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是种流行》鬼笔目

65、被遗忘的时光

　　◎被遗忘的时光◎
　　张天洋是个大学生。当然，这放到大学生泛滥，一个广告牌拍下来都能砸死一堆的今天，的确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你要知道，在当初那个年代，手里拿着一个大学文凭，简直就意味着你是从远古时代穿越过来的稀有物种。虽然不用面临灭绝的威胁，却还能享受国宝级的待遇。
　　张天洋便是凭借这个身份，和自身的聪明才智发的财。也就是说，这里面没维令什么事儿。但就在他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之后，才忽然发现了一个自身生理上的缺陷，那便是身为一个男人的他，竟然无法生育。这点很让人郁闷。并不是说传宗接代，生息繁衍的事儿有多重要，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不重要，但是最应该解决的问题是：他是这个城市响当当的上层人士，有钱，有貌，口碑也不错，但就是不能生孩子。如果流言真的这样被传开的话，那最重要的问题便是：面子！
　　又是俗话：人活脸，树活皮。如果树可以选择，那么到了关键时候，它们一定宁可活着而不是要那一身糙皮。但是人不一样，人的脸虽然没树皮厚，但是在主人心中却占着无法取代的位置。所以一到关键时刻，或者也不是很关键时刻，人们一般都会选择自己的脸面。
　　所以，名义上，张天洋是为了能够获得一个幸福的家庭，事实上，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便想都没想的和吸血鬼维令做了交易。原野被送到他身边时不过六岁，十几年来，张天洋不得不随时为维令提供鲜血，以换取现在的生活。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了，由于维令的疏忽（貌似这只吸血鬼经常疏忽），张天洋知道了自己和吸血鬼的交易，所以除了要忍受鲜血流失所造成的身体虚弱外，他还必须承担那无时不在的恐惧。吸血鬼是喜怒无常的生物，或者说，他们的世界太缺少节制，所以任何一次不顺心，都可能为他们的牲畜招来杀身之祸。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在害怕一些未知的事物，但同样有很多事情，是当你了解得越发清晰时，才会懂得所谓“无知”到底有多么难得。
　　莫小帅看到，张天洋的整个书房里，几乎都是关于吸血鬼的资料。从西方中世纪毫无根据的玄幻小说，到中国当代涉及到僵尸的鬼怪传说，从宗教研究，到神秘组织，从一个个解释不清原因的真实案例，到一些吸血鬼迷恋分子的口述经历，从书籍，到影像，甚至医学，地理，历史上，所有可以和吸血鬼沾上边儿的东西，他都有收集。可见，为了搞清楚维令是个什么东西，张天洋的确花了不少的精力。
　　“很壮观，对吧？”顺着莫小帅的目光，张天洋也在打量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你所能预料的数目。”
　　莫小帅可以看到他的心血，用来对付维令的心血。
　　“就好比这杯茶。”张天洋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细细地品味，“这杯茶，是由一个西方神父亲自制成的。或者准确点说，它根本就不是茶，而是一种解药，可以让我避免被吸血鬼催眠。”
　　“所以说，我们见面的那天你根本就没有被催眠？”莫小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张天洋虽然出现被催眠的状况，但说实话，他一动不动，面部僵硬的表演实在是太拙劣了。
　　“对。”他没有否认，“我是装的，一方面是要看看那位我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测试测试你。”
　　莫小帅忽然觉得好笑，因为维令也称张天洋为“老朋友”，两个宿命里的仇人，一个无比讽刺的称呼。
　　“为了测试我是不是站在你这边？”他问。即使窗外的阳光依然强烈，但莫小帅忽然觉得没有了畏惧的必要。因为至少，他可以坦诚相见，不必再隐瞒自己是只吸血鬼的事实。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坦诚的，和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聊聊天了。
　　“不。”张天洋摇了摇头，“不是为了测试你是否站在我这边，因为毫无疑问，自认为是吸血鬼的你，一定会完完全全听他的话。”
　　莫小帅暗笑他的自作聪明，因为很明显，至少就现在来看，他的生命里有太多人都比维令来得重要。
　　张天洋没有注意到他的分神，只是继续说：“我只是为了测试，你到底了不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莫小帅主动承认。维令根本不告诉他关于其他吸血鬼的事情，不告诉他自己手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来历，不说关于魔法的事，只是给他介绍一些牲畜。或者按张天洋的说法是，维令口中的牲畜。
