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寒人远玉樽空》空桐彧寒

29、清曲

　　窗口的人，只一袭单薄的素衣，静静地倚在窗口，苍白的面容，寂寞得如同落单的候鸟，茫然却又桀骜。
　　襟江枕淮的广陵，长年烟波浩渺。客栈背对的河，似乎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温婉凝重的流水，四散开来，氤氲着她绝色的容颜，散开的青丝在江南充满水气的风里飞扬着。困在染醉坊中的自己何时注意过这样幽宁的水呢？那个坐在河边赤着脚丫戏水的女孩早就死去了吧。
　　“孤影扁舟里，生亦寒，死亦欢。清梦玉箫漫唱，天外云，云中山，云山深处人未还。人未还，晓灯长伴，难见忘川，醉蓉丛里泪满衫。琼花寥寥素冢间。素冢间，语音淡，夜阑珊，烟波浆声里，何处梦江南？”若阑很少唱曲，因为自己只顾抚琴，歌舞都是若泠分内之事，而在若泠被下令灭杀的那日起，媚姬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改往日的媚态，站在绝念冢高高的院墙上唱着这首寂寥的曲子。久而久之，若阑竟记下了，而此刻，心中萦绕的正是这样一曲沉重的江南小调。
　　远远的凝望着，却总觉得她的眉眼弥散在风里，越来越不清晰，仿佛一幅年代久远的画卷，泛黄的宣纸，黛色的线条，笼罩着淡淡的水气。悠扬的歌声，总也掩不住淡淡的哀愁与绝望。那样纤弱的人，单薄的仿佛只是一张剪影。解下身上的披肩，递到玉玲珑的手中，尴尬的笑了一笑。
　　“老大，给我披肩干嘛？”玉玲珑坏坏的笑着，眼里满是戏虐的味道，毕竟，血玲珑作为八俊之首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此刻看到他的窘态，玉玲珑笑得不免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当然她也懂得见好就收，看到血玲珑的脸色已然红里泛青，她立马接过披肩穿过回廊向客栈的二楼走去。
　　虽然身体还是虚弱无力，但作为杀手的警觉还是灵敏的。转身看着虚掩的门，碧色的裙角闪了进来。
　　“原来是玉姐姐啊！”浅浅的点了点头便又转过身对着那一湾流水出神。
　　“妹妹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若是尚未决定，不妨加入玲珑营。我想妹妹身手应该不错，怎么样，考虑一下？”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缓缓向着若阑走来，手中的披肩在搭上若阑肩头的一瞬被她轻轻闪开，剩下玉玲珑的手悬在空中，暗恼血玲珑那家伙交代的任务有够难的。
　　“玉姐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冷，只是，不太习惯……”不太习惯别人对自己好，这样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这样的好，比起那些寂寞无助更让她觉得惶恐，这样的世界，不属于她。“至于加入玲珑营这件事，我看还是作罢吧，一个染醉坊已经让人心寒了，又何必在自寻苦恼呢！只是今日叨扰了，若阑无以为谢，除了加入组织外，有什么需要若阑的地方尽管吩咐。”话说得很满，源于她此刻对人生的淡漠。

　　无殇宫中，若泠时时刻刻都感受到暗中的监视，仔细的探寻，却又觉察不出人影的存在，只是感受到这座殿宇的诡谲，安静的让人不知所措。墨色的墙壁上，嵌着一颗颗夜明珠，明晃晃的照出人影，莫名的压抑。
　　只有纳兰非凤，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而看似阴冷的鬼面人倒是出乎意料的耐心，谦虚的讲解着；对于轻巧的物品更不时的引众人近看把玩。
　　出了前殿，眼帘里便只剩下无尽的嫣红——一池莲花开得极为繁盛，全然不似秋末的景象。
　　纳兰非凤伸手探了探池中的水温：“宫主好大的手笔啊，这池下想必埋了地龙，水温犹似夏日呢，难怪一池的莲花长开不败！”
　　“雕虫小技罢了。只因在下亡故的母亲独爱莲花，所以不孝子能做的也只有如此。”被鬼面遮去的脸看不到表情，聿漠尘却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伤痛，就如同自己想起父亲时的眼神。
　　纳兰非凤想起了父亲，此刻的他应该是焦急万分，毕竟自己已经失踪多年了，也许送自己入宫的念头早就断了也不一定……或许该回去看看，可是万一……轻抿着嘴唇暗暗挣扎着。手中的鞭子抽断空气的一声轻响，将她拉回现实，抱歉的笑笑，继续欣赏美景，却已是心不在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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