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孤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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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星球没有了大气层的护卫，将会是怎样的？
白天被恒星的光芒直射，夜晚温度骤降。
很热，很冷。
在宇宙飞船的屏幕上，被放大的这样一颗星球，甚至还有一点点孤独。
位于伞玛星际，坐标【350,290,800】的赤多罗星就是这样一颗星球。
这颗沉溺于黑暗中的星球，就连来往不断的飞船，也无法祛除它本身的孤独感。
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下去吧，莫尔，上面实在太冷了！”
并排坐在暴露在航行等候室的长椅上的是两个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他们相互依偎着，正看向透明的等候仓外的天空。
“身体虚弱的小孩就快点会温暖的地堡里去！在这里感冒了就给我们添麻烦了。”
一个剃了平头的大叔走到他们身边，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他是这里的管理者，虽然不是出生在赤多罗星，但他在这个飞船停靠的航行港里工作了足有三十多年了，对打小在这里长大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一点，尤其是这两个近七年来，只要一有飞船来，就会来等候室看飞船的少年。
这两个少年，黑发的叫安塔，银发的叫莫尔。
“走了，莫尔，不要给李吉大叔添麻烦了。”
安塔站了起来，推搡着还坐在位长椅上不动的莫尔。
莫尔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动不动就喜欢摸他头的大叔，站了起来。
“走了，下次再来吧！”
安塔推着目光还停留在窗外的莫尔向前走着。等候室外，新停靠的宇宙飞船如同一只银色的巨鲸，骄傲而沉默的沐浴在黑暗中。在飞船的尾翼上，羽翼形状的金色的纹饰仿佛一道流光，就像即将要接住银色的天空飞起来一般。
穿着贴身的蓝白相间的防护服的人从飞船的不同出口成列出来，集结完毕后，训练有素的散开。
莫尔忍不住伸手按在等候室的墙壁上，忽然一颤。他疑惑的收回手，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指尖。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似乎有一道电流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入他的身体。
“那个标记，我记得好想是‘远征军’的。军队的人来这里补充飞船能量吗？”
愣愣地站在一边的莫尔没有回答他。当然，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够回答的事情。
安塔也不期望莫尔能够回答，在羡慕了一阵子那些远征军的军人后，安塔想起自己的职责，拉着发呆的莫尔朝降落电梯走去。
“赤多罗星居民卡确认，指纹验证确认，瞳孔扫描验证确认。居民安塔.亚历克斯亚伦，居民莫尔.d.多罗斯，祝您旅程愉快。”
这两个手拉手的少年被一个能够容纳他们翻身的透明胶囊包裹住，塞入降落电梯的入口。随着电子音的一声“出发”，胶囊以常人能够忍受的直线孔道中加速着。
“第三速度可以吗？稍微有点迟了，要是受不了要告诉我哦！”
安塔伸手调整好位于胶囊顶部的速度调节装置，转头对莫尔这样说道。
莫尔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头。
直径六千多公里的赤多罗星表面不适合人类生存，土地也没有植物生长的必要元素。在这种情况下，建造能覆盖整个星球的人工大气层实在不划算，所以赤多罗星的人类居住区是典型的地下城市。
地下一千米到五千米的范围内，是人类生存的王国。
根据在赤多罗星地下分布的地理位置不同，这些人类聚集区从A到Z被分为26个区域，分别由26位区长官管理着。而莫尔他们所居住的A区长官，是一位极富有责任心、能力很强的长官。但要说这位长官有什么缺点，恐怕就是——爱炫耀了。
从降落电梯到A区不同街道约四公里的直线路程，生生被他用螺旋的构造建造成几十公里。还美名其曰：“参观城市建造，增加市民自豪感。”
不过的确，在这个透明的胶囊内，一翻身就能将整个城市收入眼底。
城市是半圆形，面积约一千五百平方公顷。位于市中心不管白天黑夜都灯火通明的辉煌建筑是市政府——即A区长官与他的下属居住的。围绕着这个市政府建筑逐渐展开，左半翼在人造太阳按照人类生物钟熄灭时早早就暗了灯光的是居民区，大部分学校也开设于此。右半翼则有日夜不停的光照，但灯光的颜色十分单调的是工厂区，该区域负责管理和开发赤多罗星地下能源矿的。
