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糖果店 ...
-
世人皆贪妄,贪恋世间种种虚幻,却不知恋一旦成贪,业已铸成。世人为偿旧业,劳苦艰辛挣扎于世,却不知旧业未尽,贪念一生,新业便已铸成,是以生生世世辗转于这苦海人世,不得而出也。是以凡有所恋,慎之不得入嗜,及嗜则近贪,入贪则不得救也。
“‘业’应该怎么译?”我咬着笔头,冥思苦想。
我经营的是一家糖果店,这是我表姐的产业。她前一阵子要出国,暂托我打理,还留下他六岁的儿子小杰让我代为照顾。离她回来还有一个多月,我也不太在意生意,经常心不在焉的找些有意思的事情(我自己认为)做。像今天,我就打算把这段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话译成英文。
“‘业’就相当于原罪,译成英文应是original sin。”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这个突然发话的人。
前面是一个高大却长相清秀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个摩托车的头盔,另一只手牵着一个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两个人脖子上都围着深黑色的棉布围巾。
他见我愣住,忙道歉:“不好意思,小姐。我刚才听见你问,便不经意就答了,没料到会吓着你。”
我意识到我自言自语的毛病又犯了,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来买糖果的?给孩子吃的吗?”
闻言,他有点害羞的笑:“他不怎么吃,基本上都是我吃。其实我可以说是嗜糖如命。基本上已经是贪的境界。”
我暗想,如此,是否又多造了一桩业呢?
“不知你喜欢什么种类的糖?”我问。
“什么都喜欢。不过最近有什么新的品种吗?”
糖果店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生意一直平淡,我又是一次把货进足了,卖上几个月的懒人,哪会有什么新货。
“你自己找找吧,我也记不清了。”做生意不能说实话,表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
他便拉着儿子在店里四处乱逛。这真是一个上瘾的人。我摇摇头,又开始低头译文。
这间糖果店不算大,统共才一百多平米。他们却找了很久,等我差不多快把这段话给译完了,他才兴高采烈的走过来,手里握着几颗水果糖。
我看了下包装,糖纸很漂亮,是那种细软的薄纸,而非平常包糖所用的塑料纸。糖纸是暗红色的,隐隐透出微亮的银丝,十分漂亮。那种糖果上甜丝丝的香味透过糖纸传出来,十分诱人。
“这个多少钱?”他话语中透着兴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我犹豫了下,这种糖好像在这间店里从未见过,或许是表姐以前进的货?
“没标价吗?”我问。
“我是在货架中间的一个糖罐里发现的,没有标价。”
表姐或许忘贴了。店里又不用老鼠药之类的,应该没问题吧。
“看过保质期了?”我负责的再问一句。
他点点头。我随便报了个价,他给了钱,牵着儿子出了门。
我抬头看了下钟,已近五点,该去接小杰了。
从幼儿园回来,做饭吃饭,已近七点。
在柜台上发呆,小杰专注的玩着从路边买来的小面人。他把面人的手、脚、头统统卸掉,再分别安上去,有时候错把脚安到肩上,手接到腿上。我只觉一阵心颤。
今天晚上好像有些不对劲。一天没多少客人,我也觉得心里怪怪的,总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表姨,我能不能吃这个。”
他手里拿着一颗暗红色的事物,抬头问我。
那抹暗红让我心里一惊,那是一颗和那个黑棉布围巾男人买的一样的糖。
“不行。”我几乎是反射性的反对,表姐早就关照过我不能让他再吃糖。
“再吃下去,你的牙齿会被虫子都吃光的。”一边说,一边从他手里抢过糖。不是吓唬他,这小鬼是嗜糖如命了,吃得满口蛀牙。
“你在那里拿到的糖?”我问他。
“就在这里。”他噘着嘴,看来是生我的气了。
柜台上?难道是刚才那个男人落下的?可我刚才明明没看到啊。
小孩子眼尖些是正常的,看来我太爱神游了。
我仔细端详手中的糖,慢慢辨认出上面银丝描出的字。
贪吃之罪。
银丝描的字很雅致,这名字也起得很有意思,但这四个字却没来由的让我心底一紧。
“老同学!”
