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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玉堂 ...

  •   梁园,是开封的别称。

      这个系列,时间顺序是《疏桐》、《霜月》、《沉香》、《稚子》和《溪山》。《残茗》是独立的番外。但因为在全系列中《残茗》的时间跨度最大,长达八年,所以这个番外反而适宜在一开始的时候看。因为从中能清晰地看到猫鼠二人由陌生到相识继而相爱的全过程。

      《残茗》里,十五岁的白玉堂与十三岁的洛雪初因某种机缘相识。白玉堂见闻广博伶牙俐齿,信手拈来前朝探花舍功名入江湖的逸事,或是天涯明月剑影梅香,或是风雪中洲关山万里。挑灯夜话,带给寂寞的她温暖乐趣。白玉堂呵护有加关怀备至,每次见面都带去稀奇古怪小玩意,或是千里之外的甜品小吃,或是作弄性质的奇臭豆腐。疼爱怜惜,也让失亲的她倾心沉醉。于是,她一直以珍藏的好茶招呼他。从碧螺春、玉露、蒙山雀舌,到平水珠茶,她只给他她的最好。但锦毛鼠精于诗词书画诸般风雅之事,偏偏碰到茶,就成了焚琴煮鹤只会牛饮的粗人。她的最好,从来不是他所好。这就注定了两人有缘无分。聪明如他,自然知道她明里讥讽暗里关爱的心思。矜持如她,也自然明白他口口声声那句“妹子”的暗指。

      五年时光安然流逝。直到白玉堂与展昭因名号之争会首,闹东京盗三宝后获官四品任职开封;直到白玉堂因展昭先舍命相救后表白爱意而恍然明白自己的心意;直到白玉堂借着酒意向她吐露心事。再没有暧昧不明混沌不清,全文的基调也随着形势的明晰而确立。

      这是白玉堂与展昭的爱情故事。

      到这里,Kirsten第一次正面写了白玉堂的反思,也第一次提到独龙桥之伤。

      [ 他沉默了许久,久得让她以为他已睡着,方才低低道:“我在想,这些年来,也许我活得太过任性了。”她微怔,不解他突如其来的话,沉吟道:“你说过,人生一世,率性而为,只求无愧于心。如今,又何出此言?”
      他缓缓起身,眸色幽远,神思漠漠,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自顾道:“七岁那年,我的同胞哥哥被仇家害死,这么多年了,我已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也许是上天眷顾,亲生兄长早逝,就让我在初入江湖时遇到四位结义兄长。……他们待我,尤甚亲生手足,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能有这样四位哥哥?”
      他茫然望着她,目光却似直透过去,落在遥远的地方,满似不闻不见,喃喃道:“我一直不明白,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们兄弟反目,多年的手足,他们竟然会帮着外人,合力算计我……可是他们都说那是为了我好,如果是为了我,我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当日在陷空岛,为助展昭,四鼠知他不通水性故而在独龙桥设计让他落水,待他淹得昏迷再反手剪了挑着提堂。独龙桥因兄长对他关爱而构建,又因兄长向他设局而成忌。这个情节,电视里没有提及,原著里也没有花很多笔墨描述白玉堂的思想活动,七五同人文里也不常见,但Kirsten抓住了,分析了,并把它设计为白玉堂的心结。

      这是个危险的设定。喜欢的,会为他心酸心疼;旁观的,会觉得他记仇小气。

      全系列里,独龙桥之伤被一再提及。《残茗》里是他的心病,《疏桐》和《霜月》里是他的梦魇。这是不愈之伤,即使表面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结疤,底下受创的血脉却不会复原,在夜深时孤独时尖锐地抽痛。

      在义字当前万死不辞的年代里,在不是手足远胜手足的情谊下,独龙桥的变故带给白玉堂的影响是相当大的。有背叛的伤痛,有愤慨的迷惑,但如只停留在这里,白玉堂的形象将显得小家子和没智慧。这样的锦毛鼠想必不是Kirsten心中所爱,所以下文有了白玉堂的反思。

      [ 他径自说着,仿佛压抑已久,只望一吐为快:“所以我想,一定是我自己太过肆意妄为吧。我依了他们,入仕做官,走他们说光宗耀祖的正途。可是他们还是不满意,总告诉我,要像他一样。我却还是不服气,你说,世上既然有了我,为什么还要有个他呢?”]

