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商白羽

8、08

　　不知道是二中哪位领导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妙招”，将春秋游的时间定在了家长会后的第一天。
　　这一安排自从面世那天起就遭到了广大学生的强烈反对，一届届被抵制，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老师和家长都觉得这个时间表非常人性化——周五下午开会，周六一整天春/秋游，周日休息，既不占用教学时间，又能完成课余活动，简直完美。

　　曾经的受害者苏琢玉有话说：“领导、老师和家长又不用考试排名，他们当然觉得完美。”
　　但对于学生，尤其是成绩一般的学生来讲这种安排就是灾难了——在期中考试和家长会的双重阴影笼罩之下，谁还有好心情出去玩啊。

　　电话那头的刘静雅说：“乖宝，你现在是家长了，既不用考试也不用排名。”
　　言下之意就是把参加沈知非家长会的重任交给了苏琢玉，反正沈知非那么优秀，苏琢玉到场之后，何止是脸上有光，光芒强烈得已经能闪瞎人眼了。

　　苏琢玉义正严辞：“作为一个曾经被荼毒过的可怜孩子，我是不会转变立场成为施暴者的，我坚决站在学生那边。”
　　刘静雅完全没有被苏琢玉的胡言乱语忽悠到，她牢牢地抓住了关键：“你站房顶上也无所谓，反正你记得去给你弟弟开家长会就好。”

　　听了这话，苏琢玉迅速地蔫下去，把脸贴在桌子上不情不愿地说：“麻烦都扔给我了，你们倒是一身轻，自己跑去旅游，丢我一个人在家，也不提前说一声，过分！”
　　刘静雅的语气听着很无辜：“早上出门前特意告诉你了，是你睡得太死，根本不搭理我。再说了，我不是自己去旅游的，我是跟你爸一起去的，你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弟弟陪着你呢。”

　　苏琢玉：“……”
　　更生气了好吗？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楼上传来关门声和脚步声，沈知非写完作业下楼了。
　　苏琢玉随意往楼梯上瞥了一眼，瞄到沈知非的身影后，她收回目光，垂下眼气鼓鼓地问：“我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想出去旅游呢，现在南方天气刚刚好，不热也不冷……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家里啊，他还上学也没法带着。”

　　沈知非乖巧地坐在了苏琢玉对面，把家长会和秋游的通知单放在了桌子上。
　　苏琢玉随手拽过两张单子，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写着写着，她手一顿，声音忽然提高：“……十一月十五号？你们要玩一个月啊！”
　　刘静雅的解释有理有据：“这样等回家的时候就有暖气了。”

　　苏琢玉彻底服了她妈，她放弃跟刘静雅沟通，随他们去了。
　　“有本事别回来，就在那边过冬啊。”挂了电话后，苏琢玉小声咕哝。
　　沈知非问：“姐姐，叔叔和阿姨不回来了吗？”
　　苏琢玉嫌弃地撇撇嘴：“他们乐不思蜀了。”

　　也就是说，在下个月的十五号之前，家里只有苏琢玉和沈知非两个人。
　　想到这点，苏琢玉忽然别扭起来，虽然她已经不敌视沈知非了，也正在尝试着接受他，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习惯的事。如果沈知非今年只有个位数的年龄，苏琢玉面对他会更容易些，但沈知非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比苏琢玉还高出一头，就算他平时再乖巧听话，苏琢玉心里总有一点莫名的挥之不去的忌惮。
　　可能是女孩子面对男孩子时天生的警惕感吧。

　　苏琢玉一时想的有点多，等她把四处乱飘的思绪扯回来，准备叫上沈知非研究一下晚饭吃什么好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小兔崽子正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苏琢玉下意识往沙发里蹭了一下，她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有事吗？”
　　沈知非犹豫片刻，试探着问：“姐姐，我们周六秋游，你要一起来吗？”

　　秋游啊……苏琢玉松了口气，她摇摇头：“不去了，天好冷，懒得出门。”
　　沈知非的脸上有非常明显的失望情绪一闪而过。
　　苏琢玉忽然觉得心中不忍，她清清嗓子，问：“你们秋游去哪儿玩？博物馆？还是灵犀公园？”
　　这俩地方是二中学生踏青出游的常去之地，如果是春游，则会再加上一个烈士陵园。

