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晨飞羽

141、141

　　141.
　　这种经历在桢短暂的人生当中从未有过。
　　她像是被吸进了一个黑洞当中，既动不了，也无法逃脱，甚至不能呼救。
　　她整个人漂浮在一大片冰凉的液体里，想伸手摸摸自己有没有受伤，大脑却根本指挥不了身体——就像是她根本没有身体，只不过是那一段模糊的意识存在在这空无一人的空间里。
　　但是，她依然能看到东西。
　　眼前一直有一堆色彩斑斓的影像掠过，速度快得好像一闪即逝的流星，她想追上去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些什么画面，却根本没办法驱使自己的身体。然而，那些影像似乎并没有抛弃她。他们在远方聚集成一个个小小的彩色光点之后，又像是返程列车那样飞速地回转过来。可惜的是，那速度依然快得惊人。这些影像就是这样如同调皮的蛾子那样在她的眼前来回飞掠，却不让她看清哪怕一个片段。
　　她看不清东西，那么……能听到吗？
　　是的。她能听到。她能听到世界上的所有声音。这些声音并不像平时那样有序地、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在她耳边响起，而是混杂在一起轰响着，像是她身边放了一百台从未调整波段的收音机。这些杂乱无章的声音让她头晕目眩，但是，她依然舍不得放弃眼前那些影像，依然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视线追上那些画面。
　　如果不这样找到一个明确的目标，她可能早就已经发疯了。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悬浮在黑洞当中昏昏沉沉的她终于感觉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有人在对她说着什么话，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并不像其他噪音那样杂乱无章。可是，她不是听到了那段声音，而是感觉到的，那些声波就像是太阳光的辐射那样从远处来到了她的面前，直到被她截获。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话呢？
　　她在哪里？有谁能来到她的身边帮帮她？
　　没有人能来。她只能像现在这样无助地困在这一片空间当中，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就像是突然穿过了一扇传送门那样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绿色的光芒。那些横冲直撞的色块变慢了，嘈杂的声音也变小了。她很高兴。可是，还没等她看清那人的脸，他便像来时那样，突然消失了。
　　于是她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那些放慢了速度的画面了。虽然画面依然不清，但总算可以看到些东西。
　　荼靡丛边的窗内，两个小小的女孩在说着什么话。
　　上学第一天的门口，两个女孩在互相鼓励着。
　　毕业分班，两个女孩忐忑不安地在一起等待。
　　房间里，两个女孩涨红着脸争吵不休，然后气呼呼地各自睡去。
　　楼下，一个女孩把另一个女孩送走，自己则走向了在雨中显得幽深阴暗的楼梯口……
　　一个女孩是自己，而另一个，面容却是模糊不清的。
　　她……是谁？
　　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出现的当口，那些真真切切的画面突然围绕着她飞速旋转起来，最终，就像是夏日祭的烟花那样在她头顶上轰然炸成无数斑斓的光点缓缓下落并逐渐消散，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的心里突然一痛，就好像有人用一把尖锐的冰刀刺进了她的胸口，并且把她的心脏生生剜出来一样。她痛得不住地惨叫，可是，心里的痛感不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越来越强烈。
　　就在那些光点眼看要消失的时候，她眼前的世界骤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条长满尖刺的触手从裂缝当中探了出来——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章鱼，触手上满是让人作呕的尖刺和吸盘。这东西大到塞满了她面前的整片空间。尖刺摩擦着她的身体和意识，把她整个人磨成了肉末和血泥。她想尖叫，却再也叫不出来，就像是她从来没有长过嘴巴，又或者是，嘴巴已经没有了。
　　但她依然能看到所有的一切。
　　章鱼在把她毁灭掉之后，十分满意地把自己的触手延伸出去，并且在这片空间里转着圈圈。它的眼睛就长在触手基部。那两只毫无情绪的冰冷双眼同样是黑色的，当中似乎有烟雾缭绕。片刻过后，那烟雾平静下来，于是，她的意识便彻底迷失在那两只如同这片空间一样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
　　……
　　……
　　“桢，今天感觉怎么样？”
　　有人在对她说话，声音很熟悉。但她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别哭，别哭，”隔了不知多久，那个声音又在对她说话，“坚强一点，不能哭。”
　　悲伤只是她心里的感觉，尽管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悲伤。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能听到那人在叹息，“别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有吗？她不是一直动也动不了吗？
　　这样说似乎不太对，自从被吸入那黑洞中，她也有些时间没有挪动自己的身体了吧？
　　于是桢尝试着握了下拳头。
　　“桢你醒了？”身边那人惊喜地叫道，然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手，“井一老师！！护士！！！她醒了！！！我看到她的手动来着！！！”
　　这是谁啊？一直大喊大叫？
　　“什么？是真的？”
　　她全身都没有力气，但还是又握了下拳，表示自己的确可以稍微动动了。
　　只不过，虽然勉强能动手，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桢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竟然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过。
　　那么……那些画面、那条章鱼，她都是怎么看到的？
　　“桢？”有人把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我是井一老师，你能听到吗？”
　　是井一老师啊……那么，刚才那人，是惠比斯？
　　咦，自己知道这两个名字的吗？认识他们吗？她不是只记得一个名字吗？
　　凛。
