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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花迎剑佩星初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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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京都大理也算是繁华的城市,中原人士对此也赞美道:“莫道人间无仙境,玉宇琼楼何足惜。日日花香溢满都,唯有大理天下一。”四季如春的大理,在中原人的眼里很神奇。没有夏日的酷暑,没有秋季的萧索,更加没有冬天的寒冷,只有春季的温暖。这一切在人间哪会存在?存在的只会使天宫仙境!
没有中原皇宫的恢宏大气,只有南昭特有的异族特色。一切都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在非卿眼里,这里的所有都是美丽的。刚刚走到清心殿门外,就看到身着南昭服装的宫女在眼前穿梭,为到来的三殿下准备一切。眼见得宫女看到白凌霄一行人,急忙走到面前,齐跪下,行了个宫礼:“恭迎三殿下归来。”
白凌霄简单的应了声:“免礼,都起来吧!”
“谢殿下。”
嗓渔走到前面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和青芜,不用你们了。”
“是。”还是没有腔调的应答声。
“哟,我们的三殿下回来了。”尖锐的女声将寂静的空气打破。随即走出来一干人等,众心拱月的中间两人是南昭的帝后白泓和阮蓁蓁。白泓约摸五十几岁,脸色少许的苍白,看样子也是缠绵病榻许久。身着玄色龙袍,头发用玉冠束着,即使现今年长,还依稀看得出当年的英俊。阮蓁蓁就不同了,保养得宜,依旧像少女一般,青春美丽。不过尖酸的言语却不得好。
白凌霄他们立刻跪下请安:“皇上皇后万安。”
“三殿下一路可是辛苦了。”阮皇后举手投足都显露出皇后的气派,故意耍起皇后的威仪。“桑渔、青芜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还不帮你们主子收拾,想让他睡走廊啊?!虽然皇宫还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你……”青芜气不过,刚想跳出来,却被非卿按住,只好气鼓鼓的白了她一眼。偏不巧被刻薄的皇后看见了。
“青芜,你这死丫头居然给我脸色看?!”阮皇后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想将白凌霄的面子当众驳去,因为它是前皇后所生,他的存在一直是心中的一根刺。
“皇后娘娘,青芜才十几岁,不懂事。你就恕她的错吧!”白凌霄终于开口为青芜求情。
“皇后,你看霄儿才回来,你就不要这样了。”皇帝白泓也说话了。
“哼!”阮蓁蓁见老皇帝都发话了,也就不好再发难了,不过她又看见了非卿,随即又嚷嚷起来,“三殿下,皇宫不比其它地方,您怎能随便带些阿猫阿狗进来呐!”
“非卿她不是阿猫阿狗。她是北燕韶阳郡姬。”白凌霄不满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聒噪的女人,出声反驳。
“北燕慕容非卿见过南昭皇上皇后。”即使当众被侮辱,非卿也显示出良好的家教。
“原来是慕容贺的千金。”白泓的态度明显比阮蓁蓁要好。“你父皇还好吧?”