　　沈知非摇摇头：“都不是，老师说要去植物园。”
　　苏琢玉挑眉，惊讶道：“呦，今年待遇这么好？”
　　Z市植物园几年前搬迁重修过，修好之后和以前相比就是鸟枪换炮，占地面积扩大到二百公顷，其中水体面积占了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是环绕着大湖的一座座小型花园、展馆和儿童游乐场，风景宜人，是休闲游玩的好去处。

　　“老师也说我们这届享福了，”沈知非笑了一下，他软声道：“姐姐真不去吗？我还没跟你一起去过游乐场呢。”
　　苏琢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掩饰地摆摆手：“放过我吧，我早上根本起不来啊，而且你们一帮小年轻的集体活动，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想起凌晨五点起床上厕所、路过苏琢玉门前时听到她屋里隐隐传来的打字声，沈知非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不过沈知非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苏琢玉偷偷在微信上联系了夏青禾。

　　苏琢玉：周六去植物园玩吧，晚上不回来了，在你家住一晚，我们烧烤。
　　植物园坐落在翠屏山脚下，而夏青禾家在翠屏山里有套小别墅。

　　夏青禾的回复很快发过来了：行啊，我是没什么问题，我妈上周才去住过，应该不用再收拾了。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去植物园了？感觉这么冷的天你应该会宅在家里，不，具体说应该是宅在被窝里冬眠。
　　看到夏青禾的问题，苏琢玉微微泛白的指尖颤抖着悬空，僵在了平板上。

　　——怎么想起去植物园了？
　　——还不是小兔崽子撒了娇，被拒绝后脸上写满失望，我于心不忍吗？

　　苏琢玉抿着唇，慢腾腾地打下了一句话：因为我闲的蛋疼。
　　夏青禾：？？？
　　夏青禾：我给你揉揉？
　　苏琢玉：……谢谢，不用了。

　　沈知非看起来并不是个执着的孩子，苏琢玉拒绝跟他一起玩耍后，他也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终于到了星期五，这日天公作美，阴了好久的天放晴了。

　　苏琢玉一大早就接到了刘静雅的电话。
　　刘女士身在西南，心系北方，对便宜儿子沈知非异常牵挂，特意给苏琢玉打电话叮嘱她千万别错过家长会，好好跟赵晓然谈一谈，不仅要多关心小兔崽子的学习成绩，更要关心小兔崽子的身心健康。

　　“要是全班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长没到，他得多伤心呀，青春期的孩子都特别敏感……”
　　苏琢玉心想，我青春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呢？

　　“你多夸夸他，适当的鼓励有助于激发上进心……”
　　苏琢玉开始怀疑她和沈知非到底谁才是刘静雅亲生的。

　　“哎不说了，你爸叫我了，我们今天去看熊猫！”刘静雅美滋滋地说：“乖宝，等着妈给你发照片啊！”
　　如果说刚才的苏琢玉只是嫌弃和冷漠，现在的苏琢玉心态已经完全崩掉了，她都快哭出来了：“我还没看过活的熊猫呢，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沈知非背着书包去上学，路过客厅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一向晚睡晚起的苏琢玉竟然起床了，正穿着睡裙披着被子一脸狰狞地蹲在沙发上敲平板，看那架势是跟平板有深仇大恨，简直想把它戳个窟窿。
　　沈知非小心翼翼地靠近：“姐姐，你……干什么呢？”
　　苏琢玉抬起头，超凶地瞪了沈知非一眼：“买熊猫！”
　　玩偶。

　　沈知非：“……”
　　沈知非一溜烟地跑了。

　　在网购了一个一米五的巨大熊猫玩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熊猫装饰品后，苏琢玉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儿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既然起得早，时间就不能浪费，苏琢玉认认真真地码了一上午字，提前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中午在外面随便吃了点饭，然后就开着车晃去了二中。

