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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章

      之平刚刚在一家公立医院里结束一年实习。医院的工作环境令她望而却步。医生和护士对待病人的恶劣态度令她不敢苟同。
      一位工作了一年的骨科年轻男医生说:“从什么医学院出来的都一样,学了五年七年,不过看的是些跌打扭伤罢了。”
      之平还以为医院里的工作都像是《急诊室的故事》一样精彩。
      一天晚上,之平独自在商业街逛夜市。那晚天气并不好,街上的人很少。之平在卖布袋玩偶的摊子前停下,左手上套着玩具熊,右手拿着一个奶油冰淇淋。正自己玩得开心,从不远处一对人马“杀”过来。一个人跑在前面,十几个人每人手中拿着一尺长的西瓜刀紧随其后。那个人在大约距离我五米的地方被扑倒,十几个人抓住机会一顿乱砍。之平呆立在原地,心中没有恐惧和慌乱,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手中的西瓜刀上下翻飞,刀下的人似乎挣扎搏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耳中听到的只是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当然她没有幼稚到以为这是在拍又一部“小马哥”电影。
      不知过了多久,十几个砍人者散开了,周围的人刚才都吓得跑开,并没有人围观。之平的冰淇淋化掉了,掉在地上。她还是没有动。
      那个被砍的人自己倒是慢慢坐起来,天黑,之平只看见他有披肩的长发。他艰难地取出一包烟,然后很艰难地抬起手送到嘴边,叼出一支,然后又摸索出打火机,打着了火却没有办法够到烟。映着打火机的光亮,之平看到那支烟上血迹斑斑,还有那人竟然是李雄——那一夜,他在自己的酒吧里弹琴,之平曾经给他写过纸条,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他。
      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之平走到他身边,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烟。那是一支 ZIPPO 打火机。他深深吸一口烟,稍稍扬起脸,满脸是放松的表情。
      之平看到他的胳膊和腿上满是刚刚砍的刀伤,深深浅浅。有些怕是很深,血汩汩地流出。可是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样,还在悠闲地抽烟。照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而死。
      之平问他:“我给你叫 110 可好?”
      “不要。”他说得很轻,但是很强硬。
      之平无法放任他不管。她拿出手绢,小毛巾做成三角带把他两个严重的伤口包扎好。他看看之平,并没有试图阻止,事实上之平怀疑他根本已经没有体力阻止。
      之平拿出手机,几乎命令地说:“号码?”
      他看看之平,痛得咧咧嘴,说了个号码。打通了,一个男子接起电话,之平说:“你的朋友要和你说话。”
      把电话放到他耳边,他只说了句:“在商业街,来接我。”
      然后他竟然朝之平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走吧。我会给你打电话,我一直留着你的号码。”
      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平只觉得两个脸颊火一般的烧起来。
      之平当然没有走,李雄紧跟着昏过去。之平在他背后扶住他,看到他身上的伤和自己手上的血,才感到心中后怕起来。耳边仿佛又响起刚刚片刀砍在他骨头上的声音,恐怕在未来较长的一段时间里,之平都不会吃骨头了。
      才不到五分钟,一辆很酷的吉普车飞驰过来,从车上下来两个男子,快步走过来,看到他们,毫不迟疑把李雄轻轻抬起放进车里。之平当天晚上看了太多不寻常的事,早就见怪不惊了,所以当他们对之平说:“小姐,请你一起来一下”时,之平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后来之平知道他们分别叫江潮和唐义。
      在车上,在车后座的江潮拿出医药箱,他和之平一同简单包扎了李雄的伤口,以便阻止流血。他看到之平做的三角带,说:“做得好,很专业。”
      “谢谢。我是医生。”随即补充:“即将是。”
      前方驾驶的唐义说:“小姐,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之平忽然调皮起来,说:“我并不害怕,李雄是我朋友,他还欠我一次约会。”
      听到这话,江潮和唐义都没有停止自己的工作,但是有那么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似凝结了,因为太过震惊。
      他们没有再多说话。之平猜测他们会警告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讲出去。这其实是医德之一。
      他们到了一个私人诊所前停下,之平注意到上面过着牌子“江氏诊所。”里面已经有人准备好迎接李雄这个病人。江潮吩咐美丽的护士小姐之平也和他一同进手术室,立刻有人给之平送来一套绿色的小衣并且帮她穿上。那边有人引唐义离开。