      笔锋一转,把危险的设定重新定性。《梁园》里的白玉堂,会因为爱得多而伤得重,但不会不动脑筋不思变改。后来的《稚子》,Kirsten写道:

      [ 白玉堂眸光凝似冷潭,轩眉逸如远山,漠漠道:“怕水是我的弱点,却不是我的秘密,几年前,这个弱点被我很信任很亲近的人利用了。后来,我就学会了泅水,让弱点不再是弱点,别人也就不能再用这个来算计我了。”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仿佛被那细碎的金光刺痛了眼,垂下长睫,低低道:“骥儿,你要记得,要是有什么无法克服的弱点,就让它变成你的秘密吧。”]

      被背叛的伤从来都存在。白玉堂不会被打败,但也不会忘记。他是白玉堂,不是展昭。文章到此,白玉堂的性格基本定型。

      交代了背景,然后进入案情。“洛姬案”是梁园系列里最大的案件,连贯了《残茗》、《疏桐》和《霜月》,并引出了洛雪初的身世。

      白玉堂第一个发现案情的关键,并由洛姬的故事猜出当年的玄机。反应迅速、过目不忘、一语中的,可见锦毛鼠的慧心。

      但仅仅如此,怎么足以描绘白玉堂?这个初披官服的狂妄男子,又是如何在明规严律下适应官场诡域的勾心斗角?Kirsten以细节工笔描绘:

      [ 她沏好茶为他斟上,笑道:“五爷何必再顾左右而言他,这次穿着官服走大门,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小妹自当鞠躬尽瘁。”
      他居然知道脸红,讪讪笑道:“这几日忙得昏头,来这里竟忘了换衣,总不便穿窗入户。”]

      没有人会对正襟危坐的展昭惊讶。但这个是白玉堂。锦毛鼠因为身着官服而谨慎言行,何尝不是他有自知不任性的体现?

      [ 听到“太师”二字,白玉堂脸色立变,却并非如锦衣男子想像般露出惧色,那俊秀眉间忽而煞气难掩,薄唇一弯,冷笑道:“原来是堂堂太师的内侄啊,失敬失敬!如此说来,白某倒是失手了。”
      锦衣男子趾高气扬的脸,下一刻再度贴在地上,白玉堂淡淡道:“回去转告尊舅,五爷代他管教子侄,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

      没有人会对警恶惩奸的白玉堂惊讶。即使他已为官。锦毛鼠个性鲜明,会适度收敛却不会改变本色。

      [ 一闪神,他已抢了她的茶盏,一饮而尽,她抢夺不及,为之气结,却见他轻舔唇上沾的胭脂,连道“好香”,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亲昵轻浮。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他忙于公务,却硬是做出流连烟花的表象,故意与她调笑嬉闹,显得两人关系匪浅,一切种种,不过都是为了让展昭看到。展昭若是当真对他有情,又岂能无动于衷!
      他嘴下尖酸刻薄,则是激将之法,无非就是想用话套住展昭,不出手助他。 ]

      七窍玲珑、百转千回的心思,曲折隐晦,展昭当局者迷自然难以明白,但白玉堂做自己想做之事,其实也无须旁人来明白。

      [ 他敛去笑意,正色道:“你说的是,大丈夫敢做敢当,一味胡说遮掩,是我的不是。我把陷阱设在贤王府,当然是指望八王爷能看到洛姬的画像,而他看到画像后伤心的神色,绝不可能是做戏。所以我将洛姬的手扎交给他,要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伶仃一人,流落在外。”
      ……
      他眸中露出歉意,谓息道:“我…行事…任性,总…是…让你…难过…”她已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摇头。
      他低喘两口,又道:“女儿家…太倔强,只…会苦…了自…己,你…就认…认了…父亲…吧…”她泣不成声,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他是真心为她好,伤重至斯,依然记挂着她的事。 ]

      刻意布局,既是破案的需要,也是惦念红颜知己的表现。重伤之时,也不忘促成对方父女和好的性情,“真是天生便要让女人伤心的”。

      [ 白衣少年跳起来,笑道:“我想到了,我去找个女孩子,给她戴上这镯子,你找到她,娶她做媳妇儿,好不好?”他越想越高兴,大力拍着青衣少年的肩膀,笑道:“你我兄弟一场,我自会挑个漂亮的弟妹给你!”
      白衣少年朗声长笑,越窗而出,远远传来他戏谑的声音:“愿赌服输,慕容小七,你可不要忘记!” ]

