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郎新传》苍白少女

27、第026章

　　“前儿个，咱们的大姑娘已经得了圣上恩宠呢！”

　　随着王熙凤的这句话，贾母便是一声“阿弥陀佛”，旋即便喜笑颜开，一张老脸上满是达成所愿的得意。此刻她心中的惊喜，便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整个上房里起先是一惊，但很快便又重新喧闹起来，各个都向着贾母并王夫人道喜。也就只有贾宝玉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视有如无的模样，怕是心里还更怜惜些他那可怜的姐姐。

　　事实上，便如同王熙凤一样，荣国府大多数人，甚至包括贾母自己，都对于贾元春那个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孙女，已经有些失望放弃了。

　　大概也就只有王夫人，始终都还对女儿抱有信心吧。

　　世家贵女，入宫多年却不能得蒙圣宠，大好年华都已经耗在了后妃的身边，再熬两年就该被恩放出宫了。若真是那样，他们荣国府可就是白瞎了一个大好嫡女，岂不可惜。

　　这回可真是喜从天降，大姑娘明明都已经二十出头了，却还能爬上圣上的床，可见其本事啊！

　　临近新春佳节，贾元春又得蒙圣宠，荣、宁二府乃至是整个老贾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原本就摆出来国公府的排场，如今是愈加铺张了许多。便是病体沉重的小蓉大奶奶，此时也并不怎么被人放在心上了。

　　而皇宫里的贾元春本人，却是颇为愁闷的。

　　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史多年，她本都以为自己要就此熬到出宫了。却没想到，圣上冷不防地便连着宣了她侍寝三日，其前根本就没有一点征兆。

　　为着这个，她这些天没少受后．宫主子们的讯问和排挤。可偏偏，圣上虽然宠幸了她，却迟迟不曾有所封赏，她的头上仍旧只顶着个女史的头衔。这宫里大小是个主子的，都能对着她冷嘲热讽，甚至动辄责罚。

　　因此，贾元春虽然得蒙宠幸，这些天受的委屈、屈辱却比过去几年都多。

　　转眼间，便是大年初一，贾元春更是满心愁绪、郁郁寡欢。这一天不光是普天同庆的年节，更是她的生辰，也一直都被她当成是自己不幸的起．点。

　　便是因着生在这一天，她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却被送进这里当个伺候人的女史。天知道，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身也不如她的高贵。

　　谁都无法想象，她每日向着皇后她们跪拜的时候，心中是如何的苦恨交加。

　　“姑娘，姑娘，快，戴公公、戴公公，有圣旨、圣旨啊……”正当元春烦闷的时候，随同她入宫的丫鬟抱琴，小跑儿着冲进屋子，脸上满是激动兴奋。

　　圣旨？！

　　尚未等贾元春反应过来，便瞧见戴权手捧着一卷明黄色卷轴，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在这一瞬间，贾元春根本无法言喻自己的心情，她整个人都是懵怔着的。

　　被抱琴拉着跪下，耳边是戴权平稳悠长宣念圣旨的声音。是的，贾元春听见了的，只是声音，她根本不知道戴权念了什么。甚至，她都不知道戴权是何时离开的。

　　直到被抱琴抱着摇晃，贾元春才真正回过神来，仿佛作了美梦一般向着抱琴问道：“方才是戴权来传旨么，说的什么？”

　　“娘娘，是，是的，戴公公来宣旨的。娘娘，您如今是婕妤娘娘了啊……”抱琴揽住元春的身子，喜极而泣地道：“姑娘，我的好姑娘……您总算是熬出头了……”

　　婕、妤娘娘！？

　　贾元春打了个激灵，就好像是猛地醒过神来，脸上是灿然的笑容，眼泪却停不住地掉下来，“是啊，我，熬出头了……”呢喃到最后，就再也忍不住，与抱琴抱头哭了起来。

　　圣上赶在贾元春生辰之日对她进行册封，倒并不是因着有多宠爱她，皆因土豆是赶在除夕之夜到来的。

　　因着那一颗土豆，当今圣上同太上皇老爹已经掰了几回腕子。同时，他也没忘了派人去接应林如海送土豆进京的队伍。毕竟眼见为实，皇帝陛下已经等不及验证土豆产量的真伪了。

　　太上皇虽然已经禅了位，可却没有真正的成为老废材。禅位十几年，手中的权柄却仍旧能同皇帝儿子分庭抗礼。

　　他即便看不见林如海的密折，但皇帝儿子的动作还是能看住的。在得知儿子对那队伍的重视之后，大概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是以，除夕当晚，三筐土豆被送进宫里来的时候，只有两筐被送到了当今圣上的面前。而另外一筐，则是直接拐道去了老圣人的大安宫。