突然的一声吓了我一跳,我抬头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一颗爆炸头,身着皮茄克,一脸欣喜的男人。
“不记得我了吧。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他继续滔滔不绝,“我是李发强啊,以前小学的时候坐你后面的。”
记是记起来了,可我也不见得有多兴奋。对,他就是经常揪我辫子的那个李发强。我整个小学时期最讨厌的人,怎能不记忆深刻。只是难为他,怎么还记得我。
我作出欣喜的表情,干笑了两声,道:“好久不见,你好。”
他抓抓头发,低下头不看我:“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当年在小学里,不少男生喜欢你呢。”他说完,脸慢慢的红了。
我突然了解了些什么,对他的反感淡了许多了。
“你来买糖果的?”我问。
“不是。我是在这附近看到另外两个老同学,他们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
老同学?今天是老同学日吗?我在这里看店的事没告诉过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奇怪。
“你在哪里看到他们的?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过来?”我有些不信任。
“不是我看到他们,是他们认出我的。不然我哪里能认得出。你记得吧,在你转学前没多久,我打架被开除了。后来,那些小学同学也没记得几个了。难得他们还记得我。”他说得有些伤感,“我刚才在这一带逛,在前面那个红绿灯坏了的路口,他们就把我叫住了。他们说等办完事一起过来。”
原来是这样。
“不过,今天街上的人真少啊。”他说。
过了一会,果然有两个男子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仔细看又觉得不像西装,而像某种制服。或许是刚下班。
其中一个高大一些,轮廓很深,天花板上面的灯管发出的光照不清他的眼睛,他的整个眼窝都埋在阴影里。应该是英俊的相貌,这种样子却着实诡异。
另一个相对来说较瘦弱,薄薄的嘴唇透着紫色,应该是给外面的寒风吹的。
我已经不记得他们是谁了。但还是笑着招呼道:“你们好。”
他们其中那个高大的对我说:“不好意思,来太晚了。本想快一点,可今天街上太挤了。”
我想,他和李发强说的肯定不是同一条街。
另一个较瘦弱的走到我面前,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
“你喜欢吃糖吗?请你吃糖。”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苍白的脸上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为什么吃糖?有什么喜事吗?”我诧异道。
“我们来给你,我们找到的最好吃的糖。”
说完,他笑了,紫色的唇咧开来,露出里面白得晃眼的牙齿。
他把手放进制服的兜里,拿出一颗暗红色的糖。
我定睛一看,呆住了。他手中的糖和我手中的糖一模一样。
贪吃之罪。
我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这糖绝对不能要。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糖。”我打定主意,如此推托。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店里时钟嘀嗒、嘀嗒的响着。
他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我有些慌了,不知他是不是有问题。
李发强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见我们僵住了,圆场道:“小赵,你说你,也不看看肖薇开的什么店子;嘿嘿嘿。”
他连续“嘿”了几声,见我们没反应,道:“要不,这糖给我吧,我可是最喜欢吃糖的。”说罢,也不问他答不答应,一把就从那人手中抢过糖去。
小赵收回手,继续看着我,喃喃道:“你不吃糖,你不吃糖,你原来不吃糖的……”
那个高大的见了,也阴恻恻的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原来你是不吃糖的,原来是这样……”
他们两个一直说,一直说,声音在店子里回荡开来,我有一种错觉,这种声音仿佛是从他们口中喷涌而出的洪水,渐渐淹没这店子,要把我溺死其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啦?我心惊胆战,本能的想去拉小杰的手。却什么也没拉到。
怎么会这样?小杰呢?
我抬起头看看四周,哪有小杰的影子!
我一下子站起来,双腿忍不住发抖,脑中一团混乱:他们不像正常人!小杰是不是出事了?我要带小杰离开这儿!