      一个游戏,机缘巧合,成就了《残茗》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在那明眸慧心背后折射的灵性,清澈透明,让人会心微笑,抚掌称妙。

      《残茗》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43479

      《疏桐》有一个聪明的开端。开封第一闷葫芦展昭在替白玉堂挡了有毒暗器后,鬼使神差地在昏迷前表白爱意。看文的可以舒口气,不用在旁边看他们两人花大功夫来弄懂自己的心意。猫鼠两人的感情,开始以当事人的视觉叙述。

      对展昭而言,白玉堂代表着南侠快意江湖的那段曾经。

      [ 再后来,白玉堂就沉静了下来,乖乖随着结义兄长和展昭回到了开封,金殿面圣封官,卸素衣披绛袍,从叱咤风云的锦毛鼠,变成了包青天麾下的四品护卫。
      只是,神飞风越的眉宇空茫了去,明锐傲绝的眼神黯淡了去,就连难得一见的笑容,都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和化不开的倦悒。
      他终于明白过来,让他初见就恨不能倾盖相交的那人,是他放弃了的任逍遥的梦,看着那人恣意而行,他会忘记自己的身不由己,他不能做的事,不能去的地方,那个人一定都能办到,走到。 ]

      展昭不愿意束缚了他,所以清醒后不承认当初的表白。而经历了意气相争、同僚半载、自我反思和恍然大悟后的白玉堂,却没有迷于当局。

      [ 白玉堂略显苍白的俊颜上毫无表情,深黑瞳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展昭,好一会,才开口缓缓道:“展大人伤势未愈,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不要浪费公孙先生每日早起熬药的心血。”
      ……
      他冷哼一声,瞪她一眼,却忍不住恨恨的抱怨:“那只臭猫,居然装做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

      一边在台前掩饰不伦之恋的震惊,一边在幕后张开捉拿犯人的法网。一边记挂展昭的伤势有否反复,一边惦念红颜的未来会否飘零。诸般心思,诸般情意,全用在别人身上。厉色疾言掩住的深沉心意,旁人总是很久以后才能体会出来。

      破案后,展昭将心一横决定退缩,看穿了他的白玉堂却再没有让步。

      [ 他面上笑意淡然,深眸却灼灼注视着展昭,缓缓道:“展大人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你反反复复,到底在怕些什么?!难道只有死到临头,你才敢承认你喜欢我?!”
      “展昭,你这愚蠢懦弱,自以为是的匹夫!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我简直是瞎了眼,怎么会,怎么会……”
      “谁能想到,南侠展昭是那般畏首畏尾,不敢担当的懦夫!谁又能想到……”
      “谁又能想到,风流天下的锦毛鼠,竟然会喜欢上这样的懦夫!” ]

      这种情爱,如此私密,如此纯粹,你情我愿,为什么要让步?不争取就得不到,既然不伤天,不伤人,为什么不争取?白玉堂捅破了展昭自欺欺人的那张纸,即使离经叛道世所难容,即使千夫所指万劫不复,他也心甘情愿绝无返顾。这是锦毛鼠的执着与骄傲。

      《疏桐》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42173

      《霜月》以白玉堂的噩梦开篇,第二次正面提到他的反思。

      [ 他的噩梦有着千奇百怪的开始,但永远是那一个结局,在梦里,一遍一遍,他又回到陷空岛,又回到独龙桥断裂的地方,又回到那艘小船,又被四哥掀落入水。
      独龙桥是他的心结,那一场背叛让他促不及防,也防不胜防,长夜漫漫,他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个明白,究竟为什么,金兰结拜的几位兄长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待他。
      他蓦地想起那骄傲得不肯落泪的美丽女子,和她那落花般哀婉凄楚的神情,他倒底还是伤了她的心,只因多年前一场豪饮,与一句游戏之约,他便任性的闯进了烟雨阁,生生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这一世,狂傲不羁,恣意而为,是不是有很多次,不知不觉间已伤害了别人,独龙桥之变,归根到底,是不是他咎由自取,拈着数瓣残英,他怔怔思忖,不由得痴了。 ]