      之平和江潮进入手术室,护士已经把李雄安放在手术台上。除了包扎缝合,还有一项重要的就是:需要给他输血。因为今天发生大型交通意外,血库里的血借给附近的一家医院,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运到。
      之平问明了李雄的血型,原来和她的一样。于是给他献血的人是之平。输了600CC的血,之平的脸色差不多和李雄一样苍白。之平感到头晕。一个男护士扶起她,送她到隔壁房间休息,给她一杯盐糖水。并且给之平解释说头晕和少量发烧现象都是正常反应。之平笑,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护士临走,不忘告诉之平有需要就揿铃。还有,墙上挂着二十九吋彩电,敬请使用。
      之平感叹,这才是医生护士应有的医术和医德。病人和家属感觉关怀和照顾,而不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打扰了诸位医护人员。
      床太舒服,之平睡过去。直到手机响铃把她吵醒,是好友冬冬。
      “之平,你在哪里呀?你忘了你和彼得,我和伍艺今晚双约会看《情归巴黎》吗?”冬冬轻轻抱怨。
      说实话,之平完全忘记。本来为了增进冬冬和伍艺的感情,之平答应双约会看电影,还拉来彼得帮忙。彼得以为之平在渐渐疏远她,得到这样的机会,欣喜若狂。
      之平考虑说哪个理由:是遇到生命中真命天子,还是在医院里急救。她选择后者。于是连声道歉。
      “今天晚上医院里收到几个受重伤的病人,紧急抢救,我完全忘记我们的约会。”
      “害我们担心你早人绑架或者撞车,彼得已经给你买了爆米花。”还有彼得,之平连忙告诉冬冬给彼得解释,冬冬却已经把电话交给彼得。
      之平稍稍感觉头痛,怪不得许多男性都喜欢成熟女子。生活中诸多坎坷意外,成熟女子可以是个好合作伙伴,共度难关;若对方仍然孩童一般,关键时刻还要照顾她,真是百上加斤。如果是书简,她会怎样反应?她会立刻说:亲爱的,那么你去忙,有什么需要,只管随时告诉我们。
      电话那端传来彼得的声音:“亲爱的,你还好吧?”
      之平真觉得头大。她回答:“彼得,我得离开了,我的病人还在抢救,每一分钟都可能死去。”
      然后她挂了电话。
      之平走出去,看见唐义和江潮坐在另外一间点滴室里说话。里面布置的似大公司的会客厅。
      江潮说:“洪门这次过了线。”
      唐义说:“上个月他们在旺角的店都经营惨淡,肖冲刚刚升上去,想要急着表现。”
      之平无意偷听,唐义耳朵很灵,他立刻停止刚才的谈话招呼之平。
      “曲小姐,今晚谢谢你。”他们怎么知道之平的名字?
      看到我脸上的疑问,他们忙解释说:“李雄醒过来一次。”
      之平不知道李雄和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听到这个名字,之平又是两颊发热。
      之平脑海中回想起他自血泊中坐起吸烟的情景,心想,酷毙了。
      唐义冷冷地说:“他总是不要命。”
      江潮抚掌:“这才是李雄。没有他,东兴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们带我来,有什么事么?”
      “哦,曲小姐,对不起打扰你。明天一早我们就送你回去,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讲起今晚的事。如果将来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来找我们。还有,到东兴的地方玩,凭我的名片一切免费。”
      江潮给之平一张他的名片,上面写着只写着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背面是一系列东兴旗下的各种商业机构,包括那间叫“一九九几”的酒吧。
      之平问可否去看一下李雄。江潮陪她,他们把他放在一个豪华的病房里,似酒店里的豪华套间。唐义把伤口处理得很好,他正在注射抗生素。之平发现他有发烧的现象,江潮说:“很可惜,他们的西瓜刀没有事先消毒。”
      之平握住李雄没有打点滴的手。他的手很大,握着觉得很踏实。之平有些不愿放手。
      其实,这是之平第一次给别人献血。大学里有一次要学生无偿献血,之平自问不想成为共产党员或是学生会成员,所以不必报名表现。
      之平想着这个人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情愫。
      之平再次看他的脸,看他右脸颊上的长长伤疤。这次上面没有血污。江潮叫她,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没有听到,直到他提高声音,之平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发烫。
      江潮看看她,没说什么,静静带她出去。
      他送之平到刚才睡过的房间门前,突然说:“女孩子作医生,很辛苦的。”
      之平笑:“这本来就是个辛苦的工作,对男女岂非一样。只是找工作是件更加头痛的事。”
      他想想,点头同意。又说:“其实我们这里倒是需要人手,你可以考虑一下。”
      之平又意外之喜,很高兴,问:“你觉得我够资格吗?”