“对不起,我要出去找小杰!”我声音发颤,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身旁一下子冲了出去。
是我的错觉吗?在走过的时候无意间瞟了一眼,我觉得笑着的两个男人一张一合的口里,牙齿并没有开始那么白,而是透出一丝血液般的鲜红……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路灯很暗,似乎电压不够。四周哪有小杰的影子。
“小杰,你在哪里,快到表姨这里来!”我扯着发抖的嗓子,带着哭腔喊。
“小杰,快出来呀,我们找妈妈去!”我胸腔被恐惧和惊慌堵住,每喊一声就要费极大的力。
“你找人吗?”听到一个声音说。
我回头,看到今天下午在店里买糖果的那个男人站在我身后,他身边并没有跟着那个小男孩。外面并不算很冷,他的黑围巾却围到了脸上,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种见到熟人的亲切感,这个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依靠他。
“我侄子不见了,”我带着哭腔道。“你有没有在附近见到这么高的小男孩?”我用手比划着。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透着迷茫,从围巾中传出来有些含糊不清。“我儿子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你和你儿子怎么走散的?你的车呢?”我打起精神问道。互相帮助或许是条出路。
“我不知道。”说完,他缓缓转向我,昏暗的灯光照得他露出的皮肤蜡黄,眼睛黑得好像没有焦距。
“这个糖很好吃,你要不要?真的很好吃……”
他缓缓伸出手,手里似乎摊着什么事物。
我的注意力却不在他手上。我盯着他的脸。
有什么东西浸透了他的围巾,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是血!暗红的血滴浸透他的整条围巾,流上他的浅灰色外套,不一会,他的整个脖子、肩膀和胸前都是一片血红,粘稠的血液还在往下浸润,慢慢把他染成一个血人。
“天啊,你怎么了……”我呻吟出声,过分的惊惧让这声音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挤出十分的勇气,颤抖着把手伸上前去,握住他围巾的一头,一圈一圈的揭开来。
他直愣愣的站着,没有阻拦我。
最后一圈解开,我一下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尽,软在了地上。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原先高挺的鼻梁被挤塌进了脸中央,一边的颧骨凹了进去,鲜血好像流不尽似的,从所有的伤口中不断汩汩涌出。
“脸很重要,一定要包好……”他自顾自地说。说完,他俯下身,想拿掉到地上的围巾。
这时,他脸上的一块血淋淋的肉掉到我腿上,他伸手要过来拿。
这柔软的触感刺激了我,我尖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我一定是神志不清了。
我居然又跑回了糖果店里!
那两个穿制服的男人还在那里,看着我。
我的本能让我赶快逃,可一转身,李发强居然就在我身后!
他突然对我笑了,嘴张得有些夸张,里面是一片血红。有血水沿着嘴角滴下来,越来越多,几乎快变成了涌。
他满口血水含糊不清的对我说:“你要不要吃糖?”
他原来吃了那颗糖。
那到底是什么?我没有时间想了,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我只有后退。
可后面是那两个穿制服的男人。
他们把我包围了。
你要不要吃糖?要不要吃糖?要不要……
我四周都是这种声音,不停的在我脑海中环绕,我只觉一阵晕眩。
我要不要吃糖呢,要不要……
那糖的滋味真是美妙。伴随着它在口中的融化,觉得有一股惬意的凉爽浸透我的身体,直达灵魂。
意识一点点消失,我想我快要飞起来了。
面前似乎有一个男人,他在叫我。
我认识他吗?不知道,都不记得了。
我只是很有冲动问他要不要吃糖。
他像是急了,一把抓住我,吻住我。
我并不反抗,朦胧的一点意识判断,我并不反感他的吻。
他的舌探进来与我纠缠,一下把我口里剩下的大半颗糖搅了出去。
他也想吃糖吗?
却见他把口里的糖吐到地上,便又靠过来与我深吻。
我温柔的回应他,这像是我身体里储藏已久的记忆,我一定知道他。
不对,我们之间一定不止知道而已。
他唇舌冰凉,我却觉得在他的吻下,我凉透的身躯从心脏处一点点开始回暖。
我抱紧他,不想放开,他却一下子把我推开。
不是他先开始的吗?我即不解又不甘,意识空白的情况下,只是一味循着本能,想要再吻上去,
他拦住我,道:“你不是要去找小杰吗?”
我要去找小杰?
小杰是谁?我皱着眉头回想。对了,我要找小杰。
“你知道小杰在哪里吗?”我记得我急着要找小杰。至于为什么……再慢慢想吧。
“不用担心。他妈妈暂时在照看他,我带你去找他。”
我听话的跟在他身后,伸出手抓住他的手。
冰凉,却温暖。
他带我走了很久,直到走出了这片小区,走到了一所公寓前。
他推开门,却不进去。对我说:“你进去吧,我要走了。”
我眷恋的抓住他的手,只是不放。
他叹了口气,探过身吻了吻我的额头,用力掰开我的手,转身快步走了。
眼角冰凉。我用手摸了摸。为什么我要流泪?
他忽然回头,站在十米开外对我说:“保重身体。不要再让我担心。”
我听话的点点头。
进了公寓。沙发上坐着小杰和一名女子。
我还是意志不太清明。我呆坐了好一会,努力回想。
记忆一波波的涌上来。忽然,我难以抑制的抽泣起来。
我转头对身旁的那名女子说:“表姐,我见到钟易翔了。”
表姐见我这样,埋怨说:“还不是你不让人省心。以后,七月半千万不能开店子,知道吗?”