      性格决定命运,也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他想不透人心与世情,也治不好那个不愈之伤。但因为此时与展昭两情相悦,所以独龙桥的梦魇有了入药的引子。

      [ 他突然明白了,这样一双眼中,蕴含的是怎样一份心意,轻叹口气,也许被这个人看穿,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

      这里也算是Kirsten正面交代了白玉堂对展昭是不同的,会因为展昭而调整心态情绪。

      没有刻意遮掩的恋情,自然会有曝光的一天。《霜月》的笔墨,不少落在众人对这段禁忌之情的阻挠,同时引出外人对白玉堂的负面评价:

      [ 锦毛鼠大闹东京,盗三宝,戏御猫,原就与开封府诸人结下了梁子,兼之白玉堂为人狂傲,行事恣意,言辞犀利尖酸,虽然入了公门,依然跟四校尉等人格格不入,形如冰炭。
      五弟你平素不拘小节,放荡行迹,本来也没什么。
      五弟年少轻狂,常有惊世骇俗之举,有得罪之处,还请展兄弟多多包涵。 ]

      这些评价总体来说是客观的。锦毛鼠本来也不是看人脸色行事的那种人。我们再怎么喜爱这个人物,也不能把这些特性抹杀。我们能做的是,是接纳这些特性之余,给予更大的包容与眷顾。就如展昭对他那样。

      城南聚英阁,卢方蒋平做说客,劝白玉堂回头是岸。桀骜不驯的锦毛鼠割袍断义,为展昭舍弃手足之情。

      [ 白玉堂容色漠然,凤眸幽深,目光中是断冰碎雪般的坚定,淡淡道:“哥哥们的好意,小弟心领,只是要我放弃展昭,却是不能,便是日后吃亏,我亦心甘情愿。”
      白玉堂无声一笑,神色却是惨然,展昭,真不愧是个人物,陷空岛五鼠几番反目,居然皆是因此一人。直到割袍断义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对展昭的情,竟是如此的激烈,如此的绝决。 ]

      城北问月居,韩璋徐庆也做说客,劝展昭及早收手。涵养甚好的御猫为徐庆对白玉堂的折辱冷了语气变了脸色。

      [ 展昭沉吟片刻,忽而淡淡一笑,坚定道:“韩兄所托,恕展昭不能从命。展昭亦知与玉堂之事有悖伦常,只是心意所向,不能自已。前路艰难,展昭必尽所能,护玉堂一个周全,若是人不胜天,展昭也与玉堂共同进退。” ]

      本来两人一个内敛,一个骄傲,要进一步心意相通并不容易,现在却因旁人的劝说而越发看清自己的心意,感情得以升华。

      [ 却听见展昭朦胧呓语:“玉堂,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白玉堂轻轻握住展昭的手,心中一阵欢喜,又莫明的难过,望着展昭平静的睡颜,不由得痴了。 ]

      只是,强极则辱,情深不寿。洛姬案的余音在此时奏响,众人对他们感情的阻挠不会影响白玉堂履行职责。该做的事情一样地做。这是锦毛鼠的侠义。月光星影里,白玉堂雪衣快剑,孤身奋战,护包龙图,助四校尉,终是内伤沉重,外伤凶险,游走于忘川水畔,徘徊于奈何桥间。

      [ 百般阻碍,千种苦痛,反而激起他骨血中的桀骜执着,就算是流尽一腔热血,他也偏要走下这桥不可!踉跄的身影迤逦而过,洁白的桥面上留下长长的绛痕,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仅凭一股勇悍之气,他硬是挨到了桥头,血尽力竭,向江岸倒下,身体已过极限,神智却无比清明,刹那间,他记起一切,记起那个无法舍弃的人。“猫儿……”无色的薄唇弯成欣悦的笑意,他低低唤着,摔进了一片铺天盖地的剧痛之中。 ]

      撑过了身上生不如死的剧痛,熬过了耳中血脉奔涌的轰鸣,他睁开眼,穿过浩瀚江湖,穿过咫尺天涯,与憔悴的展昭对视。

      [ 素来沉静从容的人,如今这般难以自已的样子,实在比伤处的剧痛更让白玉堂难当。他一心说些什么,开解也好,安慰也罢,想看这人重露笑颜,偏偏脑中昏昏沉沉,憋了半天,却冒出一句:“糟、糟了,这、这次…不知多、多久…不能…喝酒…”
      只说了一句话,白玉堂已冷汗淋漓,几欲晕去,凤眸目光微散,却透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