“家父身体还硬朗着。”
“嗯,那就这样吧,今天摆宴念昔楼,为你们接风洗尘。”
“谢陛下。”
在桑渔德安排之下,非卿住进了摘星楼。这里是整个清心殿里视线最好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看见真个御花园,风景独好。不同于中原的木质楼房,摘星楼是用竹子建成,房间里全是竹子的清香。里面的摆设也是竹子做的,房间布置得柔美,处处显示着原主人的心思。见非卿一直定定的看着,桑渔解释道:“这里是淳于皇后的住所。你来看,这就是公子的母亲。不过现在一比对,你们还有些神似。”
“是吗?”非卿看向画去。画中女子坐在花园之中,手作拈花状,巧笑倩兮。鹅黄的宫装将她的清新美丽存托出来,俏似花中仙子。非卿被画中落款吸引住了:“赠吾爱姊昔情——烨题于孝武十年。”轻轻的摸上题字,感受着父亲的气息。桑渔见非卿很感兴趣就说到:“那是淳于皇后的陪嫁,皇后很珍惜它呢。那是皇后的弟弟烨帝陛下画的。”
“哦。”非卿依依不舍的将视线离开卷轴。
“非卿姑娘,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去御花园转转,离这里不远,晚上的花园比房间凉爽多了。”桑渔介绍道,“不过小心被阮皇后看到,她不是好人,你要小心。”
“嗯,知道了,谢谢你桑渔。”
晚上的宴席因为非卿突感不适而没有去成,白凌霄只好留下青芜照顾她。虽然青芜没头没脑,但是对于照顾病人却有一手。两人坐在楼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青芜,今天连累你没有去玩。”非卿抱歉的说。“害你陪我这个病人喝茶。”
“没关系,那种宴席不去也罢,都是些势利的小人。”青芜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眼睛不知不觉被放在窗前的古琴吸引住了,古朴的琴身,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透露着点点幽光。看得出此琴颇具年代,琴尾的花纹又显示出它的不凡。素手抚上琴弦,“嗡”的一声,流转开华美的乐声。
“非卿会弹琴的么?”见到如此认真的表情,青芜顿时眼睛一亮,在暗黑的月色之下,炯炯有神。“弹一首我听听吧,我还没听过你的琴声。”
“略知一二吧。”非卿坐在琴前,轻轻抚着琴身,好似见到老友一般,“这琴……叫什么名字?”
“噢,那是皇后的陪嫁,是从淳于家的皇宫带出来的。”青芜抓了抓头,无奈的说道,“自从皇后去后,再也没人弹了。”
“什么?”
“上回阮皇后向皇上要了这琴,不过没过多久就还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啊……”青芜故作神秘的凑到非卿耳边,“因为它不响。”
“怎么会?”非卿奇怪的说道,“刚才不还响的么?”
“我也不知道呀。”青芜苦恼的说,“我上次偷偷的拨了几下,也没出声啊!”
“不过公子说这把琴叫鸱尾琴,是有灵性的,会认主的。”
“认主?”
随手弹起一首《出水莲》,铮铮的琴曲流泄开来。摘星楼位于整个大理皇宫的最高处,因此悠长的乐曲,随着清风飘洒到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清幽的琴月,流畅的调子,扣动每一个人的心弦。好久没听到这么青果倾城的曲子,顿时这个皇宫都静了下来,聆听着难得的耳福。
位于御花园正中的念昔楼中原本喧闹的气氛在那瞬间停留,没有人出一声打破这难得的幽静。白泓沧桑的脸上闪现出年少时的回忆,也就是这么一首曲子,打动了当时还是世子的自己。鹅黄宫装的美人在亭中抚琴,每一个认真的表情,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吴侬软语的声音似乎还在自己耳边,也就是那一刻,他爱上了那个女子,并承诺一生一世。然而泣血的夕阳里决绝的身影表明自己的残忍。是自己的无情让她绝望的么?
大厅中的人听到鸱尾琴再起,各怀心思。阮蓁蓁忽听这乐声,脸色未变,心却恐惧万分。当年就是自己逼死淳于皇后,如今鸱尾再起,不会是向自己报仇来的吧?
白凌霄依旧云淡风轻的喝着手中的茶,不动声色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沉默。心中确实疑惑万分,没有人能弹起鸱尾琴。自淳于一族被灭以来,普天之下只有自己能催动那举世闻名的鸱尾琴。难道淳于氏还留有后人?是谁?难道是她?脑中急速的闪过一人。旁边的桑渔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做着自己的事。
白泓离座,走向楼廊,遥视摘星楼。摘星楼整个都在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琴声确确实实从那里传出,诡异的琴声,令众大臣面如土色,因为当初淳于皇后的死状还历历在目。
只有一首的曲子,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去。一位大臣战战兢兢的上前进言:“启禀皇上,不知皇上对此有何看法?是不是淳于皇后有怨气?”
