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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罗煞宝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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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大殿,空旷得有些空洞,寂静得异样。
“鬼须!”
蓦然,一个少女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鬼须?是我,你不想我么?人家好心来看你呢!”
少女有些抱怨。
“……他不会来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声音,让她吃惊不小,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面孔却是……
对于眼前的一切,少女所料不及。
* * *
……
黑暗,这里是无边的黑暗。
一剑划破黑暗,突然有一个人闯入眼帘。他在说什么?他的剑为何直指我的咽喉?
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啊——
女子猛地睁开双目,惊醒之余,身上已微有清汗。
“又作那个梦了?”
身旁,祭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那件事已经过去,我发誓今后决不会再有人敢动你分毫!”
女子微微抬头露出额上那朵娇艳欲滴的蔓殊沙华,目光望像身边的祭祀。本是冷傲的女子,而此刻她眼中的光芒却是异样的无力,全没有了昔日里临驾与万人之上的犀利。这是唯有他才能够看到的另一个紫武。
“希望那件事真的可以过去……”
静默中,女子依偎着身边的祭祀,在他的怀中再次沉沉睡去。
祭祀手中将她抱紧,心中立下誓言,斩钉截铁,“那个人,我,决不放过!”
满月之日。
幻冥上下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仪式忙碌准备。
“薇儿小姐,您回来了。宫主正在沐浴更衣……”
一见一十来岁的少女跨入内殿,一旁侍者纷纷恭迎。少女一袭绿罗短衫,肌肤白皙,双目灵动,一头乌发左边单梳一个发髻更显得活机灵可爱。
“这是玉茱萸。撒在寝宫内外。”
少女随手扔出一束青白色藤蔓小花,侍者接手捧起。
“近日我不在宫里,宫主一切可安好?”
“宫主近日起居都有祭祀亲自照顾,一切安好。”侍者应道。
“祭祀大人对宫主是越来越呵护了……也好,乘着今日他忙于祭典,我去给宫主一个惊喜。”
少女转身而起,沿内廷长廊径直前往内殿……
“薇儿找到玉茱萸了?”纱帘内梳妆女子抬手,示意帘外少女入内。
“是!这玉茱萸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从西界极无刹手上弄来的,有百毒不侵凝神驱邪的奇效,”薇儿在主人身边立住,嘻嘻笑道,“极无刹那老头儿这次必定气疯了,我将他的玉茱萸连根拔出,再浇上‘天毒’的焚香散,呵呵……他好称‘医神’不知能不能再替他的花妙手回春?”
“何必呢,玉茱萸对我本就不重要。”紫武淡淡笑过。
“宫主不知,极无刹欺负我年幼,竟敢无视玄花宫的存在!我这么做还算对他仁慈……”
“一棵玉茱萸能种至开花需要千年的养护,这是他看家的宝贝,他祖辈时代传下的奇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真不知道惜物呢!”
“宫主说的不错。”一旁俟侯的女子不禁出声,“用我的毒去灭一棵花,这事也只有你做了。”
“阡陌!你这话可不对了,没了玉茱萸极无刹就已死了一半,他的寿命需仰赖玉茱萸维系,他的名号也是如此,现在花没了他活着也是折磨,我就要让他受这样的煎熬,一刀杀了他就太便宜他了。”
“只可惜了一棵千年的玉茱萸。”阡陌轻叹道。
薇儿甩身跃起,唏嘘道,“谁会像你就知道炼毒!玩归玩,我自然不会忘给宫主带礼物回来。”
薇儿自怀中掏出一串碧色珠玉,色泽温润光洁,转手递呈紫武面前。
“这是玉茱萸的种子。很适合宫主的配饰。”
紫武接过玉茱萸,仔细端详,“薇儿果然想得周到,这才是玉茱萸之精萃所在。”
“大典在即,各众部都备了厚礼了,薇儿经罗煞宝殿时听人说这次的圣花好生漂亮,不知宫主可见过了?”薇儿道。
“乃是汲取了母子之血而生的圣花,我也早有耳闻。不过还尚未觐献。”阡陌道。
“不知是否有前玄花宫里的那般美丽。”
一提玄花宫,那件事又让紫武无意间开始沉默。
两人察觉,薇儿忙转道,“今夜月圆,便是宫主登基之日,宫主带这支珠玉银凰簪最好,再配上圣花缀的殷红钗就更好了。”阡陌亦应声道好。
“你们退下罢。”紫武起身。
待两人跪退,祭祀已歇开内殿纱帷,一袭白缎暗纹锦袍缓步而入。
祭祀颔首恭敬禀奏,“……七大御使,十大长老,三十位宗主,四十八位堂主,已经到齐,左右护法也已回教,只有修罗尚未回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玄天。”紫武打断他。
两人虽朝夕相处,但身为宫主的她很少直呼他名讳,玄天话语顿下一时间倒觉突兀。
紫武续道,“这样做果然好么?幻冥教本该是属于你的。”
“你我之间还分彼此么?你是北天之主,这里的所有都是你的。”玄天抚过她双颊,在她额上印下深深一吻,“祭典在即,你似乎并不高兴?”
