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晨飞羽

467、第 467 章

　　467.
　　已经是白天了，天色却依然阴沉。深灰色的云层无边无际，看不到明显的界限。云端压得很低很低，仿佛就浮在头顶上，随时可能沉下来把万物压成齑粉。虽然是夏天，温度却低得吓人，薄薄的夏衫穿在身上除了遮体就一点效果都没有。风如同冬季被风雪吹到鼓胀的门帘一般厚实地拍在身上，让人站立不稳。雨束从云间一绺绺地泼洒下来，如同雨神的鞭子一般沉重地抽打在大地上。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看清远处的一片汪洋中是否漂浮着半块门板或是两头牲畜。这里是内陆地区，并没有河流，却好似被海啸淹没的一望无际的海滩。如果有机会的话，所有人都会停留在安全的高处庇护所里瑟瑟发抖，并在内心深处祈祷着这折磨人的天灾尽快随着雨云的迁徙而离去。至于会不会有下个地方受害，他们已经无暇关心，因为他们自己的生命安全已经得不到保障了。
　　但例外还是有的。
　　木叶忍者们成群出现在户外的风雨当中。即便是身怀绝技，更有人天赋异禀，他们还是不得不彼此手拉着手，以免被狂风吹得失去平衡。在长途奔袭到这片雨云之下时，他们并没有稍事休息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再投入工作，而是立刻分工明确地分成了两队，一队就地驻扎选择地基坚固的高处开始施放土遁建造庇护所、准备投放救援物资，另一队则以感知系忍者为首，到处搜寻水灾的幸存者。迄今为止，他们已经救出了数以千计的无辜人民，但遗憾的是，仍然不断有让忍者们也目不忍睹的被泡发了的尸体出现在他们眼前。
　　巨人观的尸体能有什么好样子？
　　卡卡西见过，却没有勇气当然也没有必要给同伴们做什么无聊的科普（当地还是有人会做这些确认人员身份的事的）。那时的他还在暗部当中，每天想得最多的便是村里的宇智波们是不是又在搞事，一起出门任务的同伴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但到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总归是有比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更加重要的事存在。每一天，他带领着队友们不分昼夜地坚守在那些岌岌可危的民房周边，试图从中发现一两个还在望眼欲穿等待着有神灵能从天而降拯救他们的幸存者。通常来讲，他们不会无功而返，但发现的到底是活生生的有温度有呼吸的人，还是早已经失去活力的尸体，甚至是那些被数年不遇的大水逼到民房当中的小动物，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情况下，忍者们每天听到的哭喊声倒并不是很多。虽然每天总会有新的尸体出现，但那些幸存者们，也许是因为受到了太大惊吓尚未有空间和时间来发泄自己对失去亲人和家园的悲伤以及对老天的愤怒，也许是因为身边人总是行色匆匆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去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他们有人无声落泪，有人茫然沉默，但更多的人总会在获救之后尽可能地减少对忍者们的无谓干扰，或者干脆帮助他们接手了不少庇护所内的活计。看到这一幕，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曾经拥有的亲人朋友失去了生命，他们曾经拥有的全部身家都已经毁于一旦。此时此刻，他们仅剩的财富也就只有生而为人的尊严和品德了。
　　人力终归有限。不管雨是否停止，忍者们在救出（打捞）了当地所有人员之后，也不得不转战去往下一片遭灾的地区。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有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不过也不止如此。天灾当前，除了人之外，动物们也都存在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忍者们在挽救村民生命的同时，当然也需要在得力的时候，把当地的一些牲畜——耕牛、家猪、骡子、马一并带到庇护所，哪怕是让它们在能远离那片汪洋的安全地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也好。更有甚者，他们还时常会在庇护所附近发现大群逃亡的田鼠、毒蛇或者是野狼之类的动物。通常来讲，他们会把田鼠打死，至于其他那些不会偷吃粮食的动物，他们便把它们远远地赶走，但也不会直接杀死它们。再有就是居民们家养的看门狗和家猫了。忍者们心存善念，遇到了总还是会救一救的。
　　结果有一天，卡卡西在和大部队返回庇护所的半途中，趴在他肩膀上的帕克抽抽鼻子，便在路边混合着稀泥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只大约只有三四个月的小猫。它身上的皮毛早已经被泥水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就连耳朵里都灌满了泥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里眼看着随时都可能因为冻饿而死。卡卡西一时觉得这么小的猫儿就算带了回去也未必救得活，而且，木叶忍者们这也算是在行军中，哪里有功夫去养一只不是忍兽的小动物呢？但就在小东西“咪咪”地叫了两声之后，卡卡西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它带回了驻地。
　　反正这大小也算是条生命，养大了不是也可以帮着村民们抓老鼠的嘛。
　　在帕克的聒噪声中，卡卡西笨手笨脚地给小猫洗了澡，费了三盆热水。他又拿出自己的毛巾给它擦身，再用棉签清理耳朵。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被人养过，卡卡西偶尔粗手重脚，也不见它哼一声。等清理工作结束之后，卡卡西正发愁用什么东西来喂它，帐篷门口便传来脚步声响，还没等人撩开门帘，这时正被卡卡西捧在手里的小猫猛然跳起来，一溜烟地钻进了某人在自己的行军床床脚处堆着的一堆衣服里。