“司徒大人好大的胆子!”阮蓁蓁斥道,“要伸冤早在十五年前就找上门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那位多嘴的大臣顿时禁声。
“非卿,你弹得真好。”青芜由衷的赞道。
“不会啊,是琴好。”非卿再次抚摸着琴身,看着历史在它身上的痕迹。在多年沧桑的洗礼之下,没有折损一丝一毫,只为它增添了光彩。
“咚咚”的上楼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来者是白凌霄。
“公子。”
“青芜你先下去吧,我由话和非卿姑娘说。”
“是。”
“还有守着摘星楼得入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知道了。”
非卿不安的看着一脸严肃的白凌霄,从来没有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不免紧张起来。
“你到底是谁?”白凌霄尖锐的眼睛紧紧盯着非卿,令她的目光无所遁形。
“我是慕容非卿啊,难道你不知道吗?”非卿躲闪着反问。
“不是这个,除此之外的。”
“没了。”心虚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一切,白凌霄觉得慕容非卿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你怎会弹鸱尾琴?”
“哦。你为我碰了你的琴生气地啊?不好意思。”非卿松了口气,到了个歉。
“不是这个。”白凌霄对于非卿的欲盖弥彰很是不满,“要知道,只有淳于家的人才能催发鸱尾琴,而你,是躲不掉的。说吧,你到底是淳于家的何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说我是淳于家第十世的继承人淳于烟萝,你信不信?”非卿一改当初遮遮掩掩的神态,大方的说道。“我没有在那次焚宫之中死去。”
白凌霄原想慕容非卿不过是,淳于家的旁枝,没料到居然还是自己的表妹。于是轻轻的说道:“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你不是从娘胎就中了毒么?还会活到现在?”
“这要多亏鬼老了,他封存了我的毒性。”非卿并没有对亲人见面而显示出极大的感情,“只要不是大喜大悲,毒就会稍微的少发作几次。”
“你一直在无双城那里生活?”白凌霄很是好奇。
“是的,父王也知道我的身分,他视我如己出。”非卿站到窗前,凝视天空的弯月。
“那你在临安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白凌霄略微皱了皱眉头。“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对于死了全部的亲人的人来说,会有什么比记着仇恨更加重要的事?”非卿转过身来,白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很是诡异。
“那你准备怎么办?”白凌霄问。
“你觉得我现在的所做所为是为了什么?”非卿面无表情的嗤笑道,“我的复仇从我走出皇宫就开始了。”
“你居然以身试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非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准备把我怎么办呢?”
“如果说,我愿意帮你呢?”
非卿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这可是条不归路啊!”
“从救你开始,我就踏上了这条路。”白凌霄在黑暗中的眼睛闪闪发亮,“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你知道,我的敌人可是不一般的。”非卿游说着,“我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人生充满坎坷,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白凌霄抚摸着颇具年代的古琴,在他的手中发出亘古的音律。
“皇后娘娘。”软软的嗓音显示出主人的身份并非常人,卑躬屈膝的向坐在上方的女子谄媚着。
阮蓁蓁优雅的端起手中的琉璃杯,吹去浮沫,轻启檀口:“哀家让你查德事怎样了?”
娘娘腔的主人笑道:“皇后不必担心,那天弹琴的不过是三殿下带回来的女子,一个外邦女子。”
“安斯,你太大意了。”朱唇抿了一口茶,“你可知她是谁?”
“奴才不知。”
“鼎鼎大名的北燕韶阳郡姬,你总该知道吧?”
“皇后是说……”
“对的,要是让他们两联姻,大殿下的机会可就大大减小了。到时候,你这御前总管可就……”朱唇微启,眼神可是犀利。
“奴才知道了,奴才是娘娘和大殿下这边的。”
“母后,你找儿臣做什么?”懒懒的调子,从门外传来。来者是阮蓁蓁的亲生子,白凌霁,在南昭以白色为尊,颀长的身材,白色的外衣却也玉树临风,只是之下却是一张懒懒的脸。狭长的凤目似闭非闭,就那么倚在门口。
“你看看你!”阮蓁蓁看到儿子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站没站样,坐没坐样!”