　　“其实吸血鬼的牲畜分为两种，一种就像我们这样，还是人类，只是单纯地被催眠，然后向宿主提供鲜血。而另外一种就像你这样，看起来像是吸血鬼，也吸血，拥有很多吸血鬼的特征，但说到底，你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净化人类的血液。”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不相信。”张天洋强调。
　　“我没有不相信。”莫小帅说。但是他也没有相信，因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相信谁的话都是一件很蠢的事。
　　张天洋叹了口气，指着书架上的资料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不同地方弄来的，上面都记载着一些吸血鬼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而且其中有很多信息，也是由其他吸血鬼的牲畜提供的。你不要觉得这不可信，既然维令都可能忘记给我催眠，这就代表着，其他吸血鬼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吸血鬼之间根本不相互来往，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关于维令的事？”
　　“你错了。”张天洋说，“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聚会，就像人类一样，分享不同的鲜血和牲畜。”
　　“这又是你从哪儿听来的？”还是那句话，莫小帅从变成吸血鬼开始，就没见到过其他吸血鬼，因为维令说过，他们是习惯独居的生物。
　　“他从来没带你真正进入过吸血鬼的世界，对不对？”张天洋问。
　　莫小帅甚至有时候都怀疑，到底他是吸血鬼，还是自己是吸血鬼？自己对洞察人心的事一点都不在行，相反，面前的这个牲畜，却像维令一样，总是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笑了，“我的世界就是吸血鬼的世界，这点毫无疑问。”
　　张天洋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可悲的表情，他说：“我想你知道，某些道德不算太差的吸血鬼，为了获得人类的鲜血，一般会向他们的牲畜提出一定的帮助，对不对？”
　　莫小帅点了点头。维令就是这么干的，并且他做得很好，一直在遵守彼此之间的规则。反而是那些贪婪的牲畜，总是不断地想获得更多的东西，甚至于背叛自己当初的诺言。
　　得到他肯定的张天洋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和吸血鬼做了交换，并且献出了自己的鲜血，那么他就可以说成是吸血鬼的牲畜了？”
　　莫小帅再次点头。
　　“你有没有向他提供鲜血？”张天洋问。
　　“是的，但只有一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切只是巧合。
　　“是你认为只有一次。”张天洋纠正道，“试想，如果他每次吸血都会将对方催眠，那么你又如何知道，他没有吸过你的鲜血呢？”张天洋说道了重点。
　　可是莫小帅摇了摇头，说：“我是只吸血鬼。”
　　张天洋笑了，“好吧，那你有没有从他那里获得任何东西？”
　　莫小帅并不肯定，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只是鲜血。”他说。
　　“那原野呢？”张天洋忽然问道。
　　莫小帅不明白他的意思：“原野是你和他交换的筹码。”
　　“你错了。”他说，“原野是个筹码，是个棋子，但是这个筹码和棋子，他不会只使用一次。”
　　“你不能利用她……”莫小帅猛烈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在利用她，是维令在利用她，他利用原野让我作了他的牲畜，也同样利用原野让你作了他的牲畜。只不过，我们的作用不太相同罢了。”
　　如果真的如同莫小帅所认为的，张天洋是在利用原野挑拨两只吸血鬼之间的信任，那么很明显，他的目的达到了。
　　看到莫小帅的沉默，张天洋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拉上了黑色的窗帘，然后没有任何畏惧地走向他，如同走向一个人，或者更可悲的牲畜，而不是一只他应该畏惧的吸血鬼。
　　“明天晚上，我要去胡建的冰淇凌公司，你可以来。”
　　“为什么不是白天，这样来说对你来说安全点儿。”因为毫无疑问，维令会抓紧一切机会来找他。
　　可是张天洋却笑了，他说：“不用，我想要他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