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契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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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以容忙接住槿。
她一瞬间有点慌张，而这点慌张转瞬即逝。
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穷慌张，而是看看槿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纪以容自认对医术一窍不通，这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毕竟谁也不知道槿的这种状况是否会在短暂的时间里发酵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就好像流血并不是多大的事情，而如果创口够大，血流速度过快呢？不及时进行简单的处理，就只有死一条道可以走了。
纪以容将槿抱到塌上，她也只能够瞎摸索，便索性就让妖力一遍又一遍地从槿身上扫过。
“……嗯？”妖力和主人的感知是同步的，纪以容嗯了一声，找到了原因。
她将槿的衣服掀开，露出槿软软的腹部，这里现在的战况有点惨烈。
纪以容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槿腹部的皮肤甚至已经变成了银白色，不，不指是腹部，那片银白色在逐渐往槿的四肢蔓延，想必不多时就能蔓延到全身各处。
“妖力过盛……”
纪以容注意到，槿身边环绕着的银白色妖气一波动，槿的表情就更痛苦一分，甚至那银白色妖气聚拢最多的地方，她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网状的裂纹，从裂纹处渗出血来。
槿此刻就好似一个碎掉的陶瓷娃娃，这非常明显的是身体无法承受过多填充的妖力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崩坏反应。
槿虽然是幼生期的状态，却很奇怪的仍然保有成年时妖力的承载量。
必须得赶快把多余的妖力引出来……纪以容心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
——妖力只能传递，而不能莫须有的减少，有增便有失，纪以容所能做的就是将过盛的妖力引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为槿的妖力的容器。这番过程势必要经过体/液交换的步骤。
纪以容将妖力凝结成刃，割破了槿手腕的皮肤，让它渗出血来。
然后……唇凑到被妖力割伤的伤口处吮咬。
槿的血带着股花香，也没有腥味，纪以容一瞬间理解了吸血鬼将新鲜的血液当做珍宝的缘由。
她像喝一杯带着木槿花香气的饮料一般咕噜咕噜喝着槿的血，那些沸腾的妖力顺着纪以容的喉咙往下。
纪以容也不管淌出来的血弄脏了她的面颊，她只是无奈又坦然地喝着那她本来永远不会喝下的血液。
婚契……是血契啊。
光光有了彼此的信物算什么呢？那只是第一步，一个开端，而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那就是要让结契的妖怪中的一方，心甘情愿地喝下对方的血。
歃血而盟代表着结盟的诚意，这是人类的做法。而对妖怪来说，血液是重要的，不亚于他们所拥有的妖力。
放在婚契里边，这是约束，也是祝福。
以血为契，一生不离。
以血为契，死生相随。
“这多么像你计算好的结果啊……”纪以容唇边带着血，离开槿的手腕，并给她止血，槿的面色果不其然好了很多，腹部的裂纹有缓缓恢复的迹象。
这代表着她身体的崩溃停止了，妖怪的天生强大的治愈能力开始起作用。
“真划算啊，”纪以容继续说，婚契完成后，她与槿的联系更加密切，就连……心脏的搏动都能够感知的得一清二楚，“只是变小了就骗得我真的如你所愿，要是这也是算计，那槿啊……那你真是太可怕了。”
她仿佛是在对着槿说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说着说着，纪以容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半跪下去。
槿的妖力真的一点也不柔和，明明是花妖，却有着冰妖一般的锋芒，若说她的血的味道是温和的，那她的妖力给予纪以容的就是冰火两重天。
冷，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又或是高海拔的雪山峰顶；热，则是源于那妖力的沸腾。
“咳啊……”纪以容微微地呻.吟着，妖力在她喉咙里横冲直撞一番，才情愿地扩散到四肢各处。
这番滋味并不好受，甚至可以说是难挨的，纪以容嘴唇动了动，最后一低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是槿的血液，砸落到地上开出小朵小朵银白色的花朵，血液上开着这样洁净的花朵，就好似光明自黑暗中挣脱出来。