而交汇于两者中央，色彩绚烂的让市政府建筑都显得安静许多的则是繁华的娱乐区，购物、休闲、游戏则多集中于这个区域。
现在正是夜晚，人造太阳已经熄灭，城市里灯光闪烁，在高高低低的地势上组成一副有些杂乱但线条优美的画面。安塔翻过身来看着这些灯光，有些感叹地说道：“那些有大气层的星球称我们这样的星球为鼹鼠星球，但是我反而觉得，我们更像是地下的镂空艺术家。”
莫尔也翻个身来，俯视整个城市的场景。他有点不适应第三速度，翻过身来的时候有点头晕，因此合上眼睛好一段时间才睁开来。
安塔担心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没事了，才笑道：“莫尔的身体实在太差了。”
莫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地面的光景。
“你觉得我们像什么？”安塔问道。
莫尔看了他一眼，又认真地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胶囊即将到达底部的时候，他沙沙的嗓音生硬的回答道：“寄生虫。”
“莫尔……你还真是苛刻呢！”
“又是那个莫尔.d.多罗斯吗？！可恶，明明只是一个孤儿而已，谁教他这些的？！可恶，可恶，可恶！”
这个在市政府厅最大的办公室内挥舞着手上的环形光脑、表情近乎癫狂的就是A区的掌权者，艾来恩.金。
“区长，监听降落电梯有客舱是违反星际公民法的。”
艾来恩的下属冷静的将悬浮在半空中的蓝色屏面收回到自己的光脑中，这样说道。
“明明A区的政绩已经是赤多罗星最好的，区长却还总是忧愁着自己不得民心。这是怎样一个胆小鬼啊！”
艾来恩的另一个下属调侃道。
艾来恩对他们怒目而视。这时候，另一个人插嘴道：“不过区长，就和那个拽拽的小鬼说的一样，其实我们只是这里的寄居者。赤多罗星的能源矿不算什么大矿，预计五十年内一定能开采光，而人类的平均年龄已经到达三百岁了。但这颗星球除了矿产就没有其他竞争力了，所以百年之后，就算建造的再好的城市也会荒废。为什么要这么上心？”
“没什么其他原因，”艾来恩把手上的光脑随手一丢，转过身去，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是不能忍受自己住到处充满垃圾的臭味的区域里。”
他的三位下属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跳出胶囊舱的安塔伸手拉了莫尔一把，同时忍不住问道，“莫尔你是不是想离开赤多罗星？从我认识你开始，一有飞船来你就要去等候室看。”
“……”
“莫尔？”
“不……”
“诶？”
“没有想离开……”
“……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啦，不用强迫自己。你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感觉我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一样。”
“表情？”
“笑一笑，来，笑一笑。”
安塔伸手扯了扯莫尔的两颊。莫尔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脸，定定地看着安塔。
“只是很奇怪……”
“奇怪？”
“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却连这个星球都没有真正触碰过。”
“触摸？”
“墙……一直都生活在保护区内，摸不到这个星球的土地……”
莫尔转头看着街区的角落。那里利用空间错觉的方式很巧妙的设立了一堵彩色的涂鸦墙，略带老旧的画风和稍微有点高度不平的墙体总让人觉得墙后还有什么地方。至少不会让生活在城内的人有一种自己被困在笼子里的感觉。
不过整个城市也有三万平方千米，足够人们日常工作休息的了。
“你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些怪怪的。”
安塔见莫尔又要开始发呆了，于是拉回莫尔的注意力，这样笑着说道。
莫尔抿了抿唇，不说话。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公民资料上也会打上赤多罗星的印记。可能是习惯这里了，所以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人类不能暴露在太空里。外面的压强、空气和辐射会让我们直接丧命的。”
安塔看到莫尔的表情有些沮丧，立马转移话题，说道：“好了好了。不讨论这个了。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莫尔摇了摇头。
“刚才妈妈传通讯给我，说她用小噜噜猪肉做了煎肉饼呢！”
深知莫尔的性格的安塔诱惑到。
莫尔咽了咽口水，定定地看着他。和他相处已久的安塔可不会被这直白的、可怜兮兮的目光打败，继续诱惑道：“还有安尔海带汤和萝卜餐包呢！”
莫尔撇开头去不堪安塔。安塔拉起他的手，指着自己家的方向笑着说：“反正你又会以‘不喜欢营养液的口味’为借口不好好吃晚饭对吧。这样可不行的。再不好好吃饭，你的监护老师一定会没收你的光脑和所有电子设备的。”
