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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攻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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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郁的天空,雨水冰冷的点点滴滴。
豆大的划过天空湿热的空气,打在教室的玻璃上,长长的水痕落下,汇集。
男孩咬着笔,百无聊赖的瞥着拿着粉笔把黑板敲的“啪啪”作响的老师。
老师已是人到中年,黑色的眼睛框下疲惫的眼睛。
男孩有些不忍,当然因为他是物理课代表。
没有人回答问题的寂静,男孩懒懒举起手,“老师,这个问题我来答。”
他是理科天才。
物理老师比发现新大陆还要开心,眼底闪着精光,“好,席烈淳同学。”
他起身,最后一排的身高在阴天格外突兀。
硬朗帅气的脸有点高傲有点轻蔑,“先用重力加速度,然后……”
“哇……好厉害”
“我怎么没想到……”
“真不愧是天才……好强……”
教师的角落,一个男孩崇拜的看着,抿着嘴唇里的,竟是苦涩。
窗外的雨大了,哗啦啦洗刷着城市的喧嚣。
厚重的云层映着灰暗的城市,竟是暗青色,悲伤至极。
<铃铃铃——>
放学的教室里,角落的男孩要和席烈淳一起值日。
席烈淳身材高大,竟比男孩高了将近一个头。
男孩注视着席烈淳的背影,竟是呆了,手里的拖把忘记了动作。
“喂,君尘,你发什么呆啊?”粗糙厚实的手掌冒着热气在眼前晃来晃去。
步君尘才回了神,慌乱的低下头继续拖地,“啊……没事……”
席烈淳闹闹后脑勺,看着窗外,苦恼道,“真是的,明明报道是晴天,夏天的天气真是……”
高三毕业考试前,这间教室里的两人。
闻言,跟着席烈淳一同抬起头的步君尘看着窗外,想起了三年前的夏天,初三的放学。
那天,好像也是没有征兆的下了雨。
眼眸里轻轻垂下。
步君尘看着席烈淳逆着光的高大身影,心底泛滥的酸涩竟是那般不可收拾。
毕业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喂,我说你又在发什么楞啊,你有没有带伞?没有我送你回去吧,虽然我也没带。”席烈淳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件宽大的长袖校服,“一直放在里面忘记拿出来,现在可是派上用场了。”
“嗯……不用了……衣服淋湿了家人会生气的,伞我有带两把,我就想着肯定有同学没带。”步君尘腼腆的笑了,握着拖把的手在颤抖。
“诶?怎么这样?好不容易想体验雨下狂奔来着,今天都没上体育课!”好像很生气机会白白流失一样,恨恨的把衣服塞进书包,哀怨的看了步君尘一眼。
步君尘摇头笑着,继续手上未干完的活。
席烈淳深深看了步君尘一眼,转过身,“三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啊……”
步君尘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席烈淳。
他背过身,步君尘看不见他的表情。
“初中的时候我是一个不良少年,每天喝酒打架……直到遇见了一个人……他救了喝醉了遍体鳞伤的我。”
天空的雨卷着风疯狂的冲击着窗户,雨点猛烈的肆虐在玻璃上。
街上的路人都匆忙的跑着。
教室里的空气,却愈发寂静起来。
“可是……醒来的时候我却在衣冠整洁的躺在我家……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但我真的见过他……我还记得他身上的体温……他并不强壮的肩膀怎么扛着我走出那条阴暗的小巷。”突然不再说话,雨声沙沙,“……很可笑吧,是谁都不知道。”
“……”步君尘没说什么,收拾了拖把。
“真是的,你又怎么会明白……”低下头摇着,嘴角淡淡的苦涩。
“……”
“席烈淳,那个……雨伞我放在这里了。天晚了,你……早点回家吧。”他急促地说着,放下伞,急急挂上书包,“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再……见。”
最后一句停顿着,竟是有点难以说出。
“啪——”
门关了,空荡的教室只剩下席烈淳。
三年前。
他被另外一群不良少年打伤,因为他去酒吧喝酒孤身一人酩酊大醉。
看准了落单。
他昏倒在了那条小巷。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路过,暗青色的伞撑起了一片天空。
他不顾一切,最后一点力气不知是理智不清还是什么,狠狠抓住了少年,逮住唇狠狠吻了上去,几乎是在咬,在泄愤,唇分,他吼,他不甘,“那女人,说什么只爱我一个,呵,还不是联合了‘鬼头’知道我一个人的地方偷袭……呵……你说啊!很可笑吧,你觉得我很可笑吧!”