　　一股钝痛像是电流一般击穿了她的心脏。她痛得把整个身体都蜷成一团，全身颤抖。她能听到身边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什么“滴滴”的电子仪器声响。有人抱住她的身子，试图避免她伤到自己。然后，胳膊上传来一点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那种感觉，一股暖流在皮下蔓延开，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从剧痛中平静下来——这一回她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概是有人给她注射了什么镇静剂之类的东西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清醒过来，稍微动了动手脚。有人碰碰她的脸，有点痒痒。桢下意识地偏了下头，躲开了那只手。然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放在了她的嘴唇上，一点点温热的液体渗进嘴里，滋润着她干渴的喉咙。
　　桢长出了一口气。
　　“还想喝吗？”
　　是井一老师的声音。于是她轻轻点头。于是这一次，一根又细又薄的圆柱形物体被塞进了她的嘴里。这应该是根吸管。她贪婪地咬住吸管吸了几大口水，可是刚刚把嘴里的水咽下肚，那吸管就被人抽@走了。
　　“喂……”
　　她都快被渴死了！井一老师怎么这么小气？一点点水都舍不得给她喝？
　　“好啦好啦，”井一老师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等你彻底好了水随便喝，但是现在不行。你还需要休息。乖，再睡一会吧。”
　　还睡觉？她已经睡得够多的了！而且头上的感觉有点难受啊，像是被紧箍咒缠得紧紧的。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下的感觉是——双眼被包裹住了厚厚的纱布。
　　难怪她一直睁不开眼睛呢！
　　既然如此……就睡吧。反正，这是老师的命令。
　　桢沉沉睡去。井一在她身边叹着气，但是，看他的脸色，比前几天倒是好看了很多。
　　有人敲门，井一站起来，把面色凝重的水门放进了屋。水门看了看仍然在床上的桢，刚想发问却被井一制止了。
　　两个人来到门外，水门才终于有机会说话：
　　“桢怎么样？”
　　“刚才醒了，喝了两口水，我让她再睡一会。”
　　水门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他透过门上的探视窗瞅着屋里女孩安静的睡颜，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总算是……哎，”水门露出一个微笑，“我真害怕她会……”
　　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而是摇了摇头。
　　“卡卡西那边怎么样？”井一问道。
　　水门垂下了脑袋。
　　“伤还是小事，就是……一天也难得说一句话，一直发呆。不怎么吃东西，听护士说他晚上睡得也不好。”
　　井一连连叹气，心想等桢完全清醒过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听说你当时带回来的那个雾忍自杀了？”
　　水门思考了一下，稍微对井一的消息纠正了一点：
　　“其实不算是自杀，更像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井一被噎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后来又审问出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你不是都已经确认过了？”水门耸了耸肩，“那家伙精神失常，除了‘雷切’、‘雷神的化身’什么都不会说。自杀对他来说还算是解脱了。”
　　事实上，在把孩子们都送进医院之后，木叶的审讯部门便迅速行动起来，对国境线附近那片战场卡卡西之外唯一的幸存者——一个雾忍进行了秘密审讯。然而成果不佳。那家伙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到了极点的场面，大脑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屏蔽掉了他看到的东西。于是，审讯室众人不得不找来擅长侵入人大脑攫取信息的山中井一。然后……当时的场面便被井一复述下来，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人根本不是什么高层，就是个小喽啰而已，并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在之前发生的惨剧中，他也没发挥出任何作用来。但他还是感觉到队友当中气氛的不同。天气也冷，于是尿急的他跑到树丛当中，之后就是一片黑暗——这家伙应该是由于什么原因昏倒了。等他再次醒来，听到的声音是一片电火花的爆响。再之后，他看到的是远处山丘上凛正在向天空射苦无的场面。天空中云层翻涌，雷光从空中劈下。卡卡西发动了千鸟向雷电冲去。就在雷电被劈断的同时，凛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那无坚不摧的千鸟。
　　当井一从那人的脑子当中退出来时，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样向满脸期待的水门转述这件事。然而，他还是忠实地复述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所以，经过他们的分析，再加上卡卡西所知的信息，他们差不多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凛被雾忍抓走制作成了三尾人柱力，当她得知自己的处境之后便想要自杀。卡卡西为了从雷电当中救回凛，便发动了千鸟。然后，凛便让自己死在了卡卡西手下。
　　看起来卡卡西并没有要故意杀死这个三尾人柱力。可惜的是，队友依然是死在他的手里。那么，卡卡西今后该怎么自处，该怎样面对自己沾满了队友鲜血的双手呢？
　　没有人责难卡卡西一句。然而，这依然是个死结。
　　那人脑子里最后的东西便是一片地狱一般的鲜血。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水门也确认了这一点。而他们还是完全无法得知——
　　1. 雾忍到底为什么会挑中一个没什么特异之处的野原凛做三尾人柱力。村外执行任务的木叶忍者数不胜数，这些脑抽的雾忍们为什么会舍近求远，大老远地潜入木叶村抓人。就算凛的身份是未来四代火影的学生，但毕竟三代还在任上，这样的行为便显得非常不值。
　　2. 人柱力制作成功，而且，她已经死在了自己队友的手中。那么，到底是谁杀了所有的人，甚至让唯一的目击者惊吓过度而发了疯。
　　“你……还是好好劝劝卡卡西吧，”井一没话找话道，他自己都感觉最近叹气叹得太多，“这件事不能怪他。他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孩子，别因为这个……”
　　别因为这个一蹶不振下去。别因为误杀了队友而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可是……这谈何容易？井一担心这件事不无道理，毕竟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忍者可都是听着木叶白牙的传奇长大，同时也痛心地看着那颗巨星陨落的。
　　水门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我只希望阿桢不会太过责怪卡卡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