　　卡卡西正在发愣，刚刚进门的阿凯便快步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那张行军床上，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嘎”。然而还没等卡卡西“喂”出一声来，那小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重新从衣服堆里蹦出来，开始满帐篷疯狂奔跑起来。
　　卡卡西眼神抽搐地瞅了瞅那堆属于阿凯的衣服——那是他昨天换下来还没洗的，上面浸透了外面的雨水，外加他自己的一身臭汗，又这么沤了一整天……可想而知，现在那玩意上面是什么味道……
　　“什么玩意？！”阿凯被抽冷子窜出来的活物吓了一跳，几次回头才终于捕捉到了小猫的身影，“咦，谁搞来的猫啊……它这么跑来跑去的干嘛呢？”
　　一直蹲在一边看热闹的帕克多少算是对小动物的习性有些了解，勉为其难地开口科普道：
　　“到了个新环境，小东西害怕呢。这帐篷里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再说了……那股味……”
　　忍者们轻易不会养什么忍兽之外的家养宠物，所以，虽然屋里多了几个人，却没有人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制止这被吓坏了的小东西。帕克轻松地道：
　　“没事的，饿了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不过你们也不要故意去吓它哦，这么小的猫咪要是被吓坏了说不定会到处拉屎呢！”
　　忍者们不会在乎工作环境的好坏，但肯定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床头出现一坨屎。于是他们安静下来，并且保持着这种状态开始换衣服。期间自然免不了发出各种磕碰武器和扯动衣料的声音。幸好那猫刚才歇斯底里的举动不过就是强弩之末，在发觉根本没有什么人想要过来捕猎它时，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它还是一头扎进了阿凯没动的那堆脏衣服里，再也不敢露头了。
　　卡卡西和阿凯大眼瞪小眼地等了一会，一见它再没动静，这才开始刻意放低了声音的对话：
　　“刚才它不是还嫌弃有味道嘛，”阿凯表情怪异地嘟囔着，“怎么这会又不嫌了？”
　　卡卡西没有养过猫，也不太清楚这小动物的脾气秉性，并不敢过去胡乱打扰它。他说道：
　　“我看刚才它只是被你们突然进来吓到了而已。你也不是没见过野猫在外面扒垃圾桶，”他皱了皱鼻子，“不过你这一堆也确实是……”
　　头一天忍者们都疲惫不堪地回来睡着，换下来的脏衣服都赶早上交统一清洗去了，可惜，阿凯早就把这事给忘到了脑后。
　　“嗨，那个，”阿凯满不在乎地抬手拍了拍自己光光的胸脯，“我可是正值青春的木叶村的苍蓝猛兽！就算是没有干净衣服穿也不影响我的勇猛形象啊！！”
　　迄今为止，“苍蓝猛兽”这词在阿凯嘴里的出场频率基本和“青春”、“热血”、“我最好的对手”差不多。这些东西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能让阿凯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果然，还没等他拍胸脯的声音消退，衣服堆里便传来两声微弱的“咪咪”。阿凯一愣，这才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还陷在他的脏衣服里不能自拔呢。
　　“啊啊，我都忘记了还有这小猫崽子呢……应该怎么办？这种天气把它扔出去肯定会死的，可我们也没空养它啊……”
　　于是，这一帐篷的十来个大老爷们全都凑了过来，集体研究应该如何处理这不好养却又不能扔的小东西。然而他们无声交流了半天也是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卡卡西一锤定音道：
　　“不管怎样，暂时还是让它住帐篷里吧，外面条件更恶劣。”
　　他把手探进自己的忍具包，摸出一小盒统一配发的午餐肉罐头，切了一小块下来，放在了衣服堆旁边的地面上，又示意大家赶紧解散免得打扰这个身价瞬间上涨好几倍的猫主子吃饭。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十分善解人意地去忙活自己的事，把这一小块地盘还给了卡卡西和阿凯。
　　没有了巨大天敌的灼灼逼视，再加上有肉罐头的香味引诱，小猫终于壮着胆子露出个头来，充满渴望地嗅了嗅。可身边毕竟还有两尊大神在，它还是不怎么敢直接现身。卡卡西捏起细碎的一小块肉递到它的嘴边，小猫胆怯地缩着脖子，却又抵挡不住肉香味的诱惑，伸出舌头舔了舔，终于就着卡卡西的手把肉块吞进了嘴里。这一人一猫慢吞吞的交流进展让旁边的阿凯大不耐烦，他直接用一只手就抄起了小猫的身体，直接把它放在了那一小堆肉旁边。这会已经由于嘴里有食来不及恐惧的小猫一见有更多的食物摆在眼前，急火火地只顾着大快朵颐去了。
　　由于这小东西实在太小，尽管小猫吃完那一堆肉块之后还眼巴巴地想去闻卡卡西那捏过肉的手指头，两人一次也不敢喂它很多。算是吃到了不知多久以来第一顿饱饭的小猫怏怏地伏下身体，钻进阿凯那一堆衣服里打起盹来。
　　“这……我是不是不能洗这堆衣服了？”阿凯用气声问道。
　　卡卡西耸了耸肩，没回答。倒是一直在他们腿间看热闹的帕克插嘴道：
　　“那可不。现在看着这小东西还挺喜欢睡在这的，说不定将来会赖上你呢！”
　　阿凯一脸的惊恐：
　　“怎么可以这样？我养活自己都费劲，怎么能养猫？”
　　卡卡西和帕克同时斜睨了满心抗拒的阿凯一眼，表情都差不多的揶揄。
　　“既然你不喜欢，就趁早把它扔出去吧。”
　　卡卡西丢下这一句话，便不再理会阿凯，而是躺到了自己的行军床上作势直接睡觉。阿凯发出了一声纠结的“啧”，把两条手臂抱在肌肉发达的胸前，气呼呼地瞪着脏衣堆里那一小团灰白相间的毛球。最终，他也直接躺上了床。当然了，他的动作比照之前那种恨不能在床上的空气当中腾起一股烟尘的躺法，可实在是温柔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