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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鸿门之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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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楚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要去夕景华处探一探虚实。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大家也不必在为了表面上的和气继续做戏了,不如就索性把话说开,也免得继续互相试探,徒增烦恼。
可是在临出发前,修冷秋却将他拦了下来。
“景华那里,还是让我先去试探一下。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怕是会有所警惕。”
这话说起来不免让人心生伤感。当初鬼门三位宗主虽各据一方,但彼此私交深厚,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与共的知己挚友,可如今却走到了互相猜忌和避讳的地步,这怎能不让人叹惋。
“他既然已经在我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来了这里?他若无事便也罢了,若他真的再次走火入魔,我就必须要将他带回山庄,依照父亲的遗命将他囚禁起来。”
“老宗主下过这种命令?”
修冷秋第一次听说此事,不禁心中一惊。其实不说是他,当初顾南楚在父亲病榻前接下这道遗命的时候也震惊不已。他一直以为父亲将夕景华视若骨肉,寄予厚望,却没想到最后竟会留下这样一道命令。
可如今想来,或许父亲也是早已料想到今天的局面,才会下此狠心。
至于那个书楼暗阁里囚禁的人……
想到那张画像,顾南楚的眉头又不觉拧紧了一些。
“你和苏情带人在外随时候命,我亲自去会一会景华。”顾南楚说罢,将面前的茶盏推开,慢慢站起身来。苏情刚要开口说与他同去,便被顾南楚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他与顾南楚相识多年,真的极少看他露出如此严厉的神情。苏情虽生性好玩,但绝非不知轻重之人,顾南楚安排他们在外接应一定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想到要与昔日的好友刀剑相向,苏情的眼神骤然黯淡了下来。他如今尚不知自己的身世,更不知贺兰家族这个身份对大鹓亦或是对凤氏意味着什么,可顾南楚心中却再清楚不过,一个失控的夕景华对于苏情来说有多危险。
而这份私心,顾南楚又岂敢让苏情知晓?
可就在顾南楚走出修冷秋的药铺的时候,却发现夕景华的贴身暗卫早已等在了门外。鬼门内部势力松散,但每位宗主门下都会选拔出天资最高的弟子训练成忠心不二的暗卫,只为宗主一人效命。这些暗卫身份隐蔽,不会轻易现身,一旦现身那必是有大事发生。今日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果然一切都如顾南楚所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夕景华的掌控之中。
如此看来,他倒是不算疯得彻底。
“二位宗主大人,我家主子命我等前来为两位大人接驾洗尘。”
顾南楚一看,门外竟连马车都已经备好。夕景华这架势哪里是接驾洗尘,分明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苏情见此情形实在有点沉不住气,可刚要开口就感觉手被顾南楚用力握了一下,只好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顾南楚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眼眉之间霎时掠过的杀气却让等在一旁的暗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顾南楚自夕景华接任宗主之位后便一直隐居不出,因而世人只知夕景华之名,却对他这个前任宗主的亲生骨肉所知不多。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实力才是三人之中最不可测的。眼前的这些暗卫纵然武艺过人,可在苏情和顾南楚这二位宗主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
“这摆明是要请君入瓮,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苏情一坐上马车便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顾南楚笑着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苏情这才听话地挨着他坐了下来。修冷秋此际就坐在两人对面,那些亲密的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从前他们都替苏情头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顾南楚这尊孤月摘下来,倒是没想到一语成谶,真让他给做到了。
只是夕景华那里反倒让人头疼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白风羽原想仗着自己轻功高绝,可以想办法绕开这些鬼门暗卫单独去见凤玉吟,可是顾南楚却让他稍安勿躁,暂时按兵不动。毕竟夕景华既然能把他们的动向摸得门清,自然也会防着白风羽私下行动,若是他一个不慎打草惊蛇,再想接近凤玉吟就更难了。
“看样子不是回去的路。”
修冷秋推开车窗向外看了看。马车已经朝着村外驶去,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修冷秋循着蜿蜒的山道向上看去,因为天阴的缘故,山间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明明已经快要入夏却让人感到几分寒凉。
“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马车在山间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行至半山天色已漆黑如墨,不远处山谷中雷声阵阵,林间狂风大作,眼看着一场风雨将至。马车载着一众人行至密林深处,顾南楚先是听到了风里传来了琴声,苏情刚要探头向外张望,这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景华到底在兜什么圈子。”
顾南楚侧耳细细听了片刻,随后推开车门先一步走了下去。苏情看他面色有异,不敢多问也随后跟上。白风羽跟着跳下马车的时候还想着要回头扶修冷秋一把,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不劳白少主费心,我又不是不能走的废人。”
他这话当真是无心之言,可偏偏不巧又踩到了白风羽的心坎上,白风羽表情一僵,也便把手收了回去。这次是修冷秋理亏,可是又抹不下面子解释什么,只得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呆子,却不知说的是自己还是白风羽。
“二位宗主大人,我家主子就在前面设宴。”
众人下车之后才看到山径上已经沿途点了两排灯火,火光尽头处,重重树影间还能看到飞檐挂角若隐若现。修冷秋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山里居然还有一座这样的凉亭。
而那凉亭之下穿着一身白衣正在抚琴的不是别人,正是夕景华。
顾南楚之所以侧耳倾听那琴声就是因为他与夕景华初识之时,两人兴之所至合奏的正是这首琴曲。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顾南楚望着凉亭下那霜白色的一抹人影,心中不觉一黯。
他们三人究竟是为何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这个景华,难道是请我们上山听他弹琴的吗?”
