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相见》葱蒨

18、第 18 章

　　颜玉芳在第二天醒来时觉得头痛不已，昨天的记忆只有去酒楼喝酒的部分，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回来完全不记得了。
　　敏儿为她端来醒酒汤，她喝完后捂着头问敏儿昨天的状况，得知她们回来时遇到了萧焕后问：“他有没有什么表示？”
　　“太子殿下并没说什么，但是，”敏儿若有所思道：“奴婢能看出来他是担心您的。”
　　“担心我？”颜玉芳凄凉地笑道：“这几日对我不闻不问，你说他担心我？”
　　“或许，太子的确是有什么苦衷。”敏儿说道，又在颜玉芳的耳边低语几句。

　　萧焕正在书房里练字，却怎么都写不好看，心烦意乱之时，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不好了，太子妃她上吊了！”
　　萧焕听到这个消息，扔下笔，连披风也没穿，着急地跑去和春殿。
　　和春殿此时乱成一团，颜玉芳躺在床上，旁边围了许多婢女嬷嬷，她们哭嚎着：“公主，您千万不能有事。”
　　一个婢女叫了一声：“太子来了。”这些人纷纷为萧焕让开一条路。
　　萧焕大踏步走到颜玉芳身边，急道：“太医呢？”
　　“太医已经去请了，还没有来。”
　　萧焕心急如焚，道：“你还不快去催催。”
　　那人应下，赶紧出去了。
　　萧焕又问敏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敏儿回道：“太子殿下好糊涂，公主来到梁国，燕王不在乎她，她能倚仗的只有太子，而今太子您也不关心她，公主没有了依靠，便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你怎么不劝劝她？”萧焕坐在颜玉芳床边，心疼地抚摸她的手。萧焕关心则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加之颜玉芳的手一直很凉。
　　敏儿见状，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远远地看见竹音。
　　竹音被支走后越想越不对，回到书房时萧焕已经不见了，还听到了颜玉芳上吊的消息，心道不好，赶紧跑了过来。
　　敏儿吩咐道：“拦下她，不要让她靠近这里。”
　　下人们应下，将竹音围住，竹音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敏儿回道：“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其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另一边，颜玉芳“转醒”，她虚弱道：“你来做什么？我死了就没人烦你了，你应该高兴。”
　　“你不要这样说。”
　　颜玉芳感觉有水滴在自己的手上，萧焕在默默地哭，颜玉芳第一次见她哭。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不能。”
　　颜玉芳急道：“为什么不能？”
　　萧焕看到颜玉芳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什么也顾不了了，她想告诉她真相，“因为，因为我是个女子。”
　　颜玉芳忘记了要虚弱，她惊道：“什么？！”
　　萧焕被她吓了一跳，愣住道：“公主，你……”
　　颜玉芳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她更在意萧焕说的，坐起来问：“你其实是个女子？”
　　萧焕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后悔，忙道：“不，我不是。”说完就想走。
　　颜玉芳哪里肯让她就这么离开，想抓住她，却摔倒在地上。
　　萧焕听到声音后忙回身扶她，颜玉芳紧紧抓住萧焕，问：“你说的是真的吗？”萧焕不答，颜玉芳便上手摸，喃喃道：“你真的，你竟然……”
　　萧焕把她抱回床上，看到她的眼睛，心里生出无限的愧疚和不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公主，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公主不要告诉别人。”
　　颜玉芳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萧焕跪下道：“此事若让旁人知道，将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我死可以，但其他人是无辜的，请公主殿下不要告诉别人。”说完，重重地向颜玉芳磕了个头。
　　她倾心之人，竟然是个和她一样的女人，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她是怨萧焕，一直瞒着她，若是早日告诉她真相，她就不会交出真心，她恨不得打她几巴掌，但到底舍不得。颜玉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又怎能告诉别人？萧焕才保护了自己，那自己也应该守住她的秘密。
　　颜玉芳看着伏在地上的萧焕，悲痛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多谢公主殿下。”萧焕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所以你是因为这才躲着我？”
　　“是。”萧焕点点头。
　　“的确，我们都是女子，怎么做的了真正的夫妻呢？”
　　萧焕沉默着，她曾幻想着颜玉芳会不介意她的女子身份，如今，果然是在做梦。
　　萧焕回头看了一眼颜玉芳，颜玉芳仍然沉浸在她带来的悲伤之中，她关上殿门，遇到还在被围着的竹音。
　　竹音问道：“她知道了？”
　　萧焕点点头。
　　“果然。”竹音心道，这一刻还是来了，她早有预感，萧焕是真的爱上了颜玉芳，迟早会告诉她真相。
　　敏儿见萧焕已经出来，回去找颜玉芳，颜玉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一句：“没事了。”敏儿心里奇怪，却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多问的。
　　那天晚上，萧焕彻夜未眠，幸好第二天休沐不用上朝。临近白天，萧焕才支撑不住睡下。
　　她梦见颜玉芳对她说：“真恶心，明明你也是女子，却来招惹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醒来后，她让人去和春殿打听消息，被告知没有什么异常。
　　“这不挺好的吗？说明公主没有把你的身份告诉别人。”竹音回道。