      典型的小白式说辞。典型的小白式关怀。情之所至,再多磨难也不退缩,再多阻挠也不畏惧。但愿能相伴一生,仗剑守义,看神州星火,大地清华。

      《霜月》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65362

      《沉香》只说了一个简单的故事。王朝成亲,猫鼠送礼。

      期时白玉堂伤势未愈,在开封府里休养,而展昭当值忙碌,王朝的婚事,两人最后才得知。面对众人明显的疏离,心思细腻的白玉堂却没有发作。看似是一反常态,实则是他一直在自觉或不自觉中调整自己适应世情的结果。

      [ 展昭忍住笑意,故作无奈,叹气道:“白大人教训的是,展某此举实在失仪,都是展某交友不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呵。”
      白玉堂暗骂这猫儿貌似忠厚,心实狡诈,本想反驳,却实在被说中短处,只得低声讪讪道:“那些不合官仪的事,我都已经不再做了。”
      展昭话一出口,便生悔意。白玉堂初入开封府为官,不褪江湖习气,数度被柬官弹劾,但始终我行我素,却因庞太师在朝堂上暗讽包大人律下不严,而痛改旧习。 ]

      入世之人,终会为世所变。用现代一点的说辞,既然不是与世隔绝,人就是社会人。白玉堂再怎么清高难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总会有所改变。这也不是什么无奈或难堪的事情,这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个性原则可以不变,处事的手法方式却可以改善。

      [ 白玉堂性子凛傲,最恨受人怜悯,闻言轩眉轻耸,面色一冷,几乎便要发作,抬眼却看见展昭温和诚挚的眸光和眉宇间难掩的倦色,心下一软,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

      尤其是面对展昭,他越见体谅,越加温和。即使有深浓的感情,要相处起来,还是需要宽容与体谅,否则整天磕磕碰碰,两人也难以久长。

      [ 缠绵病榻,累及旁人,对他而言是比伤痛更甚的折磨。心中焦躁难平,他瞟向挂在墙上的画影,几乎是和自个儿身体赌气一般涌起舞剑的欲望。方要起身,却忽而想起展昭早上的话,胸中郁垒,尽皆化为淡淡的无奈,目光在宝剑上流连半刻,终于又回到面前的棋枰上。 ]

      你既视我身如同你身,那么保重自己等于体恤了你。

      [ 沉吟片刻,湛然的眸色黯淡下来,低声道:“怎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
      他淡淡一笑,接道:“展某都是借了白五爷的福泽,才免掉了这番忙碌。”
      白玉堂剔透玲珑的人,既知展昭开解他的心意,也就不愿辜负,哼了一声…… ]

      一个是胸襟广阔不会计较,一个是清高剔透不屑计较。旁人再怎样,都不如身边那人重要。只要能在一起,其他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 一进门,只见白玉堂坐在桌边,随手摆弄着一个小木匣,眉间隐隐透着不耐,身上穿的却不是素日的白衣,而是一袭淡紫长衫。
      展昭放下手中物什,歉然的笑笑,刚要解释,白玉堂摇摇头,指着榻上一叠衣衫,道:“行了行了,不必多说,赶快换衣服吧。”
      展昭脱了官服,拿起衣衫,微微讶然道:“这不是我的啊?”
      白玉堂嗤道:“……你难道不晓得,去喝喜酒应该穿新衣么?” ]

      亲手制造有催情效用的香料作为贺礼,暗里祝福王朝早生贵子;换下招牌标志白色外衣,并为展昭准备新衣;催促展昭更衣以免出席得更加迟……白玉堂对王朝的婚礼不但没有敷衍了事,反而用心在意。

      [ 展昭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挡在白玉堂身前,温和的笑道:“徐三哥说笑了,玉堂亲手调的熏香,可是独此一家,千金难买呵。”他拿出一个锦盒,对王朝温言道:“我和玉堂同祝王朝兄弟和嫂子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锦盒之中,是个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香炉,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古物。王朝接过来连声道谢,白玉堂却怔怔望着那玉香炉,幽深瞳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