他是一个□□小分支的领头,帮派内斗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能说他十几岁的小鬼涉世未深,只有聪明的头脑却不懂其中勾心斗角。
少年也不反抗,刚刚的吻也没有生气,淡淡道,“你很伤心吧……你的伤还难过吗……”
“不要你管!”不知被戳到痛楚还是别的,席烈淳把少年推开,支撑着站了起来。
少年收了伞,扶起了他,不顾暗红色的血和淤泥混合着雨水染湿了他洁白的衣衫。
少年说着,“坚持下去,医院就快到了……”
席烈淳已经没有力气,“不,医院会问怎么受伤……不能去那里……”
少年咬着嘴唇,“……那去我家……我,一个人住……但是你的伤很严重……”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不希望少年发现自己已经快要不行。
“被打……很痛的……你忍一忍……我会救你的。”
少年快要脱力的双肩撑着,席烈淳看见了他胸口的校徽。
扬名中学。
呵……
迷迷糊糊,有人帮他擦干净身体,帮他上药。
他记得,那双明亮的眼睛担心的看着他。
他甚至记得少年握着自己的手,一边一边说着“不要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
梦醒了。
他在自己家的床上,早就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国外的父亲回来了。
父亲老了,没有呵斥,竟是温柔。
“爸。”
那是他第一次开口叫爸爸。
他爸爸因为事业,所以忘记了病重的自己的母亲,所以自己那时便不再有这个父亲,直到母亲去世他才正式断绝父子关系。
“儿子……你要报仇吗。”
席烈淳嘲讽的笑了。
“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才不放在眼里。”
父亲上前,握紧他的手,“你昏迷了三天……你……我……担心……”
他父亲是多么强势的人,此刻终于还原了一个普通的却用金钱买不来的亲情。
“爸,报仇的事我自己解决。我要去扬名中学上高中。”
梦里,他真实的记得那个肩膀,和那把穿过他腋下的暗青色的伞。
只是那张脸,无论如何在脑海里描摹,终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身影发着光,几乎要消失。
然后是他漂亮的报了仇,并且对那个出卖他的女人说,“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玩具,只是没想到玩具也会背叛主人。而我,对于这种玩具除了丢弃,还真没有别的处理办法。”
那女人哭着说自己是被逼的,说着那些虚伪话,爱着席烈淳的话。
“我爱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他一个。”
回忆的倒带停止,窗外的雨未停。
他看着步君尘留下的伞,自嘲的笑笑——怎么自己精神失常了吗?这伞怎么这么眼熟。
关好教室的门,打开伞。
漫步在被车轮溅起的水花噼啪的水泥路。
走到巷子里。
那条承载着自己记忆的巷子。
幽幽的,没有撑伞的白影飘在他前面。
白影抚摸着被时间的青苔爬满的凹凸的墙壁。
身体颤抖着。
然后双腿无力一样狠狠跌了下去。
撑着墙壁的双手纤细,却那么用力。
埋在双臂中的头垂着。
全身被雨水打湿。
席烈淳愣住了。
白影喊着两个字。
无助,伤心,甚至是撕心裂肺。
“烈淳……”
暗青色的伞滑落在空中,被雨水交织的抛物线带走。
席烈淳冲了过去。
下一秒,狠狠抱住了白影。
他几乎确定,这是他找了很久的人。
白影哭着,推开席烈淳的双手抱住自己。
咬着泛白的唇。
步君尘。
彼时还在说着要借伞给自己。
“烈淳……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再见……”
单肩包摇曳着,甩开风雨向远处跑去。
雨冰冷的打在席烈淳的脸上身上。
但是,再见。
雨突然小了。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