苏情正说着,这时白风羽忽然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那凉亭的纱帘后面坐着的人,好像是陛下。”
“看不大清楚,但看身形有些像。”
苏情毕竟与凤玉吟相处多日,对他还算了解,就算隔着百步之远也还是能认出他来。白风羽一听此话,脚步便不由得快了几分。但这时顾南楚叫住了他,低声提醒道:“还不知虚实,等等再说。”
“景华这个老狐狸啊,知道我们想见玉吟,就干脆把人聚一起让我们看个够吗?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众人说话间,琴声已经落定,夕景华缓缓从琴台边站起身来朝着他们几人迎面走了过来。顾南楚下意识地将苏情往自己身后护了护,此刻见到夕景华本尊他才真正明白为何白风羽会说他看似毫无异样,但却处处透着诡异。
夕景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疏淡而清冷的笑容,那笑容虽衬得他面容极为矜贵冷艳,却又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因为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意,连带着他的目光都像是映照着寒夜的星辰一般,寒凉彻骨。
苏情一路上都念叨着要找夕景华问个清楚,为何要派人潜伏在顾南楚身边监视他,可是真正等他看到夕景华之后他却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人好像还是从前那个人,只是又让他觉得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陌生得让他甚至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为好。
“就猜到你们要来,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顾南楚原本还在犹豫是开门见山还是先试探口风,没想到夕景华坦坦荡荡就把话说开了,这倒是让顾南楚觉得有些意外。
“你也知道我们要来兴师问罪,那暗卫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苏情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不等顾南楚开口就直接质问了上去。夕景华似乎早有准备,但他并不打算跟苏情解释,而是笑着看向顾南楚:“我为何派暗卫留在你的茶庄,我想个中缘由不必我挑明吧。”
顾南楚心头一跳,一把握住苏情的手,苏情还想追问,但看到顾南楚摇头又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夕景华见状,又向前走了一步,虽只是小小一步,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山雨欲来的气势却让顾南楚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是不必试探了,他身上弥漫的那股邪祟之气显而易见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不过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更可怕。从前他走火入魔多半神志不清,可现在看他神智清朗,但眉宇之间却透着阴毒之色,这样的夕景华只怕比从前要难缠上百倍千倍。
“那画像之事尚未查明,我们来这里也是担心那个神秘人会从中作梗。况且你有伤在身,若强敌来袭,我们在你身边也好有个帮衬。”
“我素来都是一个人,何曾需要过帮手?”
夕景华冷笑一声,拂袖转身而去:“这件事你们最好都不要插手,我言尽于此。”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就算不论私交,也都是鬼门中人,那个神秘人意图不明,在汴州兴风作浪不说,还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这事难道我不该管?”
苏情正说着,忽然一个飞身而起,就向那凉亭一掠而去。他出手突然,顾南楚和白风羽也是始料未及,而夕景华当即反应过来,抬起一掌便向他杀了过去。
“胡闹!”
顾南楚来时一再嘱咐他不能擅自行动,没想到他竟然还是……
“来都来了,还遮遮掩掩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苏情身形飞快地躲过夕景华这开山裂石的一掌,刚一落地甫又起身掠向纱帘后的人。夕景华一怒之下一掌震开前来阻挡的顾南楚,两人刚一对招,顾南楚便感觉对方掌中真气的异样,冷不防被震退了两步,这时苏情已经到了帘边,正要伸手去揭,这时周遭数道黑影朝他袭来,苏情不得不分心应敌,那几名暗卫剑影交织,杀招步步紧逼,硬生生将苏情从凉亭便逼退回去。
“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