      对别人可以不屑一顾,对展昭却无法云淡风轻。面对展昭的打点维护,白玉堂受伤了。

      [ 展昭心下一动,伸手抚上那人微微颤抖的拳,涩声道:“我处处多事,就是不愿看你勉强自己…”他看着对方倔强的抿着的嘴角,桀傲的飞扬的长眉,胸中怜惜无限,轻轻扳直那修长的手指,握在掌心,低声道:“玉堂,你不必改变,一直这样就好。”
      白玉堂只觉浑身力气忽而全部泄去,疲倦不堪靠入展昭怀中,低低呢嚅:“猫儿,人终是要改变的,不是么?”展昭一震,无言的揽住他,将脸颊贴上那墨染般的柔软黑发。一瞬间,尘嚣远逝,浩浩天地间,唯有贴得极近的两颗心律动相契。 ]

      这已不是当年意气用事入皇宫盗三宝大闹东京的锦毛鼠。人总会成熟,白玉堂也不例外。只是人们总为他的锋芒而刺眼,看不到光华之下的赤子之心。

      整个系列,我最爱《沉香》。不仅是因为Kirsten在这里写实了猫鼠两人的感情,更因为这个简单故事里正面直接地写出了白玉堂的成长。他爱着的人,是展昭。而展昭是不会把爱情摆在第一位的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展昭是这样的人。他既然爱上了,就是接受了。这其实是一种体谅,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成长。不是玩泥沙,不是过家家,是真真切切要和那个人共一生,所以,白玉堂是认真的。也可以想见他必然不容易。在坚持自我与照顾周遭之间平衡,从来都不是一门容易的学问。即使他在待人接物尤其是处理四鼠感情时过于偏激,但他并没有故地自封。这个会反思肯改变的白玉堂,其实相当不容易。

      《沉香》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65362

      写到这里,我想加一个插曲。虽然这是一个以白玉堂为主题的评论,但因为我基本不可能再开一个新评论,所以请容许我多嘴几句吧。

      我想为到这里为止的公孙策,鸣冤。

      理由如下:

      洛姬案里,白玉堂扫了一眼就发现案情关键,展昭略一思量也明白个中重点。可是作为开封府包青天的主簿,同时作为当年洛姬入席之宾的公孙策,居然迟迟看不透案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疏桐》)

      传说里的公孙策以心思细腻著称,因此他能够率先看破猫鼠二人的端倪是正常的。但处理这个在他看来有违伦常的事情,而当事人又是南侠与锦毛鼠时,公孙策的做法显得幼稚无知。同时,在面对白玉堂的指责时,公孙策毫无还击之力也显得心虚理亏。既然是由他挑明了这个事情,自当有他的理由。何以后来显得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理不直气不壮?(《霜月》)

      王朝办喜事前,公孙策误入猫鼠二人同居之地时,与白玉堂有一番接触。他扶白玉堂入房,为白玉堂诊脉,甚至等白玉堂睡后才熄灯离去。可是他居然没有提及两天后白玉堂将要出席的婚礼之事。白玉堂是从展昭的口中最后获悉。在白玉堂送出贺礼的时候,公孙策竟觉得礼物太轻,认为定是富裕的白玉堂心存芥蒂不舍得花钱之故。这些行为与判断,出于阅人无数且与白玉堂相识多时的开封府主簿,实在有点难以接受。(《沉香》)

      以上几点,不是出于拍砖,纯粹是我个人对公孙策这个人物喜爱,所以私心希望他能够不作为封建礼教的代言人和猫鼠感情的刀斧手。虽然现在少包同人无数,但我心中的公孙策,是劲版焦版里的范鸿轩。宽厚沉稳,睿智机锋,实在不想他沦为白玉堂口中“堂堂开封府主簿,竟与市井中长舌妇人并无二异”。猫鼠二人的感情,自是要经历无数风雨,而我希望公孙策并不是首当其冲给他们当头一棒的那位。恳请路人甲乙丙丁接过这个狼牙大棒,还我家先生一个清闲。

