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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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茂千鸟尚未从那个漫长的梦中完全醒过来，却还是谨慎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她在听到“万能的许愿机”几个字之后就隐隐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了，在成为魔术师、被远坂凛和言峰绮礼恶补了好一番魔术常识后便生出的那个疑问开始在她心里不断盘旋，久久挥之不去，而在听到了圣杯的声音之后，一直如阴云盘绕久久不散的疑问终于化出了实体：
所谓万能的许愿机，真的可能存在吗？
就算存在的话，它号称“能实现所有愿望”的这个名头，要以怎样的能源支撑？
而在此之前已经尽力过那么多次的圣杯战争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将自己成功实现愿望的喜事昭告于天下？
“我是圣杯，是万能的许愿机，是到达魔术师们渴望的根源所必须的‘钥匙’与‘门户’。”那个声音的主人眼看贺茂千鸟似乎有些心动的苗头了，便带着隐隐的笑意继续引诱她道：
“来吧，说出你的愿望——”
“你渴求爱情，不是吗？”
贺茂千鸟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却并没有像它所期望的那样盲目许愿，而是继续执着不休地问道：“你真的是圣杯？可是在以往的圣杯战争中，可绝对没有你这样莫名偏袒一方的先例啊。”
“你究竟为何有着如此绝对的自信，自信你能实现我的一切愿望？你的动力源是什么，而你实现我愿望的时候，又将以何种状态将其达成？”
如果圣杯此时有实体的话，他是一定要蹲在墙角把自己的头发抓挠成一窝鸡毛的，怎么就真有画风这么清奇的御主？简直不按常理出牌到了让人牙根痒痒的地步了啊！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不是圣杯，他的真名为安哥拉·曼纽，曾于生前被冠以“此世绝对之恶”的名号的人，他是复仇者Avenger，圣杯战争中本不应存在的第八职介，是此世最古老、最巨大的邪恶。
——虽然在他年少之时，没有任何与恶神相关的征兆与联系。
那是个十分贫穷落后的村庄，说与世隔绝箪食瓢饮都是抬举了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愚昧麻木的村民们在得不到任何救赎的情况下，只能日复一日地向他们信奉的神灵祈求，祈求神灵解救他们脱离苦海，摆脱贫穷。
这个村落信仰的是拜火教，而拜火教是一种二元论的宗教，教徒们坚定不移地认为世间有着善恶两种力量，而这两种力量总是在此消彼长，不断斗争，在漫长的争斗过后，代表“善”一方的阿胡拉·马兹达打败了恶神安哥拉·曼纽。
——我们为什么会这么贫穷？
——因为这个村庄里有恶。
——为什么我们只能忍受着日复一日、艰苦贫困的生活？
——肯定在这个村子里，有身为恶神的罪魁祸首存在。
于是，为了让怨气冲天的村民们找到发泄口，为了证明他们所拥有的善性，为了让他们的贫穷落后于艰苦困顿有足够好的解释理由，在某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家庭里的一个孩子，便被愚昧的村民强行变成了能够宣泄怨气的对象，把他当做了名为“恶”的祭品。
他其实是有名字的，却在被强加了安哥拉·曼纽之名后，便再也不能触碰自己的名字了。
他其实在死去之前只是个平凡的人，对魔术一无所知，却最终在死后，变成了英灵。
人们把他们眼中的恶神关到了山顶上，挖去他的右眼，斩断他的双手双脚，日复一日地对他施加着残酷的拷问与折磨。在尝到了人类所能感受到的所有痛苦之后，他终于理所当然的死去了。但是对于这荒谬境遇所产生的憎恨深深烙印在这岩牢之中，甚至在青年死去之后、在可憎的村民们离去之后、即使连村子都已经不复存在之后，他的亡灵也始终被束缚在山顶，眺望着人类的生活，驳斥着人类的丑恶，他生前遭遇过的那些不平等的、残酷的对待，便是支持他灵魂不灭、最终作为“恶”之英灵现实的动力来源。
如果贺茂千鸟此时愿意活动一下手脚不要那么懒，她就能看见在这家旅馆的窗外正漂浮着一个通体黑色的人影，手脚修长，头部十分圆润，和鸡蛋也似的，乍一看上去有些唬人而搞笑的喜剧效果，然而此时，从这个人的身上正散发出无穷的、源源不断的黑雾意欲侵袭这个房间，毕竟他自身的能力很弱，却可以通过利用人心的险恶之处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操控别人厮杀以满足他的愿景。然而那些黑雾却都被一道无形的、透明的屏障挡了下来。那是贺茂千鸟睡前习惯性释放的言灵·守，将来自这人身上的恶意尽数挡在了玻璃窗外面。
什么叫不按常理出牌？这就叫不按常理出牌。有句糙话理不糙，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换作任何一个魔术师在这里的话，多半是挡不住来自这个漆黑人影的侵袭的，可贺茂千鸟她在成为魔术师之前是个百分之百、如假包换的阴/阳/师啊，力量体系不同之下，一个咒术就能挡得住所有恶念的侵袭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知道能够让你的愿望得以实现的机会错过一次，就指不定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贺茂千鸟笑吟吟摇了摇头：“是的，我想好了，并且不要。”