我点点头,说:“我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表姐道:“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他们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我一头雾水。
表姐也不解释,摸了摸正在她膝上熟睡的小杰。“我就要走了,小杰以后还托你照顾。我在这里的东西以后你都拿着,自己要吃好穿好,不要事事都想着小杰。”
“你刚回来,就要走?”我愕然。
“是啊,得走了。”
送完表姐出门,我抬头看了看钟。
五点了,天快亮了。
虽然身心俱疲,我却睡不着。
这房子,是当初钟易翔要跟我结婚前买下来当新房的。想不到还没等到婚礼,就先等来了他的葬礼。
回想从前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该送小杰去上学了。
将近十点的时候,我从市场买回菜来,随意翻了翻报刊亭里的报纸,却看到一则消息:本市临江大桥作夜八点左右发生一场车祸,一辆承载双人的摩托突然撞上桥栏,驾驶者当场毙命。他身后的6岁男孩被甩入江中,后被救起,幸免于难。据查明,该驾驶者为某剧团的话剧演员。事故原因不明,有关部门正在全力调查。
事故现场的照片被印在旁边,买糖的那名男子脸朝下俯卧,满身血迹,脖子上围着那条刺眼的黑围巾。
我打了个冷战。
是不是因为那颗糖?他肯定也吃了那颗糖!
李发强呢?昨晚他满口血水的样子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他到底怎么了?
我仔细找了找,在另一份报纸上果然发现了另一则消息:今晨七点左右,环卫工人在安源路口发现一具男尸。据法医分析,该死者的死亡原因为心脏麻痹。进一步调查正在进行中。
会不会是李发强?如果是的话,这真是一场恶梦。
如果没有钟易翔,今天这则消息写的就应该是两具尸体了。我不禁想到我浑身僵硬,躺在街中央的情景。
那颗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邪恶事物,他们为什么要加害这些无辜的人?我想,我是没有勇气再找出答案了,等表姐回来,要劝她把店子卖掉。
我回到家里,电话正好在响。我忙跑过去接起。
“请问是肖薇女士吗?”居然是英文。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请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有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事?”
“王晓华女士由于突发脑溢血,昨夜在本院不幸逝世。你是她所有证明上唯一的联系人。我们认为有必要通知您。”
表姐!怎么会,昨天晚上她还就在我身旁跟我说话,今天他们跟我说她已经死在了大洋彼岸。太荒谬了!
这不可能,我一定要尽快飞过去,当面指出他们的错误。
然而尽管不愿意,我的潜意识里却开始相信他的话,从表姐昨晚说的话,她说话的语气,还有,昨晚的遭遇已经将我已有的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推倒又重建了一遍。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个世上就只有小杰与我相依为命了。
哀痛的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缘起是十五年前,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赵启和赵英在后面一直探讨着哪种糖果更好吃。
我烦不胜烦,扭头对他们说:“你们都没有吃过最好吃的糖!最好吃的糖在我姑妈的糖果店里,我每次都要吃一大盒的!”
“真的?”他们立马轻蔑道,“你吃过的糖才有多少啊,你吃过德国进口的原装糖吗?就敢说是最好吃的糖!”
我不服气了:“谁说我没吃过,我一直都最喜欢吃糖!我吃过的糖比你们两个吃过的加起来都多!我姑妈家的糖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糖!”
他们被我的气势唬住了。赵启问:“那你告诉我你姑妈家在哪里,我们要去试了才相信你!”
就知道吃糖,这两个贪吃鬼。我才跟他们不一样呢,姑妈家的糖我根本就没怎么吃过,明天被揭穿了怎么办?
对了,妈妈跟我说过,我明天要转学,这样,他们就没机会指责我了。
“如果你们安静下来的话,我就告诉你们。”说了个谎,换来一时安宁。我真聪明。
放学后,赵启和赵英两个照着我给的地址去我姑妈家买糖果。
他们买了各种各样的糖果在路上边走边吃,一心想找出我说的最好吃的糖果,却没留意看马路对面的红灯,以及呼啸而来的重型卡车。
他们当时穿着酷似制服的小学校服。并排躺在那里。那些糖浸在他们的血里,都变成了血红色。在法医鉴定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的口中,都还含着一颗水果糖。
于是,在路人的口中还有次日的报纸上,在惋惜之余还给他们贯上了一个罪名——贪吃。
第二天,我因为转学没来上课,并庆幸自己逃过了那两个贪吃鬼的问询。
安源路口的那个红绿灯,自那时起再没亮过,换了几次也无济于事。
也许,从那时起,便有了贪吃之罪,他们执著的惩罚比他们幸运的贪吃之人。
谁更贪妄,是贪吃之人或是无法停止执念的他们?或许都是。
这只是在这无法超脱的苦海人世中的一段业而已,是非因果,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