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尘》华裳 珠子

3、第三章

　　约半月后，清寂的一座小小山谷。
　　冬来得晚，却缠绵着不肯离去，年节快尽了仍是不时幽然的落下几阵细雪，风也飒飒的在林木间穿梭，晃动着光秃枝桠，不时摇下琐琐残雪。
　　几片自秋时就依在枝上的枯叶也在风里悉悉索索的颤响起来，枯木满空山，何处有行迹……
　　有。
　　似是少有人踏足的小径上伏倒着枯黄野草，草上几处盖了幽白的残雪，秦霜一声暗纹的素色灰衣，行在其上，空荡荡的左袖掖在腰里。
　　残雪与枯草都在足下索索的响，踏在干枯的草上时，有时会轻腾起一阵细微的尘土，秦霜表情淡然的脸上微带着丝长途赶路的憔悴，许是由于单手不便，长发不再像以往那般盘束在头上，只是以同色的棉布简单的扎在颈后。
　　小径从林间穿过，结束在林边一处同样清寂的小庄园门边。
　　时有风起，枝摇雪落，秦霜抬脸，额上颊边感觉到一阵冷冷凉意，没有抬手去擦，只是任摇落的残雪渐渐的变做温热的水，顺着眉梢眼际流下来，薄唇不自觉的挑起，淡淡的笑意浮上。
　　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笑过了？
　　单手揉揉脸，秦霜走出树林。
　　笑意也在下一秒如冻结般的凝在唇边。
　　一座小小土丘，不新亦不旧，前面竖立的木板上字迹是从小到大看到熟悉的不再熟，说起来，他的笔体亦与之相似，毕竟是从小手把着手的学来。
　　土丘是坟，木板是碑，而坟内的人是幽断。
　　原来如此，秦霜方才明了自己临来前无名的眼神。
　　走到门前，无人应门，但双扉微敞。
　　“霜儿！”
　　推门，在咿呀呀的轻响中室内传出的语声像是已经隔世般，遥远的又熟悉的深入每一丝记忆。让秦霜在倾刻间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脚步僵了一下，不知是想就此转身还是迈步上前。
　　“师父。”
　　应答着，反手掩上了门，入屋。
　　秦霜看着雄霸，他自小带大他，传了一身武艺，给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同时给了那如同棋子一般的身份，然后他利用他然后他又叛了他然后他又救了他然后他再离开他现在他又来见他。
　　现在他仅余一臂武功半废天霜拳已无当初的三成功力。而他爱女痛逝一头黑发已如雪。
　　但秦霜淡定清冷一如从前。
　　但雄霸一身霸气威凌也没有随天下会的覆灭而消失不见。
　　但天下会确确实实是已经消失的再不复返。
　　如今，似乎他与他，都是仅存的与那一段前尘往事的联系？
　　秦霜目光复杂，表情也不由的微微波动。
　　雄霸也看着秦霜，目中却沉如暗夜深海，喜怒无形悲喜难观。
　　秦霜来时天色已经不早，现在窗外已经暗了下来。
　　秦霜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