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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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太带了半辈子的孩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见顾招娣点头同意她一起去，兴奋的把梨木箱搬出来从里面挑衣服。
她翻来翻去只找到一件没补过的衣服，还是她当新娘子穿的大红褂子，江老太嫌弃的说，“穿这个进城肯定会被城里人笑话，太不洋气了。”
的确，还能让她成为街上最红的老太太。
顾招娣问，“娘，上次我给你的确良布你没拿去做衣裳吗？”
“归期不是还没回学校嘛，我寻思家里又没什么大事，就把布收着了，早知道要去城里我就给做了。”江老叹着气，“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太丢脸了。”
“我有个办法。”顾招娣把她箱子里最破的那件衣服拎起来，“娘，这件衣服不要了吧。”
江老太有点舍不得，但看她很有主意的样子，咬着牙点了下头。顾招娣直接拿出剪刀，把衣裳剪成了一片片花朵，然后用针线缝在另一件衣裳上。
没多久，原先打着补巴的地方全替换成了花朵，江老太把衣裳拿在手里，手指稍微动了两下，那花朵就一颤一颤的，跟树上要开的一样。
江老太看得一愣一愣，连连惊叹，“哎哟，招娣，你还有这个手艺！这衣裳好看，我喜欢。”
“算不上什么手艺，就是些小技巧。”顾招娣把针线还给江老太，说了晚安，回到自个房间。
出来的时候，大房二房家里的灯还亮着，大房屋里没什么声音，二房屋里砰砰锵锵的，像是在砸什么东西，孙秀红扯着嗓子喊说江中雨没良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太太就来敲门，身上穿着她补的花褂子，脚下穿着上次新鞋子，乐呵呵地催着她赶紧出门。
昨天她已经把要用的桃胶和皂角米泡好了，捞起来直接放进木桶里盖好，走的时候她看了眼厨房里的小铁炉，要是能把这个拎过去就好了，到时候可以直接在城里煮。
“带走，不留给这些不孝子！”江老太阔气的把小铁炉拎在手里，拉着她去村口搭老乡的牛车。
赶牛车的张伯看到她这个架势吓了一跳，“江老太，你这大包小包的要去哪？你儿子知道吗？”
“我要离家出走！我儿媳看我不顺眼！儿子成了家就不管我这个娘了，我再也不回去了！”
两人坐到汽车站的时候，江老太开始激动了，“招娣，我还是头一回做汽车，贵不贵啊？”
“不贵。”顾招娣说着，就拿了三角钱给售票员，老太太顿时不舒服了，心疼的只拉顾招娣。
三角钱啊三角钱！这要挣好久才挣得回来！
到了城里顾招娣还是去女子高中门口摆摊，那有不少她的老顾客，当然还有一个竞争对手，
这两天顾招娣没来城里，王同珍一直在门口卖桃胶，开始买的人挺多，后来买的人越来越少，她就搭着鸡蛋一起买，卖一个鸡蛋送一把桃胶。
见顾招娣提着桃胶来，王同珍慌了，“招娣，桃胶没人买了，你早点回去吧，找点别的卖。”
顾招娣没搭理她，把摊子摆开，开始生炉子，王同珍没看明白她要干什么，又道：“你怎么不听劝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大妈可真会说，不就是怕她抢生意自个篓子里那点黑糊糊的桃胶卖不出去，想把她支走吗？
“她谁啊？”江老太问。
顾招娣回，“之前抢生意的。”
江老太叉着腰就怼，“卖不卖得出去跟你有啥关系，好好卖你的鸡蛋，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心没好报啊！”王同珍冷哼，“我白送给人的桃胶都没人买，我就不信你那玩意有人买！”
下一刻她就被打脸了，顾招娣截开盖子的瞬间，锅里就飘散出一股浓郁果香，刺激着人饥饿的胃。王同珍猛嗅了一口，真香啊。
她忍不住问：“你煮什么了？”
江老太瞪她，“偏不告诉你！”
附近早起开店的小贩们闻到味都咽起了口水，不等顾招娣开口叫卖，就有人主动过来问价格。
顾招娣笑着回：“五毛钱一碗。”
男人说：“五毛？这么贵？卖包子的都你没你这么贵，三毛钱一碗，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小本买卖亏不起。”顾招娣说，“你闻闻我这个是不是比包子香？有没有一种银耳的香味？”