　　“是啊，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萧焕自嘲道：“我还在期望什么呢？”
　　颜玉芳那天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在王宫的时候知道一些宫女会找同性做对食，曾经她鄙夷这种行为，而现在，她竟然也爱上了一个女子。
　　之后的几天都很平静，颜玉芳渐渐恢复了曾经的样子，她想忘记萧焕，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颜玉芳像从前一样一个人下棋，却总是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对面，发现空空如也后，心里一阵落寞，她经常想起萧焕和她一起下棋时的场景，想起赢了后的喜悦，输了后对她的赞叹，思索时认真的神情。她干脆叫敏儿收起棋盘，再也不要让她看见。
　　夜晚，她会看着内室发呆，甚至会不自觉地走到萧焕睡过的床榻前，在梦里也会梦见萧焕。
　　只有敏儿发现了她的异常，担心道：“殿下，没事吧？”
　　颜玉芳笑道：“没事呀，我能有什么事。”
　　颜玉芳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对萧焕的感情，但每过一天，思念便多一分，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去想她。
　　她躺在萧焕睡过的榻上，仿佛被她抱着，颜玉芳泪流不止，她投降了，女子就女子吧，她爱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想要一起下棋，一起出游，一起聊天。
　　但是，她不知道，萧焕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她愿意和一个女子在一起，但是萧焕呢？
　　颜玉芳曾以为她是爱着自己的，但是现在不确定了，萧焕也会对其她女子好，她不知道萧焕对自己好是不是出于同情或者责任。
　　还记得，萧焕曾经说过她有喜欢的人了，当初颜玉芳多么希望那是真的，但是现在，她无比希望那是萧焕骗自己，萧焕并没有喜欢的人，可是，如果她喜欢的人是个男子，又该怎么办？
　　这些念头没日没夜地折磨着颜玉芳，让她不得安宁。
　　自萧焕告诉颜玉芳她的真实身份，她们已有三月未见。
　　一日，萧焕下朝回到东宫，撞见了颜玉芳，这三个月来，她也何尝不是想念着她，只是有政务将她从思念中短暂地解放出来。她见颜玉芳憔悴了许多，心疼不已。
　　颜玉芳走到萧焕跟前，说道：“今晚可以来和春殿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萧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答应下来。
　　到了晚上，萧焕忙完政务，起身前往和春殿。
　　颜玉芳屏退了所有人，让敏儿离开时关上房门，不让其她人靠近。
　　“公主殿下，你想问我什么？”
　　“我只问你一件事，”颜玉芳时隔三个月看到萧焕，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问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嗯？”
　　颜玉芳忍不住哭了出来，道：“你爱不爱我？”
　　“可我们都是女子。”
　　“我知道！”颜玉芳叫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但是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就是没有出息，我就是爱你，我就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和我一样？”
　　颜玉芳决定了，若是萧焕说不爱，那她一定会努力放弃她的，三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她迟早会放下的。
　　萧焕上前，紧紧抱住了颜玉芳，当作回应，她当然爱她的公主，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了，只是一直克制着，而今她终于可以去拥抱她，不用担心被推开了。
　　很久之后，颜玉芳问道：“所以你也爱我？”
　　萧焕点点头，在她的耳边说道：“嗯，我很爱很爱你。”
　　颜玉芳也抱住了萧焕，两人许久后才分开。
　　萧焕说道：“我一直担心你会在意我的身份，幸好，幸好。”
　　“是有点在意，但是仔细想想，也许正因为你是女子，才会这样耐心地对待我、包容我，若你真是个男子，在新婚之夜时说不定就强迫我圆房了。”
　　萧焕问道：“两个女子注定不能有后，公主想好了？”
　　颜玉芳笑道：“我现在是太子妃，想好没想好都是，不可能和其他男人生儿育女。”
　　这个笑落在萧焕眼中又是另一层意思，她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瞒着。”
　　颜玉芳愣住，呆呆地看着萧焕好一会儿，才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怎么愿意我和别的男人有孩子？”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更加希望你能快乐，我不希望我束缚住了你，不希望太子妃这个身份束缚住了你，即使我不情愿。”
　　萧焕的真诚感动了颜玉芳，她回道：“我和你好并不觉得委屈，人生总是会有舍有得，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你。而且，我想过了，生育对女子来说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我身体不好，说不定会难产，没有孩子对我来说说不定是好事。”
　　她又莞尔一笑道：“我还听说两个女子也不是不能行房事……”
　　萧焕曾偶然看到过两个女子的那种画本，也十分罪过地肖想颜玉芳，当时愧疚了好几天，现在，那种场景是有可能成真的，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而且你作为女子，是不会再纳妾的，我也不用和别的女子争风吃醋，这么一想，还是很不错的……”
　　萧焕还沉浸在颜玉芳说的“也不是不能行房事”上，压根没听清楚颜玉芳后面说的，只是木然的点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
　　颜玉芳看到她火红的脸，噗嗤一笑，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
　　萧焕回过神来，看到颜玉芳的眼睛，忍不住道：“我会一辈子爱着你的，公主殿下。”
　　“还叫公主呢！”
　　萧焕笑道：“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