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寒人远玉樽空》空桐彧寒

25、出瓮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的。一丝一缕的，不大却很冰凉。
　　胸口的悸痛让她觉得一阵阵的痉挛。剧烈的喘息，握剑的手越来越僵硬无力，却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式，丝毫不敢懈怠——不论若阑是否被救出，染醉坊今日是断然不会放自己离开了。
　　之前的竹林已然无力再闯一次了，而石林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又将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呢？
　　左手捏了个月字诀，调整着内息。体内的真气聚于丹田，然后缓缓的在全身各处游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流月竟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真气从剑身上流转了一遭，回到体内的时候，若令感受到一丝丝寒意，虽然觉得冰冷，但胸口的疼痛明显得到缓解；而流月通体发出莹晕的光芒，犹如皓月……
　　隐约觉得遣月谱与流月是相辅相成的，那么自己的身世和流月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然而现在是无法深究的，心底只剩下一个信念——活着出去。
　　踏出石林，眼前是半圆形的石门，题着“坟苑”两个字。然而眼前的景色却是怡人的。雨中的湖面，荡起层层烟波，置身于氤氲之中，宛如隔世。湖边，一树树的醉芙蓉，粉色的花瓣，凝着晶莹的水珠，恰似美人初醉的慵懒模样，妖艳可人。
　　这样的景致却在濒临死亡的时刻得见，人生总是如此不遂人意。
　　湖的中央，是乳白色的坟陵，虽然很想一探究竟，但身体的疲惫并不容许她如此任性。沿着湖畔往前，寻找着出路。
　　“泠泠，这里好看吗？”媚姬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魅惑，只有沉重的沧桑与疲惫之感，“醉芙蓉，晨尚白，午近粉，夜向赤。如此，她便不会寂寞了。琼花，是好，但总归太过短暂而寂寞，忘不了却也留不住……”

　　没有等待任何人回答，她本就是自言自语。这些年，那些伤痛埋在她的心底，深得让她以为不痛了，愈合了。可是一旦揭开伤疤，还是血淋淋的苦楚。
　　“泠泠，我看着你一天天的长大，却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是如此见面。有些事，总是避不过的，该来的总是会来，无处可逃。我若胜了，会带着你的首级去向主子请罪；我若输了，烦你将我送至湖心的坟陵，墓碑右侧有机关的可以打开的。”
　　作为染醉坊的坊主，媚姬从未在手下面前出过手，若泠虽最得媚姬宠爱，却也不知媚姬的实力。
　　一把剑，带着凌厉的朔气向若泠袭来。呼啸之声夹裹着落叶，飞舞于天，犹如张牙舞爪的巨龙。
　　若泠持剑立于湖畔，被雨水淋湿而紧贴于身的衣服竟迎风飘起，猎猎作响。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双目上，这一剑的气势恢宏，不似染醉坊暗杀的招数，却也是倾注全力，意欲一剑毙之。
　　若泠的心一沉，急切间，左手食中二指，觑得真切，夹住剑刃，同时使出轻功，双脚离地，向后疾速掠去。
　　同时右手沉肘翻腕，剑锷敲在媚姬的剑身上，将媚姬的剑荡开。
　　媚姬则借着一敲之力，改刺为劈，横剑向若泠拦腰斩来。毕竟曾以舞姿夺人，若泠屈膝后仰，完美的弧度，堪堪避过这迅疾的一剑。
　　从一开始，媚姬就占得了先机，而若泠处处被动。然而此刻，在媚姬尚未收势，若泠脚下借力，身体近乎贴着地面翻了个转，剑锋向着媚姬的心口刺去。剑尖上传来的阻力让若泠看到了生的希望，然而，当鲜血顺着剑身流向掌心的时候，若泠抬头看到的却是媚姬若有若无的笑容。
　　“出门，左转，十七步，继续左转，二十三步，右转，一直走，会看到假山，里面有路通往后院。”说完，欣慰地抚上若泠的脑袋，然后沿着剑向前倾身。
　　若泠分明看到了她眼里流转的光彩，解脱还有——期盼……
　　将媚姬送至湖心，若泠近乎耗尽了全力，白色的石碑上，赫然写着铭落、萧儿之墓，两个陌生的名字……碑的右侧嵌着一块玉盘，轻轻转动，圆形的坟陵从中四分开来。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有腐臭袭来，甚至可以嗅到淡淡的昙花香味……
　　回到湖畔的时候，那一树树醉芙蓉已然呈深红色，煞是妖娆。
　　沿着媚姬所指的路，安全的到达后院，这，是媚姬最后一次所能帮她的了。
　　似乎看到了希望在门外召唤，微微一笑，推开门……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昨日未能及时更新，今日将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