银耳可是贵东西，一角钱还买不到一碗，男人蠢蠢欲动了，刚准备开口，一个女人把他推开了。
“小气！招娣，给我来一碗！”
“胖姐？之前你也是我的第一客人！”顾招娣笑着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胖姐接过碗坐在板凳上。
那男人觉得尴尬赶紧掏钱买了一碗。
“对了，我找你还有事。”胖姐四处看了看，“你这儿没有桌子吗？”
“我家离这远，只能拎板凳过来。”顾招娣不好意思地说，“等我手头富裕再去买两张桌子。”
胖姐嗯了一声，吹了两下喝了一口，眼睛一瞪，“你这儿味，跟我做的不一样！这个糯糯的，有点酸有点甜。哎，这个味，怎么说，真好吃。”
旁边男人也开始夸，“这味道比银耳还好啊，吃着怎么都不腻，待会再给我来一碗吧。”
之前没吃到味，觉得五毛钱很贵，现在尝到味，瞬间觉得物美价廉，吃完不忘跟旁边人推荐，
胖姐吃完坐到顾招娣身边，准备和她说事。
这小半个月，她一直按着顾招娣给的食谱吃，虽说没立马瘦下来，但和之前相比明显瘦了一圈。
“上次你给我弄的桃胶已经吃完了，你再给我弄点。”胖姐说，“这效果真不错，我皮肤都变好了，前几天去见朋友，我朋友非要说是我往脸上抹了猪油，简直气死我了。”
顾招娣哈哈笑，“猪油？你朋友真能想，你刚不是说有事找我吗？”
胖姐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跟前，“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要你的桃胶，就是量有点大，问你能不能给他供货。”
顾招娣眉头一动，冲胖姐挤眼睛，“多少？”
“百来斤吧，质量要好。”胖姐道，“最近树上的桃胶都黑了，你能弄到上次给我的那种吗？”
“量太大我得想想。”顾招娣压低声音，“胖姐你说实话，你朋友弄这个是不是要送到外地卖？”
她没明说，销到外地就是投机倒把，现在政策放虽然宽了没以前严格，但是还是抓了不少人。
胖姐点点头，“你放心，路子熟。做吗？”
顾招娣肯定动心啊，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她问价格，胖姐道：“和你卖给我的价格一样，这个货他们要销到大城市，销的好还会要。”
“胖姐，你觉得我做的桃胶好吃吗？”
胖姐用力点头，“好吃，要不是减肥我还能再来一碗。”
顾招娣道：“我可以在家里配几份，你带给朋友尝尝，他要是觉得可以，咱们销这个可以吗？”
“那再好不过了！”胖姐一脸欣喜，“招娣，你太够意思了，以后有啥麻烦，你记得来找我！”
顾招娣有她的打算，她是想做大做长远，可以先借助胖姐的朋友赚一笔，顺便把牌子打出去。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胖姐看了一眼正在数钱的江老太，“那是你谁啊，身上的衣裳真好看，再哪买的？”
江老太一听，乐了，“我是招娣她娘，这衣裳招娣给做的。”
“真好看，没想到招娣你还有这手艺。”胖姐道，“对了，招娣，你们还没找到地方住吧，干脆晚上你把锅碗瓢盆放在我那里，来我家睡。”
“那多不好意思啊。”顾招娣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些锅碗瓢盆。
“没什么不好意思，你帮了我两个大忙呢。”胖姐乐呵呵的说，“哎呀，等我瘦下来，气死那个狐狸精。”
两人又聊了一会，等对面的女子高中放学了，胖姐怕耽误她生意先走了，女孩们都被香味吸引，纷纷过来捧场，没一会摊子前挤满了人。
顾招娣和江老太手都勤快，但还是忙不过来，还有就是碗不够，顾招娣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上学都挺幸苦的，你们回去把饭盒拿过来，一样的价钱，我直接打在你们碗里吃。”
饭盒比碗装的多，听到的同学赶紧回去拿碗，没一个小时，顾招娣第一锅桃胶羹就卖完了。这时，她们拎过来的小铁炉派上用场了，顾招娣把木桶里泡好的材料拿出来，再次炖了满满的一锅。
那香味越飘越远，整个早市弥漫着一股香甜，直到泡好的桃胶和皂角米都用完，不得不收摊了，
“哎哟累死我了。”但是赚了好多少！江老太兴奋地擦着手，眼睛往木桶看，三十多块钱呢！
隔壁的王同珍也伸着脖子看，江老太直接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叫你刚刚瞧不起人！