紫武摇头,淡淡一叹,“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
“铮——”当空突然一声好似琴音,打破了整个和谐。
玄天脸上少有的惊异表情,举目寻向琴音的来源,眉宇间微微一紧。
“是谁的琴音?为何会传入宫内……”紫武也是一怔。
玄花宫从内至外布满结界无数,此内宫中,更由祭祀亲自设下结界,即便是外界一缕清风也无法吹入,何况是什么琴音。
“宫主,大护法回宫觐见。”
殿外,侍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现下的思考。
“让他进来。”紫武淡道。
“想必是为了那朵圣花而来,我先告退了。”
玄天身形逐渐消散,转即,门外便传来大护法修罗的脚步。
一袭暗赤色的劲装,在隔了数层门帷、玄关之下,紫武仍能感觉到他炙热如焰的内息,甚至还带了一种浓烈的血腥味,而在这血腥中,又似乎隐藏了什么。若非之前武功被废,或许她的感觉就不会这般迟钝不堪,自然接下来的所有亦不会有发生的可能。
一脚跨入殿内,赤衣男子即恭首跪地,衣袂摩擦簌簌有声。
“叩见圣主……”
紫武心下仍有疑虑,沉默须臾,才道了一句,“免礼了。”
“今次无头鬼域得一圣花,请宫主过目。”
修罗言语向来不多,开口所言便直达重点,这是紫武最欣赏他的原因之一。但当下,她却未有多言,只道,“交与内侍呈上。”
修罗微有犹豫,待侍者近他身侧,即向宫闱内的圣主道,“圣主是在怀疑在下?”
紫武淡然一声轻叹,“是否怀疑,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自那次的事以来,我的武功被废只有你与玄天知道,也因此缘故,我下令凡进我‘神花境’者都不可携带兵刃,而你身上却仍有鬼钺刀散发出的血腥味,这是怎么回事?”
透过纱缦,紫武看不清此刻修罗的表情,但显然他不甚愉快。将手上水晶皿交与侍者时,一直未有任何辩解之辞。
至水晶皿传入宫闱内,他才道,“宫主向来不相信别人,我果然也是不能例外的……”
水晶皿,晶莹剔透,下部盛装清泉,原本清澈的泉水现下已被淡淡的血色所浸染,随着带有血污的花根茎蔓往上,犹如碧玉的茎叶生长正盛,在妖娆的茎叶尽头,便是那朵殷艳如血而又曼妙不可方物的圣花——蔓殊沙华。
“等等!”一个声音突然在紫武近处响起,将持花侍者的脚步止下。
“祭祀大人?”侍者不解地望向来者,即又马上低下头去听候吩咐。
“这朵圣花本是恭贺圣主之礼,但这种香气……似乎不合适圣主的喜好。”
玄天着手正欲接过花器,当空中,徒然又是铮鸣一声。
紫武只觉那一瞬间纱缦微扬,耳际抚过一缕清风,而眼前,玄天以咒力形成的冰盾甲已碎成数片在她身前哗然坠地,也正是这层冰甲为她挡住了刹那前飞至的致命一剑。
玄天挡在紫武身前,而此刻在他们面前,那层宫闱纱缦已被方才的那一阵剑气齐齐斩断。在纱缦轻盈飘落的同时,一袭青衣的公子亦在二人面前清楚呈现。
他清冷的目光直逼向眼前的幻冥教祭祀及尚未登基的圣主。
“挲椤?!”
紫武登时叫出了擅闯者的名讳。
“圣主错了,能够有资格使用这柄影龙刀的,天下间除了东界之首的苍王就再找不到另一个人了……我说的不错罢,殿下?”
玄天望向来人眼中的杀气逐渐汇集起来。
“能够在刹那间看清影龙刀的人普天之下难有十人,能够在避过我刀并在我剑气内救下另一人的,你,还是第一个。不亏是幻冥大祭祀,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得以破开你的数重结界,但一见本人却还是全无胜算……”挲椤依旧笑得从容,虽然面对强敌,但仍不失他独有的非凡气度。
“此处乃是北天之境,擅闯者——死!”
随着玄天的话语,殿内空气似乎也在这一刻被他冰封一般,一股强烈的必杀之气在这股浮起的寒气里迅速凝结……
四下里,冰针如雪凝滞于当空,而又在瞬间直飞射向挲椤所在的位置。在避过四起不断的冰针之际,玄天的身形已如幻化般迅速移步,持剑直指挲椤颈项要害。
“锵——”立时一声兵刃相交的鸣响。在四周的冰针剑气里,两人的招术旁人再无法看清,只听两剑争鸣,而过招者的身形已经逐渐化为虚像难以辨清。
剑气乱流之外,紫武镇静闭目,心念合一,口中默念:
“古荒玄冥,天地以吾之名,饮吾之血,听吾号令……”
冥灭破!修罗闻声徒然惊起,这是玄花宫主最凌厉的一种咒术,以邪力夺人心智引来狱火焚尽其身,是极尽残酷的一种诅咒。
“住手!”修罗引刀上前。
紫武只觉颈项一寒,修罗的鬼钺刀已定在她颈下。
“修罗你背叛幻冥,按幻冥教规,当受千刀万剐之刑……若你再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念你我十多年主仆之情……”
“我既已走出这一步自然没有再打算回头。”修罗道。
紫武漠然一声冷笑,“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
恍然间,修罗似有所发觉,而未等他回头,一柄冰刃早已直取而来,幸好他身形敏捷才勉强避过致命要害,但左肋之下却不可避免被其贯穿。殷红的血自伤口涌出。而在此时,他手中的鬼钺刀徒然落地,持刀的右手竟在瞬间麻痹。
无力之下,修罗禁不住摊倒下来。
四下刀剑声不知从何时开始安静下去。大殿里传出紫武的声音,“若是要杀就不该有片刻的仁慈,更不该让我有机会念完心咒,修罗,你杀人无数怎么连这些常理的事都忘了。”
“来人!将背叛者关入地牢,严加看守。”玄天厉声道。
修罗回头望过整个大殿。
挲椤死了。
玄花宫主的诅咒天下间无人可以逃脱,挲椤又怎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