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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菡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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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里,紫武安静地注视着荷花池中正盛开的一朵碧色菡萏。这是北天没有的花朵,而这如玉的色彩更是世间少有的品种。紫武静静看着竟有些呆了。听身旁的丫头说过,苍龙曾说倘若有一日这池中的碧玉菡萏得以盛开便是东宫王后册立之时。不知是真是假……
湖面一缕轻影刹那间掠过,水下隐约映出几个字:灵音子,天隐楼。
紫武抬手抛出一颗石砾,字体所在的湖面激起一阵涟漪,随即消失圈圈荡开。
“这是先帝御赐之花,但自从被移至苍王府后就再没有开过。碧玉菡萏是一种有灵性的花,看来它也很喜欢现在别苑里的女主人。”
“你是谁?”紫武回身,望向这个突然出现在别苑里的男子。他一身锦服,身形威武,不像是寻常侍卫。
“你是承勇?”紫武隐约想起。
“能让姑娘记住,在下深感荣幸!”承勇颔首一礼,又道,“近日来苍王府外不甚安定常有闲人滋扰。苍王有令,请姑娘移驾东界鸾心殿。”
“为何突然前往东界?”紫武疑道,“我以为苍龙一直长居中土。”
“王只是为了姑娘安危着想。”承勇道。
紫武回身,在他身旁度步走过,淡然一声道,“不必了,我若步出府外不等到达鸾心殿恐怕就已凶多吉少。”
“姑娘放心,承勇自会一路护送,决不会让姑娘有半点损伤。”承勇应道。
沉默须臾,紫武冷冷道,“苍龙这又是唱得哪一出!”语毕,立时直径向别苑出口方向度去。承勇当即赶上,在门口将她截住。
“王吩咐过,姑娘若不允前往东界便不得离开别苑!这都是为姑娘安危着想。”
“这是他对你的‘吩咐’与我何干!”紫武愠怒,甩开承勇便要离开。
承勇见此情状不得不开始为难。对紫武既不能碰又伤不得,但王命难为,见她出步,承勇只得言语相劝,随身阻拦。无奈,堂堂一名大将对一个女子竟变得如此无力,这一幕不禁引来不远处的一声轻笑。
承勇闻声望去,恰好见一华服公子在一旁枝下缓步而来。一见来人,承勇脸色顿时一怔,一时之间竟失了礼数。
来人却抢先一句,向紫武道,“别苑里百花正盛,我想苍王为何横竖不让我进苑赏花,原来果真是金屋藏娇!”
紫武打量来者,片刻才道“你不是苍王府的人。”
来人款款大方,自荐道,“在下乃苍王至交好友,姑娘可唤我司徒越。”
紫武注视来人,五官端庄不失英气,一袭暗龙纹的锦袍,腰系玉带悬坠美玉,长发以玉冠束起。举止间,手上一枚碧玉扳指隐约浮起一缕温润光泽。紫武对人向来冷淡,但这个男子却与众不同,让她不由自主地注意起这个如玉般的温雅公子,目光难以在他身上移开。
司徒越似乎并不在意紫武此刻的目光,自顾上前,握起她手腕。腕上一串玉茱萸泛起一抹荧光。
“连心大还法……”司徒越振振道出一种咒名。
紫武回过神,却并未在意他的话,只疑惑道,“不知我们是否曾经见过,为何我会有如此似曾相识的感觉……”
司徒越故作取笑道,“姑娘从之前就一直盯着在下,若是见过在下是否该说,是前世之缘今生再续呢?”
紫武被他一点,当即收回目光,黯然一声,“失礼了。”言语中,紫武慌忙甩开他的手,一回往日的冷漠态度。
“这是苍龙的咒么?”司徒越问道,语气中却更多了些关切。
紫武却不再理会,转身避过身旁承勇,步入回廊,任凭来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连头也不回地便消失在了回廊转角。
待紫武离开,一旁承勇即俯首单膝跪地,向面前的男子补行大礼。
司徒却冷声道“苍王有意隐瞒北天圣主的下落,究竟是何缘由?”
“禀陛下,”承勇低头道,“紫姑娘乃是王即将册立的东界王后并非北天圣主,陛下可能对苍王有所误会。”
司徒脸色一沉,“带我去见苍龙,这位紫姑娘到底是谁我要苍龙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馨语阁。
紫武步入阁内,并未见到预料中的苍龙,却愣愣吃了一惊。若非眼前瞑符已除,她是完全无法想见现下眼前所见的状况。犹如照镜子般,一个与自己容貌几近完全相似的一张脸同她恰到好处地四目相对,两人在那一瞬同时显出惊愕的神情。
由于紫武的突然出现,四下侍者也随之激起一阵慌乱。
惊讶之余,紫武当即冷冷一声,“这是怎么回事?……莫不会又是苍龙的恶作剧?!”