“毕竟由许愿而生的一切人心与爱情……都是假的。”
正当那人还想对她抛出什么满是诱惑力的条件的时候，陡然万千钢铁般坚硬锐利的羽毛携风暴席卷而来，“哗啦”一声就打碎了玻璃，而后这股羽刃风暴去势未止，直直削断了窗外的大树，把那个Avenger化身的黑影打了个稀巴烂，漫天的黑雾都被吹了个干干净净，皎洁明亮的月光投射进室内，照亮了贺茂千鸟一脸懵逼的表情，还有那个手握团扇、身着狩衣的式神的身影。
“大天狗？你干什么——”
“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擅闯女孩子的房间是很差劲的行为的啊！”
“您没有受伤吧？”
贺茂千鸟和青行灯还有大天狗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全都把刚刚那个被倒霉催一翅膀扇到九天外的英灵给忽略了，就在大天狗伸手，想把贺茂千鸟从榻榻米上抱起来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陡然便从他们接触的指尖爆裂开万千乌色的光带，将贺茂千鸟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那些光带像是有生命一样，尚在蠕动着盘旋着，纠缠不休，瞬息之间，刚刚还在他们面前的少女便消失在了空气里，丁点儿痕迹都不带留下的，就好像这个房间里从来没出现过一个名为“贺茂千鸟”的人一样。
青行灯蹙起了细长的眉：“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千鸟去哪里了？”
大天狗却没有回答自己同伴的问话。他英俊的脸上一片深思之色，沉默的时间实在过久了，久到让青行灯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大天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天狗觉得，自他多少年前见到幼小的贺茂千鸟的那一瞬起，便被莫名的力量扼住了所有相关话语的锁链终于有所松动，他终于能在名为时光与命运的巨手压迫之下，将那些被重重阻碍过的、迟到了多年的话语说出口：
“千鸟……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回平安时代去了。”
时光的洪流咆哮着翻卷着席卷而来，将大天狗自从被召唤到现世之日起便封存了的平安时代的记忆围墙尽数冲开，贺茂千鸟在他的记忆里终于清晰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模糊的影像与意味不明的代指，他依稀记得自己多少年前也曾以真身降临人世，虽然没能跟任何人签订契约，却也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握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少女的手许诺——
“如果人真的有轮回转世，你又能再次成为阴/阳/师的话，我便与你缔结契约。”
“你……不要死。”
那人却只是笑了笑，合上了眸子轻声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我什么好话都不想说，也不想听。大天狗啊，你这话说得好听到了让我都不信的地步了，谁能保证我来生还能做个阴/阳/师，谁能保证在这些年里，你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封存力量与感情，顺便将我忘记呢。”
“让我回去吧，我真的……撑不住了。”
好好的一方大妖用力握住她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了，血泊中的人已经渐渐失去了生机，自然感觉不到那用力过度而生的疼痛了，他看着曾以容貌清艳和灵力鼎盛而闻名平安京多年的琉璃姬，轻声答复了她：
“不会的。”
——我不会封存感情，我只会忘记。
而你要相信，善恶有报，因果轮回。你在此时行过的一切善事，种下的一切因，都会在谜团得以揭晓的时候结出累累的果，就算忘记了一切，封存了记忆，任凭时光的洪流将你淹没在我过分久远的年岁里，我也会记得你。
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
被此世之恶的再次溃败而强行打开的时光隧道一开即合，却卷起了好一阵盘旋不散的风，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千百片黑羽在空中悠悠飘荡着，长风浩瀚着卷过一室狼藉，带着凉意的夜风堪堪拂过大天狗落空的手，拂过他的羽翼与发梢，最后穿堂而过，融入九万里的夜空。
时隔多年，我们终将在一切的开始相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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