　　……

　　“确定是二十三斤？”虽然已经是四更过半，太上皇仍旧精神矍铄地坐在龙椅上。这样的一句话，是他今晚问的第七遍。

　　在他的身旁，摆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竹筐，显然是从哪位宫女身边取来的针线篓子。竹筐里摆放的，却是很不搭配的大小圆疙瘩，土黄的颜色，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

　　“回禀陛下，确实是二十三斤七两四钱。”尤潜不敢怠慢，张嘴就将自己已经也已经回复过七遍的答案讲出。他明白主子爷的心情，是以并不感到丝毫的不耐，声音里反倒仍旧满是激动。

　　太上皇便又沉默了，一双精睿的老眼定定地凝视着土豆们。这些都是刚刚出土的，甚至还有一些是他亲手挖出来的，更是每一颗都被他抚摸过的。

　　三颗植株，共结出快二十四斤的收成，那若是种上整整一亩呢？十亩呢？千亩、万亩呢？用手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太上皇有些不敢往下算了，他怕心脏跳出来。

　　“皇帝那边呢，是个什么情形，多少斤？”

　　“朕那里的六株，总共挖出来四十七斤三两。”尤潜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暖阁门口处有声音传来，正是连夜赶过来的当今圣上。

　　当今的脸色不算太好看，对着亲爹也没给个笑脸，略弯了弯腰便算是见礼了。他如今心里不痛快着呢，被这老家伙气得不轻。

　　明明，这土豆是林如海献给他的，老家伙都已经退位让贤了，偏偏还要插上一脚。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瞧见了皇帝儿子，老圣人一点儿也不脸红，到底是个老奸巨猾的。只见他冲着皇帝儿子皱了皱眉，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啐道：“你个败家没成算的，当真将两筐子都给挖了？”

　　“嗯，都挖了，亲手挖的一株，足足挖出来十来斤呢。”说到这个，当今忽又开怀了些，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

　　“哼，这么多年了，仍旧还是个沉不住气的。明日就是大年初一，要受满朝文武朝拜，若是留下一筐，到时当着诸多臣子挖出，又该当是何等盛大的场景。”老圣人投过去鄙视的眼神。

　　当今一听就嗤笑起来，瞄一眼他爹跟前的那筐土豆，“嘁，朕是打算留下一筐明儿挖的啊，这不是就叫送到您这儿来了。怎么着，您老没沉住气，也给挖出来了？”

　　父子两代帝王，眼神较量了一阵之后，大概是觉得没意思，纷纷收回目光。各自品茶运气一番后，方才重新开始谈话。

　　“父皇，林如海此次进献土豆，可堪不世之功，您看该当如何封赏啊？”当今圣上此时显得十分虚怀若谷，大有对亲爹言听计从的架势。

　　如何封赏林如海，他心中自然早有成算，但是听听老家伙的意见也并无不可。而且，他也想知道，老家伙对昕儿的打算。

　　林如海立下大功，自然是如何封赏都不为过。毕竟，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便是封了个异姓王又能如何，也不能叫他多活两天。若林如海膝下仍旧只一个女儿也无妨，女儿家从来都无关大事。

　　如今叫今上为难的，却是林如海冷不丁认下的那个嗣子。那个同宇文昕相熟，且医术惊人的林家儿郎。而他并不愿意因着这个，给自己的那个四儿子增加筹码。

　　“林如海并不急着封赏，”老圣人对儿子还是了解的，只略一沉吟便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土豆这东西尚未真正地种植，还需真正种到地里，才能看到收成究竟如何。亩产可能过万斤的作物，又难得的宜菜宜粮，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不慎之又慎啊。”

　　“不过，林爱卿进献如此奇宝，咱们皇家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无。”他拈了拈须髯，目光掠过皇帝儿子，道：“朕记得林如海膝下有一个女儿，正好朕如今身边就剩下些臭小子，都没个贴心的小棉袄。如此，不如就将林家女宣进京来，由朕认作义女，给个封号吧。”

　　“不行，不行，不行。”今上的脸色闻言就是一黑，当即便摇起头来。

　　林如海的女儿若成了老家伙的义女，那不就跟他一个辈分了？合着，他这当皇帝的还得矮林如海一辈儿，这不是胡闹嘛？！

　　“朕的姐妹那么些，父皇若是想要小棉袄了，只管将她们召进宫来便是。反倒是朕，如今都已经将近知天命之年，身边却真是连个女儿也没有，您就让一让儿子吧。至于林卿，只希望他能撑到新土豆收获的那一天，不然……唉！”

　　太上皇瞥了今上一眼，没再说话，默默地品起茶来，算是默认了儿子的意思。

　　如此一来，父子两人便算是达成了共识。林如海生前不会有任何封赏，但死后必将极尽哀荣，一切功绩都将由他女儿继承。两人都已经打定主意，林如海的功劳，将不会跟他那个嗣子有丝毫关联，他即便是成了林如海的儿子，也必将得不到丝毫的好处。

　　一切，皆因他们在对待宇文昕的态度上，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