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一路走到街道的尽头，大天狗仍然是那么一副郁郁的神色。
他在生自己的闷气。
竟然就这么容易地输给了晴明。
说起来，安倍晴明就是用这样的姿态，蛊惑了那么多种类不同的妖怪替他效命的吧！就像是那个叫做神乐的人类少女，或者是被酒吞童子所仰慕的美丽的女鬼红叶，他还勾搭一对不过是人类三四岁小孩子模样的童男童女……这家伙甚至连食发鬼都不放过！没错，晴明是一个连“盘着头发穿着黑丝袜涂抹胭脂天天自恋的变态男性妖怪”都不放过的大变态！
现在，这个大变态在蛊惑他了。
哼，他可不是会被一点小恩惠收买的妖怪。
这样想着，大天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晴明。这样小的动作，都被那位阴阳师注意到了，他转过头，眨眨眼睛：“狗崽？”
够了！不要再这样叫他了！
毕竟只是出门购物，而不是降妖除魔，安倍晴明脱掉了那身看起来繁复华美的狩衣，换上了一套相当简洁的变装，长长的帽子也没有带，只有那一头柔顺的软白色长发披散下来，正随着主人的步伐摇摇晃晃，白的晃眼。
相应的，大天狗也做了对应的伪装，他身后贴了符箓，隐藏掉了那对人类不可能有的黑色小翅膀。
这样一来，某些不太和谐的言论就不可避免了。
“哎，你家孩子真的好可爱。”某位过路人这样夸奖道，“像个小大人一样。”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小孩子。
“真乖，不哭也不闹的，和大人小时候一样，果然是大人的孩子呢。”
这是一个根本就没有搞明白状况的，愚蠢的人类发出来的，引人发笑的言论。他是妖怪，晴明是人类，说他是晴明的孩子这是疯了吗？就算是两个人的头发都是白色的，但白色也是有细微的差别的好么？他的白中带着一点金色，和晴明的纯白完全不一样，晴明的白发冷清的就像是霜雪。
但愚蠢的，总爱作死的人类连这点显而易见的情况都没看出来。
大天狗躲开一只试图捏他脸蛋的手，经过了邪恶的阎魔，他对于这种情况很有心理准备了，避开的相当从容。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方位也往晴明身边靠近了一点。然后，那些一点眼力都没有的女人们，就咯咯地笑起来：“他害羞了呢！”
大天狗：“……”
“这孩子真的很黏大人您呢……”
大天狗：“……”
晴明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大天狗的头发，哭笑不得地将大天狗蓄势待发的翅膀给压了下去：“要有礼貌啊，狗崽。她们都没有恶意啊。”他说着，就把一块金平糖塞在了大天狗的嘴里。
大天狗猝不及防，糖就被塞进去了。
他本想直接呸掉，以显示他绝不接受任何糖衣炮弹。但下一秒，晴明就伸手轻柔地扣住了大天狗的小短手，用优雅又不失礼数的言语，两三下就将话题拨开了。然后，被晴明往前扯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的大天狗，感觉到自己头上就覆盖了一层柔软的布料。
那是晴明宽大的袖子。
他意识到了大天狗并不喜欢被人围观，就这样不着痕迹的，用宽大的袖子遮掩掉了大天狗的身影。
隐藏着的，悄无声息的温柔。
大天狗含着金平糖，抵在舌头尖，带着淡淡的甜味。
……最终还是没有一口呸出去。
晴明确实是一个很奇妙的男人。
他似乎总有很聪明的办法能够解决掉问题。
但等到大天狗跟着晴明挤出了人群之后，晴明兴高采烈地对大天狗说：“太好了呢！你看，大家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他举起了一个拨浪鼓，开心地晃动了一下，咚咚咚的，声音响亮。
所以说……
其实晴明你压根就是看上了那些礼物，所以才专门带着幼齿版本的大天狗出来卖萌的，是吗？一意识到这种可能之后，大天狗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而晴明拨了拨这个，弄了弄那个，把满满的水果、糖、玩具都塞在了大天狗手里，然后手臂一拦，就直接将大天狗抱在了怀里。
大天狗：“……”
算了！他难道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吗！
晴明抱着大天狗，走进了一家古旧的裁缝店，店里相当寂静，只有几匹颜色不一的靓丽绸缎还放着展示。晴明在中间转悠了一会儿，就有店主人前来迎接：“需要定制和服吗？”
“我需要很多套。”晴明刚说完这句话，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声地念叨道，“说起来，我到底有多少只式神来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哦对了最好神乐和八百比丘尼也送一套好了，她们大概会很高兴吧。博雅要不要送……他身为源氏的公子应该不缺这个，不过如果不送的话显得太厚此薄彼了。”
他看起来简直伤透了脑筋。
大天狗忍不住斜眼看晴明，说真的，连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只式神都弄不清的阴阳师，恐怕全世界也只有晴明一个人了。想想黑晴明大人，手下式神紧张到都需要大天狗出门抓妖怪了——说实在的有点丢人——但当年真的是从手指缝里抠钱的抠门。黑晴明从来不会考虑过送礼物的事情。
“只要留下尺寸和款式，我们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的。”