安塔边说边拉着莫尔向前走。莫尔手上微微用力，安塔就顺着他的意思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我……我的生活费…..”莫尔断断续续的说道，苍白的脸上有罕见的红晕，“交给……交给阿姨！”
安塔愣了愣，继而爽朗一笑。他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下巴，坏笑道：“我记得前些天你还盯着购物街的大屏幕上展示的什么什么拉齐白银处理器很久？好像电子设备展台也推出了一款新的触感模拟器。还有……”
莫尔扒下安塔摸下巴的手，用力握住，以阻止他说下去。他现在已经窘迫的满面通红了。
“这样……不行。我要回去了。”尽管脸红的像是正在运转的旧引擎，莫尔还是坚持这样说道。
莫尔.d.多罗斯是孤儿，由孤儿院的监护老师做监护人，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市政府打的，数额不大，但足够一个孤儿活下去。然而安塔提到的那些电子设备，已经可以列入低级奢侈品的行列了。
另外，这个以廉价的营养液为主流的时代，用素材做出来的晚餐虽不是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也足够占一个家庭日支出的重大比例。
“但是怎么办呢？”安塔按住莫尔的肩膀，说道，“妈妈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吃到她新做的好菜。你如果不去的话，她就做好送到孤儿院里去。”
莫尔张了张嘴巴。
“而且爸爸也允许我今天去电竞区玩游戏了。听说那边新进了一种模拟舱，可以玩最新的3v3平台，而且是黑色皮壳的，看上去很酷！”
莫尔闭上嘴巴，腮帮子鼓了起来。
“佐马老师也答应我今天晚上回去电竞区，和我一起打2v2的比赛。”
莫尔不鼓气了，反而睁大了眼睛。于是他那双银色的眸子在灯光下竟然呈现出一种亮晶晶的感觉。
安塔红了红脸，咳嗽了一声。
“走啦。”
在广袤的星际大规模传送数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地处偏僻的赤多罗星也只有市政府区和电竞区是被星网全面覆盖的。市政府区覆盖星网是为了在发生紧急事件时不至于因为网络中断而无法传送信息；电竞区覆盖星网却是因为——在星际流浪千年，人类对电竞的喜爱已经深入骨髓了。
由于地球文化资料的缺失，流浪在星际的人类变成了无根漂泊的一族。由此无论游戏公司策划如何脑洞打开，以剧情为主的游戏只能受到小众的青睐。而千百年来在星际古怪的条件下生存、冒险，人类血液中的好战基因不断被激发出来，电竞因为提供人类发泄精力的平台而顺理成章的风靡整个星际。
现在整个人类星际的人口数量有5000万亿，分布在各个星球的平均人口数量约八千万。而玩电竞的人数则在2000万亿左右。
新进的模拟舱是躺入式的，人类的大脑构造复杂，研究到如今，科学家也只能在大脑皮层的浅层意识上做一定程度的人机交流。进入这个躺入式的模拟舱内，全身被放置于营养液中，身体的放松让精神达到高度集中。只有集中度到达60%以上的人才能将自己的意识通过贴在大脑表面的感应器传达给电脑，而电脑才会根据他们的状态进行小心的反馈。
这时候，玩家就会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小型的控制平台面前。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是开发模拟舱的科学家为了防止过多数据流冲击大脑而导致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哦哦，安塔的数据很优秀。精神集中度达到70%，佐马老师也很厉害，有65%。不过成年人的注意力怎么比小孩还容易不集中。佐马老师满脑子想什么呢！”
躺入式模拟舱处于测试阶段，因此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内进行。安塔和佐马老师是因为符合条件所以轻易被筛选上的。而莫尔只能在房间外的观察间内看着。
“他们进入电子竞区了。要注意了，一旦数据流超过峰值就要及时叫停啊！虽然说测试过很多次，但是我们一点都不能放松。”
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黑色小辫子的男人敲着屏幕上的数据。
“真是期待啊，一旦进入比赛中，接受的数据量会呈现怎样的增长呢？新增的五感模拟系统对操作者会产生怎样影响……”
另一个胖胖的那人手上拿着记录板，看着呈现出来的屏幕，略有些呆滞地说道。
莫尔坐在一边的高脚凳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上大量的数据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孤儿（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