“谁稀罕看你们！”王同珍呸了一声，可那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锅里瞥，顾招娣咋这么会挣钱！这个味真是太香了，她闻了一个上午，胃都痛了。
顾招娣把东西收拾好就去胖姐家，正好胖姐也收摊了，帮着把她们把锅碗瓢盆洗干净，然后把里里外外锁好，领着他们去附近的国营店。
胖姐把钥匙揣进兜里，“你们不知道那个男人多不要脸，我不在家他就把狐狸精往屋里带，还偷我的钱给狐狸精花。”
顾招娣疑惑，“你怎么不离婚？”
“离婚？”胖姐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脸惊讶地看着顾招娣，“离婚我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胖姐你想想，你不离婚一个人挣钱三个人花，还要被恶心，何必呢，不如快刀斩乱麻。”
胖姐摇摇头，叹着气说招娣不懂，顾招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感叹现在女性思想封建，觉得离婚就是天塌。这哪像她们那个年代，结婚离婚跟闹着玩似的。
到了国营店，顾招娣点了三份猪肉饺，又让她们点菜。江老太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东看看西看看，一会觉得这个稀奇，一会又觉得那个有意思。
这次老太太没心疼，点了盘五花肉，就是吃的时候忍不住担心家里，“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子吃没吃上饭，我把厨房钥匙放在窗户上了，老大媳妇应该能看到。”
现在顾招娣手里有点钱，摊子收益也不错，她想着去看看桌子，不能让客人一直站着吃东西。
去百货楼置的路上，正好路过上次那家布店，布店老板站在门口，见她路过冲着她点了点头。
顾招娣把老太太送到百货楼，叮嘱道，“娘，你先在这里逛，喜欢什么就拿，等我回来给你付账，我先出去办点事，你不要乱跑啊。”
“你快去快回。”老太太只见过农村的小供销社，第一次见到百货楼，站在厅里抬头看花了眼。
顾招娣又去跟胖姐说了两句，让她帮忙看着老太太，这才放心去隔壁的布店。
布店老板记得她的事，“我给你问了，我侄子说可以卖给你，量多价格便宜，量少价格贵，他让我问问你要多少，要是超过这个数，就跟你面谈。”老板对着顾招娣比了个数。
“五百起步？”
老板点头，“你放心盒子的质量都很好，看着都很高档，五百个五块钱，你可以先去看看货。”
顾招娣想着投机倒把的事，要是胖姐朋友愿意卖，估计五百差不多了，“你再帮我问问，能不能给我做成定制，我想在盒子上加些图案和字，可以的，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我们见个面谈。”
“定制盒子的价格会高一点，到时候你把图案拿过去，他可以安排厂子直接给你印刷。”
“行，你安排时间吧。”顾招娣一口应下。
同布店老板说完话，顾招娣出门开始算，五块钱她肯定出得起，就是搞定制肯定会更贵一些。
她低着头想的入神，不小心一头撞上了从隔壁店里出来的男人，脚还很不客气踩了对方鞋子上。
一脚下去就是个鞋印子，顾招娣连忙抬脚，“不好意思，我带你去隔壁鞋店擦一下。”
男人五官生得很硬，剑眉星目的，个头还高，拧着眉头的样子看着凶巴巴的，顾招娣真怕他会抬手揍起自己。
好在那男人只是低头看了眼，淡淡地说了一声没事，随即侧过了身体去另一条街。
这时，江老太从百货楼跑了出来，喊道，“招娣，你刚在跟谁说话？”
“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男人的鞋。”
江老太哦一声，垫着脚看向远处，叹着气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耳朵不行，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寄北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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