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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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的她，旅人露出了仿佛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流逝着，很快，夜晚又来了。
暴风雪的日子里，哪怕是有太阳的时候都应尽量避免出门，更不必提晚上。枕流把火炉烧得劈啪作响，在里面填满了足够烧到清晨的柴火。房间里一片明亮，被炸开的木屑的声音所掩盖，连呼啸的雪风都微弱了起来。
旅人照旧睡在客厅。枕流帮他在地上铺好了毯子，其实也准备把自己的被褥也分给他，但他婉拒了。
其实枕流一点也不介意。但他十分坚持，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这应当是他的体贴吧。
这是殇不患在这里渡过的第二个夜晚了，相比起第一天而言，他显得熟驯了不少，连身上那风尘漂泊的味道都减淡了一些。
“祝您有个好的夜晚。”枕流和他告晚安，他点了点头，“你也是。”
枕流回到了房间。
但是，一些新的状况袭击了她。
“哎呀……”
房间的一角散发着冷气。
被褥又湿又冰冷，已经冻成了一块，她把它掀开查看了一下，毫无疑问，是木头制品的功劳。从外头垫着的石块间积着的雪块缓慢地渗进了木层中。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到了春天，说不定会腐烂掉。届时这房间说不定就无药可救。
她思索了一下。
被褥和毛毡虽然湿了，但放到火边应该能干。就算不行，就着火堆睡一晚上也是没有问题的。等第二天再看看能不能修理吧。
她拖着被褥，再次打开了寝室的门。
殇不患还没有睡，也是，在这短暂的一进一出的时间里，是不可能睡着的。
他看到枕流和被子之后，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询问道，“怎么了吗？这是”“真是不好意思，请您和我共度一晚吧。”
“……”
“……嗯？？”殇不患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怎么了吗？”枕流问，他看起来不像不情愿的样子。但总觉得表情之中带着一丝忧愁。
虽然不明白，枕流还是对他说明了原委，旅人马上放松了许多。他连姿势都不那么紧绷了，为她腾出了一大片地方。
“您这样会受冻的。”枕流看了看火炉，再看了看至少退了四尺远的殇不患，诚实地指摘道，“请不要客气，到这儿来吧。”
“不了，别看我这样，稍微冷个一晚上也不打紧。何况火烧得很旺，就算在屋外过一晚上也没什么。”他摇摇头，“反而是你，白天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晚上还是好好休息吧。用湿透的被子也没法睡觉。”
他把枕流之前给他铺的被褥也留在了原地，现在一个人坐到了地板上。
炉膛里弹跳的火光，把男人的面孔轮廓清晰地镀上一层明亮跃动着的柔和边缘，枕流盯着他，过了半晌才重新动作起来。
她把殇不患的那床被子往中间拉了拉，把自己的没被沾湿的半床也铺到边上，湿掉的那一侧叠到炉边。
然后，她跑到旅人身边，“果然，还是请您也过来吧。”
“啊？不，所以我说我不……”“让客人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枕流打断了他的话，殇不患叹了口气，看起来对于她的待客之道很有想法。
“而且，您对我实在太温柔了，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会非常难受，觉得没法回报您的。”
枕流说。
她并不总能够接受到他人的好意，这种事情几乎是没有过的。在她和爷爷之间，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像殇不患这样的人，过去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为了避免殇不患还要推辞，她也坐到了他旁边的地板上。
确实相较火边会冷一些，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如果您不接受的话，那么我也在这里待一晚吧。”
他十分无奈地看了看她，简直是想要叹气了，“好吧……你先回去吧，这里很冷啊。”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果真乖乖坐回了毯子上，还贴心地给他留了半边位置。
殇不患心情复杂地也坐了回去。他决心今晚都这么坐着休息。
枕流说到做到，很快睡着了。从殇不患的角度看，就好像是一头熟睡的动物一样蜷缩着微微起伏。这比喻恐怕不怎么合适，但她睡得很安稳，看着就让人心神平静。
他再看了看依然燃烧着的火光，感到有些许不可思议。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段漂泊的旅行上会产生这样的邂逅。在如此疾烈的风雪中，竟然还会有这样安稳的时刻存在，真可谓一种奇迹。
膝侧忽然有什么动了动，他低下头，枕流翻了个身，头抵在了他腿侧，然后就不再动了。
她真是睡得很熟，他又想要叹气了，最后只是挠了挠头，“唉。”
第二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第三日的早上。
枕流推开门时，雪已经比门槛要高一圈。她艰难地用力推了许久都无济于事，最终殇不患拿他那根木杖隔着门敲了敲，居然成功了。
枕流震惊地看着他，放下了本来打算去拿火绒的手。
既然门的问题已经扫完了，她决定先去扫雪。
殇不患主动帮忙去扫前庭。枕流于是一身轻松，带着工具到后院去了。
后院也一片素白。
老树枯枝有泰半都被厚雪覆盖，连隆起的坟墓都不很明显，剑也有几乎半截被埋没在雪中。
她圈定好区域，开始打扫。
以剑所插.着的地方周边三尺，慢慢将雪清理开，扫到角落去。这是个大工程，下了一晚的雪愈深就愈发坚硬，像是扫在厚冰上，只能一点点地扒开。她慢慢地，心无怨言地重复着这种机械性的劳作。
四周一片寂静。
剑身竖直地刺入地面，有言无言地彰显着自身的存在，久而久之，就好像这里本身所持有的的自然的一部分似的。
天上细细地飘着小雪，不太冷，但站久了，她的肩头发梢也好像沾着一层霜。
接近中午的时候，殇不患结束了作业，到后面来找她。
“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吧……嗯？”
“啊，好的，我这就去准备。”枕流点点头，但是殇不患没有动。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把剑上，“这是——”
“那是爷爷的遗物。”枕流以为他是感到好奇，出声说道，“我把这把剑当做他的墓碑，觉得这样比较适合，可能在外面并不怎么合礼数吧，请你不要介意。”
他摇了摇头，没有对此置评。但枕流总觉得他当时想到了些什么。
但既然没有说出来，恐怕没什么关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