银白色的花朵没有存在太久，它们终是妖力的聚集体，在离开母体或者是容器之后，没多时变化作一阵银白色的雾，欲要往四处散去。
纪以容抬起头，手指并拢，用妖力将雾气收拢作一个小团，再猛地握紧拳头。
雾气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响声，像是闷雷样，炸开了。
纪以容方才舒了一口气，她偏过头看向槿那方，便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眸。
槿坐起身来，手指摸着还未完全恢复的带有裂纹的腹部，另一只手则触摸着心脏的所在处。
她看起来还是没有恢复，眼眸里还带着小孩子的澈然，槿这时候看着平静极了，却更像是将某种炽热的悸动压在了平静的外壳一下，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我。”槿直指自己的心脏，又指向纪以容的心脏的位置，“你。”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她说，“奇怪……你的心好像在我的胸膛里跳动。”
“很微妙的感受，”槿甚至露出了软软的微笑，“刚才……心很痛。容做了什么吗？”
她询问纪以容的模样真的不像只是个幼生期的妖怪，可槿看着确实不像恢复了的样子。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槿话变多了，而且变得，有点孩子气了还是怎样？总之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刚刚那番话的。
纪以容毫不怀疑槿知道自己喝了她血的事情，妖力与主人间的感应并不会因为距离而受到阻碍。
同样，纪以容也知道槿是信任她的。不然她遭的罪恐怕不只这一点——强行将自己作为别人的妖力的容器而引来的反噬，绝不是轻松就能度过的。
唯一的可能性是槿身体好转后醒得比较快，就有操纵自己的妖力，使它更快的接纳纪以容的身体。
“你倒是……”纪以容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恐怕除了她，没人知道这话的后半截是什么，也猜不出来。
纪以容刚要把在地上蹭上的灰拍掉，手上的戒指就发光了。
槿给她的这枚戒指很特殊，也很漂亮，它发出的是星光一样的光。那光发出来的时候，戒面上的星空图案也悄然改变，变成一团雾一样的东西，还是金色的。
“嗯？”纪以容嗯了一声，注意力转到戒指上去了，她喃喃道，“那妖怪居然又主动重新开启了监控的印记？”
闻裳家中。
闻裳闭目睡在床上，脸颊微红，眼角边还残存着泪痕。自称是“容”的女妖怪倚靠在床边，她的手搭在闻裳的手腕上，缓缓地输入与纪以容仿佛同源的妖力。
闻裳即使是被“容”抓住手臂也没有动弹，看样子应该是“容”施了几分手段。
“容”见如此似乎没有效果，索性躬身咬破自己的手腕，让血肆意地滴落在闻裳的手腕上。
一些血如她所愿地落到了闻裳的手腕上，另一些血往下滑落，在一身浅色的睡裙上晕开血色的花朵。
这一副场景仿佛描画出生长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也似乎早早述说好了一切的结局。
闻裳手腕上的红痣随着血的滋养终于缓缓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纪以容那边也重新看到了闻裳这边的情景。
纪以容咬了咬唇，表情有些莫名:“她想做什么？”
“容”开启的只是一个单向通道，纪以容能通过戒指看到那边的场景，“容”却无法反向侦查过来。
这也是追踪道具的一种自保措施。
追踪道具很多妖怪都知道，这个自保措施也是很轻易就能了解的事情，所以“容”的表现就显得相当奇怪。
槿站在一旁，忽然悠悠的开口说:“她想过来。”
“？”纪以容分出一点注意力到槿身上，她意识到槿说的可能没错，因为画面中的“容”神情很冷静，甚至带有丝果决的意味。
就好似……马上要奔赴战场。
“容”甚至俯下身，亲吻了一下闻裳，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悲戚之感。
然后——
下一瞬间，“容”的身影消失在画面中，纪以容甚至没有看见她是如何离开追踪器的范围的。
追踪道具传回来的画面还在继续。
本来躺在床上还贴心的被盖上被子的闻裳手指微微动了动。
闻裳的眼睛缓缓睁开，缓慢的，而又痛苦的。仿佛在扮演一场哑剧，闻裳什么也没有说出，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断地溢出血来，犹如一面古时的镜子，蒙上了尘埃。
“容”以为她用妖怪的手段放倒了闻裳，闻裳就可以不被.干涉到这件事情上。可她不知道，人啊，这种固执又卑微的东西，却能绽放出耀眼的生命之火。
闻裳察觉到不对了。
她固执地想要醒来，强硬地挣脱了“容”的安排。
反噬实实在在作用到她身上了。
闻裳暂时失明了。
“容”以为她将什么都安排好了，可其实，闻裳宁愿她别把一切都算的那么轻。
闻裳用流血的双眼“看”着容离去的方向，喉咙里忽然溢出杜鹃一样的哀鸣。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契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