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第二部》狐悦

19、心魔缠身

　　“你派人去杀玉飞麟？什么时候的事？”
　　凤玉吟大惊之下差点碰翻手里的热粥，夕景华不动声色地用手稳稳接住，但明显眼神中溢出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就在昨夜你昏睡的时候。他始终是个心腹大患，而且又对你图谋不轨，杀了他权当是送给祁煜秋的一份大礼。”
　　“可是那蛊虫的事不是还未调查清楚？就这么杀了他岂非断了线索？”
　　凤玉吟其实真正在意的不是玉飞麟的死活，而是夕景华这次毫无预兆的贸然下手完全不是他平日里做事的风格。玉飞麟现在虽然立场微妙，但是祁家内斗得越激烈不是越对他们有利吗？现在早早除掉玉飞麟，扶植祁煜秋的势力真的不是养虎为患？
　　“你这么紧张他的死活？”
　　可是夕景华显然会错了意，话里有话地反问凤玉吟：“你跟他不过一面之缘，他的死活你这么在意？”
　　“我……”
　　凤玉吟刚想解释，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夕景华神色有异。他这个人向来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有的时候连凤玉吟都未必能猜得透他，但此刻他眼睛里透露出的森寒杀意是完全不加掩饰的，那让凤玉吟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
　　就在他暗自心惊之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苏情的声音，一时之间屋里那仿佛凝固的空气才渐渐松缓下来，但凤玉吟看向夕景华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些不安和忧虑。
　　他虽然与玉飞麟接触不多，但昨夜的试探让他感觉夕景华中毒事不可能是玉飞麟下的黑手。直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晚凤玉吟故意摆了个迷魂阵，诓他说夕景华就在附近，看当时玉飞麟的神色表情应该是信以为真了，倘若他真的包藏祸心不该是如此反应。虽然这么说有些武断，但凤玉吟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的事绝不像夕景华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换言之，他也许只是故作文章，借机对玉飞麟发难。
　　难道就因为吃醋？
　　这时苏情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正坐在床边的两个人就又故意捂着眼往后推了两步，语带调侃道：“二位公子，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就你话多。”
　　夕景华笑着骂了一句，回头对凤玉吟道：“你再睡会儿，我跟苏情正好有要事相商。等你睡醒了，晚上带你去游湖赏景。”
　　眼下凤玉吟哪有什么心思游湖赏景，现在蓬莱阁生变，也不知玉飞麟是生是死，若没了他暗中相助，曾容也不可能瞒过祁家的眼线私下替自己疗伤。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夕景华去跟祁煜秋联手？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夕景华见凤玉吟不语，又俯下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不知是否是凤玉吟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吻里似乎都透着一层寒意。
　　苏情还没进门就被夕景华拖着一路走远，凤玉吟看着那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眼神也慢慢沉了下来。

　　“蓬莱阁的事是你做的？”
　　方才当着凤玉吟的面，苏情不便多问，等两人一直走到月门之外他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此事。蓬莱阁出事的消息他也是不久前刚收到的，外人不知这阁中乾坤，可苏情这个鬼门宗主不会不知。别说整个汴州，就算放眼江湖敢以这种雷霆之势一夜之间铲平蓬莱阁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鬼门了。
　　若只是争风吃醋，以他对夕景华的了解，绝不至于做到这种赶尽杀绝的地步，况且这人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他怎么会毫无预兆地痛下杀手？这实在不是他一贯做事的风格。
　　“为什么突然派人去对付蓬莱阁？我们眼下也只是怀疑，留着玉飞麟也许能帮我们更快查出幕后黑手，你现在就杀他是不是太早了点？”
　　夕景华不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之前玉吟私下见他的事，为何不跟我说？”
　　苏情一个不留神，脱口而出：“你都知道了？”
　　这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然来不及收回，夕景华伸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苏情看到他的眼神中隐隐透着山雨欲来的怒意，那绝不是夕景华会露出的表情，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将手伸向他的腕间，而夕景华却狠狠甩开了他的手，低声怒道：
　　“我不是说过，绝不能让此人靠近玉吟吗？你竟还帮他瞒着我？！”
　　“景华！你冷静一点！”
　　“若不是我察觉到蛛丝马迹，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隐瞒下去？！”
　　“景华！玉吟这么做也是想帮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住口！他能背叛我第一次，就能背叛我第二次！我不会再相信他！”
　　“景华！”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里透出的怨恨让苏情不觉心头一颤。
　　他所担心的终于还是成真了。
　　自从夕景华走火入魔之后，虽然他们成功逼出了那只蛊虫，但是蛊虫的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他现在内息十分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情绪失控而再度陷入危险。
　　当年夕景华第一次走火入魔的时候，是鬼门宗主联合多位功力精深的长老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才唤回他的神志。况且现在夕景华的功力远胜昔日，心魔对他的影响只会更大，光靠苏情一个人只怕无力回天。
　　而夕景华也陡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蒙着寒意的眼神乍然一黯，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苏情连忙上前扶住他：“你内息太乱了，我先帮你调息顺气，你什么都不要想，我送你回屋。”
　　夕景华此刻也在暗中施力，想要压制住体内躁动不安的内息，可他越是想让自己平复下来，那股灼热的内劲就躁动得越厉害，不消片刻他的额上就已经铺了一层热汗。苏情连忙运功将内力灌入他的体内，可纵然他内力精纯深厚，可是却也感觉注入夕景华体内的真气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还有隐隐有一股反噬之力在与他相抗。
　　“景华！”
　　苏情坚持不到片刻就被夕景华体内骤然暴涨的真气震痛了内腑，一股猩热之气从胸口直涌上来。此时他想撤回内力为时已晚，夕景华体内一股霸道异常的气劲正朝他反噬而来，若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只怕他也难逃此劫。
　　就在这时，几乎快要陷入癫狂地夕景华忽然挣开苏情的手，苏情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他抬起掌，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落了下来。
　　“不可！”
　　夕景华狂乱之下一掌打中自己的胸口，顿时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苏情感到那压迫着自己的无形之力溘然消失，但同时夕景华的身体也随着一掌软倒下去。
　　苏情将人紧紧抱住，此时院外的其他暗卫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只是看到夕景华满身是血地躺在苏情怀里，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下这个情况恐怕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的，必须要去请那个人出山了。
　　苏情忧心忡忡地将目光看向凤玉吟的住处，对周围人沉声道：“我需暂时离开两日，你们留在此地，务必全力保护好凤公子的安危，如有任何差池，门规处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