“尺寸……”晴明真的为难了。
大天狗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他一想到晴明不得不挨个问他麾下的女性式神的胸围臀围腰围，他就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了。安倍晴明竟然也有今天……你……
正在幸灾乐祸的大天狗，完全没有料到，下一秒，晴明的声音响起来：“借我个软尺，我先测一下他的吧。”
测谁的？
大天狗还懵了一下，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他就被按住了。晴明笑眯眯地就把他衣服给剥了——大天狗几乎被他这个动作给吓傻了，他看着稚气然而实际上已经是有几百岁的大妖怪了你不能这么……啊……
晴明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很羞耻的事情。
甚至店主也不觉得。
毕竟，单纯从视觉上来说，只是一个小孩子被脱掉了上衣而已。即便是这个小孩子看起来秀气些，白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晴明就这样低着头，半蹲在大天狗面前，用带着一点凉意的卷尺在他身上卷过，先是量了肩宽，然后穿过腋下测胸围，接着腰围，臀围。最后，晴明拿着数据一脸感叹：“直桶一样呢。”
大天狗：“……”
哪怕他知道所有小孩——哪怕是妖怪的幼年也不能例外——都不可能有一副前凸后翘的身材，然而这一刻他仍然觉得自己被深深羞辱了。
晴明把尺寸报给店主，反问大天狗：“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白色的？蓝色的？”
大天狗自暴自弃地说：“这种就很好。”
晴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批颜色深绿大红的绸缎，质量很好，然而配色委实不堪入目，稍微看着久一点就觉得伤眼睛。晴明默然地将视线收回来，商讨着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就那个。”
大天狗坚持道，总算有一天是他有机会来伤害晴明了！
“这样啊……好吧。”晴明一脸欲言又止，最终略带沉痛地点了点头。
大天狗竟然有点报复人的爽感。
……
……
离开了店铺之后，晴明抱着大天狗，一路往树林里走去，在绕过了几个偏僻的小道之后，一座颇为古旧的神社前。晴明在鸟居的门口，鞠了一躬，走上参道，然后在凉亭的水盘里将手洗净。还没等他放下洗手用的木杓，一个女声就传过来了：“真是稀客啊，晴明。”
晴明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身后艳丽如火焰的女子：“好久不见了，凤凰火大人。”
凤凰火抽了一眼晴明身后：“奇怪，那个冷冰冰的女人没跟汝一起来吗？”
“八百比……”
“好吧，既然如此，晴明，汝来造访这个破旧的凤凰神社又是为了什么呢？”
晴明并没有为凤凰火的直接而出现任何不悦，微微低着头抿嘴微笑：“再过几日就是夏日祭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借用这座凤凰神社来举办祭典……凤凰火大人，拜托了。”他一边这样说，一边摆出了大天狗熟悉的祈求姿态。
大天狗心情突然就糟糕了起来。
说来也是，对于晴明来说，他对所有妖怪都是这么一个态度的吧。大天狗对于他而言，其实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样的事情，汝自行去办就好了，何必过问我呢。”
凤凰火说完就走了，很是冷漠。但晴明却高兴地弯了弯眼睛，大天狗委实是忍受不了他那张蠢脸，打击道：“人家对你那么冷淡，你还巴巴的凑过去！”
“没有啊，她其实蛮高兴的。”晴明笑了笑，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轻柔了起来，“凤凰火一个人总是守在这个几乎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她即便不说，也是很寂寞的吧。唔，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找人再把凤凰神社好好修一修了，热热闹闹的，她也会高兴……更何况，八百比丘尼也会到场啊。”
大天狗还是闷闷不乐地不做声。
晴明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人不能只看表象啊，妖怪也一样。大多数时候，他们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都不一定是他们心中所想的……有时候连自己的心都会欺骗自己的啊。”
大天狗仍旧闷闷不乐。
他只感觉到，原本还是轻柔地，试探地去触碰他的手，开始有些得寸进尺肆意妄为起来了。
“所以呢，虽然狗崽对我这么冷淡，但是我还是知道狗崽还是很喜欢我的……啊……狗崽你怎么可以咬人啊，不能因为我喊你狗崽你就真的把自己当狗啊……”
大天狗咬着晴明的手，磨了磨牙。
……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很小的，很狡黠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