      多嘴完毕。

      《稚子》登场,四座拍掌。

      没有失水准的公孙策,没有决绝的五鼠情。《稚子》流畅自然,堪称经典。

      很高兴看见这个文里用的称谓是:公孙先生。

      与严父展昭相比,白玉堂和展骥其实很合得来。

      [ 每当展昭入宫当值亦或出城办事之际,白玉堂便会代替展昭来照顾他,促他读书,督他习武。只是读书时,公孙先生只教他四书五经,圣人贤语,白玉堂却教他诗词歌赋,传说轶事;习武时,展昭教他扎马练气,循序渐近,白玉堂却教他触类旁通,活学活用。偶尔四下太平,有了空闲,白玉堂则拉着展昭展骥四处游玩,或看山水,或访名胜,三人总是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时日一久,叔叔在展骥眼中,简直成了无所不晓、无所不通的厉害人物。白玉堂会掏空一段柳枝做笛,吹出各类雀鸟的鸣声;他会做出轻巧精致的纸鸢,在几乎无风的天气里也能高高放飞;他会捉到最凶悍强壮的蟋蟀,让展骥斗遍四街八巷无敌手。最让展骥心折的是白玉堂那手不常显露的厨艺,无论在哪里吃到怎样的美食,他只要微微琢磨,就可以在开封府简陋的厨房里做出同样的菜肴,味道一丝不差。 ]

      每次重温这里,我总是不明白小孩子的心思。明明与白玉堂玩得来,为什么出事的时候就认定是白玉堂勾引展昭?明明是带有崇拜的心理,为什么质问的时候却可以词锋恶毒?

      显然,这些不影响白玉堂对展骥的疼爱,他依然会一次次为展骥解围。但这些,又的的确确伤害了白玉堂,而他对这样的局面毫无还架之力。

      展骥遇险,打破了僵局。

      从跳崖前出考题分散展骥的注意力,到展骥衣物上可以千里追踪的特殊香料,再到烤衣物吃松仁,强忍伤势的白玉堂对展骥爱护有加。这里固然体现了Kirsten借小白之身虐我等之心的功力,也是白玉堂以自己的方法光明堂皇地赢得展骥的心。

      从后文中可以推断,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不知道在展骥出现前,猫鼠二人在一起了多久。但可以看到在展骥出现后,白玉堂对展昭的感情,深厚自然了许多。

      [ 白玉堂淡淡一笑,悠悠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些年,你长大以后,也许你会遇到一个人。那人若笑,你也开怀,那人若愁,你也皱眉,心心念念都是那人的影子,你会发现,原来滚滚红尘,人生一世,你就是在等着与那人相逢。到了那时候,你哪里还管得了那人是男还是女呢!”

      展昭将手抵在白玉堂心口,用真气替他平定气血,沉声道:“卢大哥和韩二哥就在附近,听到啸声应该很快就到,你还能再支撑一会儿么?”
      白玉堂惨然一笑,低声道:“你已经来了,我何必再苦撑下去?” ]

      两人之间的默契,看起来十分温馨。

      [ 白玉堂敛了笑容,凤眸凌厉,望着展昭,冷冷道:“你怎知我必是临时起意,而非思虑周详?”展昭被他这么瞪着,闻言只好苦笑,眼角浮起疲倦的细纹。
      白玉堂神色微动,垂下眼眸,盯着身前的棉被,嘴角倔犟的撇着,有些赌气的样子,语声却温和了许多:“……”
      不待他说完,展昭便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
      白玉堂“嗯”了一声,抬起眼来,眸光中漾开了暖意,口唇微动,低低道:“猫儿,适才……” 展昭又打断了他的话头,温言道:…… ]

      微小的动作传神的情景,是Kirsten笔下常见的细节。在丰富人物性格上,这些互动实在要比任何铺排性的文字更加有用。

      [ 踏出房门时,他悄悄回头,看见叔叔对父亲低声说了什么,父亲低低的笑起来,俯首亲了亲叔叔的额角,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相握。
      这话展昭也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早就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白玉堂看看展昭,垂首一笑,不再言语。 ]

      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场景而感动。这不仅是展骥心中的经典情形,也是我们心中的理想爱情。

      是的,理想的爱情。

      美好得如同童话一般。纯粹热烈,完美深沉。让到此为止的梁园系列华彩璀璨,让人爱不释手赞不绝口。

      当中的白玉堂,有慧心,有灵性,有骄傲,有执着,有忠诚侠义,有赤子之心。我想,Kirsten私心里是比较喜爱白玉堂的。所以少写了他的张扬狠毒嚣张凌厉,多写了他的姿容风骨深厚纯真。

