皇帝难道就放任他如此？！不加管教？！”

　　“风皇风赤璃深爱澜皇后，因澜皇后早逝，他对一双儿女风玉笙和风玉舞骄纵无度，百依百顺。”她解释道。原来怀念也可以纵容罪行。

　　“太子命奴婢入宫作为侍女，然而奴婢爹爹抵死不从。结果，风皇就以抗旨之罪将爹爹投入大牢，爹爹本来就患有宿疾，哪里经得起牢狱之苦，很快便死在牢中。而后奴婢家亦被抄没。奴婢被送入东宫，弟弟也纳入东宫奴仆。奴婢和众多幼女在东宫每日被太子猥亵，简直生不如死。”

　　紫芊语气悲怆激昂，身体微微颤抖，“过了两年，奴婢和弟弟试图偷跑出来，结果被发现了。太子大怒，他对我们动用私刑，多次毒打我们。奴婢身上至今有多处疤痕。”

　　我仿佛五雷轰顶，这简直是人间炼狱。而紫芊和她弟弟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竟然遭受如此大难。我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个大洞，已是泪盈于睫。

　　“奴婢和弟弟都觉得非常绝望，开始祈祷早日进入天国，转世超生。这时，冥少主突然出现，从地牢里救下了奴婢和弟弟，把我们带回了幽冥宫。奴婢成为了婢女，弟弟成了幽冥武士。”她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没想到你受过这么深的伤害，深得让我心疼。不过，以后都会好了，你和我在一起，我会永远对你好，保护你，你不会再经历这些了。”我慢慢站起身，用手臂环住她盈弱的双肩，我的泪滴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良久，才平复。从头到尾，她没有一滴眼泪，或许泪早已流光，或许那种深入灵魂骨髓的大悲让她哭不出来，因为长歌当哭是在痛定之后的。

　　“倘若，我是说倘若你可以放弃这段仇恨的记忆，你会选择失去这段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么？我以为完全的忘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我问道，这正是我现在面临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