“姑娘!王有令,请姑娘不得离开别苑!”一旁侍者道。
紫武眼中一凛,让侍者脊背隐隐一寒,“是因为这个?”她望向那个与她极为相似的那张面孔,向侍者道。
“苍龙为何找人冒充我?”紫武指向眼前女子愤怒道。
话语间,内帘被徒然揭起,苍龙缓步度出,声音淡淡道,“近来苍王府外闲人众多,这么做只是为了确保姑娘安全……还有苍王府的宁静。”
“你是说我破坏了苍王府的安宁?”紫武冷哼道。
苍龙缓声道,“莫不然姑娘以为七大御使会让苍王府有安宁之日么?”
被他一语中的般,紫武一时语塞。没想到苍龙的警觉远超出自己的预料,七大御使行事已是十分隐秘竟仍难逃过苍王府的耳目。
乘紫武心神游移的一刻,苍龙徒然将她拉住,不等她问起就已将紫武拉入内帘屏风后面。即刻,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紫武听得清楚。当下进入馨语阁的正是方才别苑外所遇见的那位公子。
“苍王不在么?”来人向阁内侍者问道。
苍龙向紫武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便转身步出内帘。
“司徒公子近来在府中可有什么地方住不惯?”
苍龙的出现让司徒越注意到一直侍立在内侧的那一袭紫罗的女子。这个女子在旁人看下也许与之前别苑外遇见的紫武根本就是一人,但在司徒越望向她的目光中却已经满是否定之意。
“听闻苍王金屋藏娇,我倒好奇不知藏的是哪方的千金?”司徒道。
苍龙伸手挽过一旁的紫衣女子,向司徒道,“正是北天,新任圣主。”
“我信守当年的婚约娶她为妻,我想公子应该不会反对……”苍龙平静继续道。
司徒神色变得莫名的复杂,他明白苍龙此时的话语虽然清淡却是认真的,出于一方君王之语怎会轻言儿戏。
然而,这桩婚约包涵了太多的过去,却没有将来,二人心中都很清楚。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苍龙仍选择了这段不该的情缘。司徒默然深吸一口,眉心一紧,接着便是长长一叹。
“与其考虑这段飘渺的婚约,倒不如先想想接下来天隐楼的那场武林大会来得更切实际,现下不仅整个北天在找她,甚至整个武林都在寻她下落讨伐幻冥。”
“这些不必公子操心,各大门派对幻冥教多年来的积怨已久,只要北天圣主赴约前往天隐楼一切自然都会平息。”苍龙道。
司徒目光一振,回视苍龙身旁的紫衣女子,苍龙言下的意思,他已经了然。
“我想,你我应该都不希望她永远以北天圣主之名活下去,只要天隐楼赴会一过,也许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不错。”司徒心有所思,淡淡应了一句。
两人对她似隐似现的关心,让屏风后的紫武不禁觉得古怪。虽然这些关心对她而言与她本意恰好背道而驰,但眼前两人与她有着某种联系,这一点她几乎已可以肯定。
回到别苑,紫武最终决定同承勇启程前往东界。苍龙心中清楚,紫武的这个决定决不会如此简单,未防意外不得不在她身上施下跟踪符以便随时掌握其行踪。
“快马前往东界,途中不得停留。”苍龙向承勇令道。
承勇领命当即上马。
临走时,苍龙亲自将她送上马车,放下帘帐。关爱至此,换来的却仍只是紫武的视若无睹。一旁受托随行照顾的芊黛看在眼里也不禁暗暗轻叹。
整整两日连夜赶路,马不停蹄,一路上车马劳顿。
将出中原之际,马车突然一顿定下。只听车外有人疾呼一声“救命!”芊黛歇开车帘,只见一位老妇人恰好跌倒在马蹄前。
“嬷嬷没事罢……”路旁女子慌忙上前搀起老人,抬头怒视马车前为首的马匹上一身随从装扮的承勇。而女子的一头棕色长发却不禁引起了芊黛的注意。
承勇一脸委屈,之前分明是老人从路旁人群中突然被挤推出来挡在马前,幸好自己勒马及时才免过一劫,但眼前女子的眼神却分明误会了他。眼下也顾不得解释,承勇一心只愿小事化无,当即下马恭首赔礼。女子自为老人抚去衣上尘土,却不理会他的致歉。
“珏茗!”
马车上,芊黛一阵惊喜,向这女子唤出一个名字,恰好缓解了这场误会。
女子回首见芊黛下车,脸上顿时漾起一抹异样的微笑。随即,仿似故人重逢般,向着芊黛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