　　凭借着跟赵晓然的关系，苏琢玉得到了门卫大爷的青眼，以“回校看老师”为借口，混在下午上课的小茄子们中间，先一步溜进了校园，她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在口袋里，摆出一副闲适的游览模样，慢悠悠地向着赵晓然的办公室进发。
　　既然借着赵晓然的名义进来了，就该去跟她打个招呼。

　　还没打铃的校园里非常热闹，路上有很多学生，大部分都背着书包夹着课本匆匆忙忙地往教室跑，至于那些抱着篮球一路撒欢冲出教学楼的，不用想，肯定是第一节上体育课的幸运儿们。

　　苏琢玉越深入校园，就越能感到青春的气息如涨潮的海浪般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
　　——墙上张贴的光荣榜，花坛角落迎风摇曳的银杏树，讨论着解题步骤的孩子们，因为害怕被老师发现、彼此间相距一臂、但却控制不住时不时偷看对方默默脸红的小情侣……
　　到处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与活力，令人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心情。

　　苏琢玉想起了班主任曾经说过的话：“珍惜求学生涯，这是一段特殊的时光，无论欢乐悲伤，无论轻松艰苦，留下的记忆都会是你一辈子无法复刻的珍贵宝物。”
　　那时的苏琢玉并不太懂，她固执地认为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特殊的，都值得珍惜。但当彻底离开校园，不能再跟几个好友同住宿舍，不用再每天规律地早睡早起去读书、也再没有机会一次性认识那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有趣的朋友们后，苏琢玉才隐约有了更深的体会。
　　单纯美好的校园时光，和社会上的摸爬滚打，终究是不同的。

　　真的很想再回去上一次高中啊！
　　……当然，考试就不用了，学渣与考试不能共存= =。

　　感慨起来的文艺小青年苏琢玉随手给夏青禾发了个微信：满学校都是小鲜肉，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几秒钟后夏青禾回复：停止修仙，多敷面膜，常吃水果，找个男朋友。
　　苏琢玉：“……”
　　这人怎么回事？闺蜜之间的默契呢？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啊！

　　苏琢玉一路腹诽着走到了赵晓然的办公室门口。
　　赵晓然下午没课，正在准备家长会要用的东西，见苏琢玉来了，她也不客气，拉过苏琢玉请她帮自己整理一下资料。

　　赵晓然使劲儿夸沈知非：“你弟弟真棒！平时学习也用功，上课听讲认真，基本不偏科，各科老师都喜欢他，关键长得很帅啊，就是块宝。”
　　苏琢玉嘿嘿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赵晓然：“……你的脸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晓然又说：“他努把力有希望进年级前十的，你别光看名次，看看总成绩，其实前二十的孩子们都差不了几分，互相之间咬的很紧，而且因为知识点在不断地补充，名次变动的幅度也蛮大的，这次考了第十，下次可能就第五了。”
　　这一点苏琢玉翻成绩单的时候也发现了，考年级第一那位学神名叫楚嘉泽，是高二四班的第一名，满分750的试卷他得分727，除了语文扣了20分外，其他科基本满分；而年级排二十名的沈知非则考了710，语文和英语扣分相对较多，剩下的数理化生都是细节问题，属于仔细检查可改正的错误，而非不懂或不会。
　　这说明从楚嘉泽到沈知非，这二十个孩子的知识点基本是完善的，不存在较大的漏洞，剩下的只需要刷题刷题再刷题，慢慢巩固。

　　苏琢玉啧啧道：“这个楚嘉泽太可怕了，他英语考了148分啊我的天，我高中三年英语最高分才120分。”
　　赵晓然白了苏琢玉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都是我教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苏琢玉无视重点，强行转移话题：“这个也是你的学生？”
　　“我教三四班，”赵晓然说着说着忽然八卦：“楚嘉泽不仅学习好，长的还帅，你弟弟没来之前他是公认的校草，好多小姑娘追他。”

　　苏琢玉随口问：“我弟弟来了之后呢？”
　　赵晓然：“小姑娘们更高兴了呗。”
　　苏琢玉：“……”

　　心情复杂啊，我上高中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福利呢？
　　苏琢玉忧郁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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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牵泽哥出来露个脸(/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