“有事快说,没事我走了。”慵懒的声音表达出主人的不耐烦。
阮蓁蓁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站住,我问你,我让你娶镇西将军的女儿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觉得她会嫁我吗?”嗤笑的语气显得很不在意。“人家喜欢的是温文尔雅的三弟。我这副样子,人家从来没正眼看过,再说我对她也没意思。”
“你知不知道,段茗敏的父亲掌握着南昭三分之一的兵马,有了这么一个靠山,你登上帝位指日可待……”
白凌霁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母后,父皇还健在呢?”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凤栖宫。
阮蓁蓁愣愣地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娘娘。”安斯小心翼翼的提醒着阮蓁蓁自己的存在,“虽然殿下不热衷于此,但是我们可不能再这样放任之。既然段茗敏喜欢老三,那么我们就……”
“对,我们可不能便宜了他,我辛苦了这么多年,可不能荒废了。”阮蓁蓁冷笑道。“传段姑娘,哀家吆喝她好好谈谈心……”
御花园中种满了各色花朵,微风拂过,风姿摇曳,阵阵清香扑面而来。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选自《红楼梦》三人吟红梅花中薛宝琴“花”字吟)花园不大,园中却有百花开。
“你知道,我为何带你到这是非之地吗?”白凌霄仔细的筛着手中的茶,优雅的动作将中原的茶艺表现的淋漓尽致。深谙此道的非卿看了也赞叹不绝。将茶倒入杯中,合上闻香杯之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非卿点了点头,用手托起茶杯,轻轻地晃了晃,让茶香慢慢散:“既来之,则安之。”
“你中的毒,也不是无药可医。”白凌霄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拿起桌上的另一只茶杯,徐徐注入香茶。“南昭皇后有一套代代相传的金针,能透肌肤,通经脉。是开国皇后神医蓝桑桑的遗物,只传后不传妃。”
非卿打开闻香杯,将香茶放置唇下,静静的闭上眼睛,品味着天地间的灵气,睁开眼睛浅尝了一口香茗。
“如今,它落入了阮皇后的手里,要借用可是难了。”白凌霄继续说道,并且不停手中的动作。
“咻”的一声,远处传来一样物件。非卿一只手捏住小小的茶杯,另一只却拔下头上的发钗,轻松的甩了出去,接住了那样东西,并且稳稳的回到了手中。原来发钗之上有丝带扣住,缠绕在了手臂,因此不会轻易脱落。原来是一个加应子。非卿和白凌霄不由得向它飞来的方向看去。
门庭中站着一个豆蔻少女,红装英姿,灼灼而立。没有女儿家的柔美,却有着不多见的英气。一袭红衣,没有妖娆,却似侠女。红装佳人站在门口,手中上下把玩着加应子。
非卿对着白凌霄抿嘴一笑:“看来是你的旧识,来者不善哦。”
“呵呵,不过是段祺的胞妹,段茗敏。”白凌霄轻笑,“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哦,是吗?”非卿神秘的说道,“我看她可不这么认为。”说完将手中的加应子丢向伫立在门口的红影。
“段小姐,别来无恙。”
“哼!”段茗敏轻蔑的把手中其余的加应子扔掉,点起脚尖,一跃身,轻触花枝,转眼就出现在了非卿和白凌霄的面前。
“霄哥哥,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还是皇后告诉我,你在这里。”段茗敏忽视非卿的存在,向白凌霄靠去。
白凌霄不露痕迹的移开身子,避过她的接近。非卿看见,不禁笑出了声。不巧段茗敏听见,顿时脸色一变,怒容充斥。非卿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正襟危坐。不过貌似段茗敏不想放过她。
“喂,你就是慕容非卿?!”不容置疑的声音高高在上的问道,“霄哥哥是我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只属于自己。”白凌霄不高兴的皱了皱眉。
“霄哥哥……”段茗敏见状撒娇道,并不想放过他。
“段姑娘,男女有别。”非卿提醒到。
“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段茗敏看到碍事的非卿,就火大了,“我段茗敏不需要任何人的假情假意,尤其是你!”
“茗敏,你快向非卿道歉!”
“你叫他非卿?”段茗敏听到这里,更加生气了,“皇后说的果然没错,你被狐狸精迷住了。”
“你!”白凌霄顿时气结,大怒,“段茗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段茗敏想到自己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手中的宝贝,何时受过如此的委屈?偷偷的拿出腰间的长鞭:“慕容非卿,受死吧!”
绯红的长鞭在瞬间直扑非卿的面门,在那一刻,白凌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站在了离非卿比较远的地方,爱莫能助。心在霎那间,悄悄地住进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