      《稚子》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43479

      然后,有了《溪山》。

      七五同人里有两座避无可避的大山:丁月华和冲宵楼。幸好Kirsten扭转乾坤,让一切还有可能。

      侥幸自冲宵楼生还的白玉堂,受尽伤痛之苦。展昭平生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丁月华的婚约让他左右为难,冲宵楼的后果让他悔不当初。

      这是七五同人里最常见最顺理成章的桥段。何去何从,却是最难写好的环节。

      如果没有重温其他各章,单看《溪山》,我几乎怀疑,那不是我记忆中的白玉堂。但在逐页翻看前文后,我舒了口气,无比欣慰:还是他呀,还是那个白玉堂。戒恨戒嗔,难戒情深。

      爱情不应该让步于闲言冷眼、旁人指点,却可以退居于公理原则、社稷江山。父母遗命兄长托孤既然是展昭难以推却之义,白玉堂之情难道经不起考验?我相信面对丁月华的婚约时他的退出是某种成全。我相信再见展昭时他的凌厉词色是某种督促。

      [ 他望着展昭,缓缓道:“猫儿,你当真没有别的要说了么?”
      白玉堂轻叹一声,慢慢道:“当年你并未对不起我,先离开的人,是我。真要说辜负,也是我负你,不是么?你大老远跑来,当然不是为了清陈年旧帐,如今你已没有婚约之累,却仍然选择放弃,是么?!”凤眸冷洌下来,好像天山深处万年不化的坚冰,他猛然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厉声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又岂会纠缠不休,从此你我二人,各不相干!”
      白玉堂死死盯着展昭,良久,蓦的轻轻笑了,摇首道:“展昭啊展昭,想不到这许多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自做主张。” ]

      那么了解展昭的他,那么关心展昭的他,那么爱着展昭的他,在顶住了伦常大棒,避过了婚约关卡,跨越死生之线后,实在是很希望展昭能够抛开心理的包袱。

      但能够毫无顾忌坦坦荡荡地追求和争取,就不是展昭。

      白玉堂自是明白的。猫儿自有老鼠磨。他以退为进,轻飘飘地抛出随军出征的皇令。心疼他有伤在身的展昭当场阵脚大乱,情急之下表白心意。他不急不紧,再将一军:

      [ 白玉堂面对展昭难得一见的怒气,只是一挑轩眉,缓缓道:“我只问你,当初你以为我死在冲霄楼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展昭胸中一阵剧痛,那时他恨自己不能和那人死在一处,手上忽然一紧,却是被白玉堂反手抓住,那人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捏碎他的手骨,望着他的那对瞳眸,似悲似喜,那人用几乎是恶狠狠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一言惊醒梦中人。

      [ 白玉堂轻轻叹息,云破月来,这一叹访佛传了千载,传了万年,再自夜风送来,耳畔乍听似的:“猫儿,这些年过去,你仍是当初的展昭,我也还是当初的白玉堂,我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声音淡泊得像日出前的晨雾,然而这短短几句话中,实是包涵了无限的深意。 ]

      这一句的作用,不亚于当年定情时他说的“谁又能想到,风流天下的锦毛鼠,竟然会喜欢上这样的懦夫”。该争取时要争取。白玉堂,一直都知道什么最珍贵,而自己要的又是什么。

      而展昭在情急之下说的那番话,不像是世人眼中的南侠,倒像是一个急火攻心的情人,或许也是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吧。

      Kirsten在最后写了“彼时,西夏尚未立国,距延州城破,还有五年零四个月”,算是预告了他们的未来少不了的血溅沙场。虽然我一向贪心从不满足于两情久长不计朝暮的短暂,但也不得不承认英雄当有英雄的结局。因而也只有在那个结局来临之前,多看他们几眼,多念他们几回。

      《溪山》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61026

      掩上装订好的《梁园散记》,字字句句仿佛还在眼前闪现。其实我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读懂了它。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再多的言语也不足以表达我对它的喜爱。第一次写评论的我,以忐忑惶恐的心情敲了这篇废话。有理解错了说错了的地方,也请Kirsten看在我对它的喜爱份上,原谅我的笨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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