      江潮马上说:“凭你今晚的表现,冷静,措施有效,当然。我们再联系,晚安。”
      之平睡得很安心,她醒来,在房间里的小盥洗室里梳洗完毕,才出去。接待处的护士小姐见到之平,立刻微笑说:“曲小姐早,请稍等,我叫唐先生。”
      之平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享受到医院的五星级服务。不知道是否有些病人病愈后去不愿离开。
      唐义来了。他和之平到早安。之平发觉这个人大概不太会笑,他是这里唯一和人说话不会面带微笑的人。而且他的话很少。
      他走在前面,带之平出去。他亲自驾驶送之平到学校门口。唐义给之平开车门,说:“之平,雄哥的命这次是你救回来的。大恩不言谢,日后他自己会安排。”
      之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武侠片对白?就差说“白山黑水,后会有期。”
      “什么话,别忘了,我是医生。”
      之平回到寝室,收拾一下,又去写实习报告。在图书馆,看到所有和她一样年轻简单的学生才觉得气氛正常。真没想到,平凡生活中会有这样戏剧性的插曲。之平自嘲,其实自己从出生开始,又何尝不是一场戏的一幕又一幕。
      有人走到之平桌前,坐下。之平专心记笔记,没有注意。那人却递过来一张字条,写着:“亲爱的,我是彼得。”
      之平抬头,大笑。
      彼得看着之平笑靥如花,一时呆住了。随后又无奈地搔搔头,说:“之平,为何疏远我?”
      无论如何,之平爱彼得的坦率。最害怕有人委婉含蓄,要一只苹果,要从亚当夏娃伊甸园里的那棵苹果树讲起。
      为何疏远他?之平已经大学毕业,彼得的心思和智力还停留在幼儿园大班,如何走到一起?
      “彼得,即将毕业,各种事情意想不到,突如其来,我应付得无力分身。”
      “为什么?一切正常又简单,毕业,工作或者继续升学,或者暂时休息。亲爱的,别忘了,我也即将完成汉文化学习毕业。”
      之平不知道如何和他讲,对于之平,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毕业后搬出宿舍,自己租房子,已经是件复杂的事,还有姑妈姑父要知乎。
      彼得又开心地说:“我父母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多好,夫妻俩从加国赶来参加儿子在中国的毕业典礼。之平的一些同学家长也会从全国各地赶来接孩子回去。但是这些和之平无关,看着家人团聚,同学们在父母面前撒娇发嗲,之平觉得自己像是局外人,连忙躲出去。
      之平问:“彼得,毕业后,你何去何从?”
      “我爱中国,可以回国找一份工作,再被派到中国工作;或者我直接留下,之平,你肯不肯嫁我?”
      之平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叫:“什么?”
      图书馆的学生们都纷纷看向这边。之平连忙拉着彼得跑出去,之平拍拍彼得肩膀,低头问:“彼得,这是个玩笑,对吧?我差点儿相信。”
      如果之平彼时看到彼得的脸,她会看到那一脸失望。看到之平的反应,彼得深吸一口气说:“是,没想到你这么容易上当。”
      之平这次才敢看着彼得说:“彼得,祝你好运。”两人拥抱。
      彼得其实仍然心有不甘,他在毕业临行,挥手告别时问之平:“难道是因为你厌倦了我的吻和我的身体?”
      之平只当没有听见,轻轻说:“谢谢你为做过的一切,一路平安。”
      但是,之平后来一直都记得曾经有人在大学图书馆里向她求婚。

      同学们为了找工作,参加全国各地的招聘会,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签约。还有的同学家境好,一早准备了出国留学,还有一些党员学生会分子保研或者留系。
      书简,开云和姑父问之平如何打算,是否需要帮忙。之平很感激,起码还有人记得她。之平曾经给人做家教,父母甚至不知道孩子上几年级,请家教不如说是请保姆。
      到这个时候,之平也感谢陌生的父母,他们留给之平的财产让之平永远不会因经济问题太狼狈。对于别的同学,即使找不到工作,父母不会让他们流落街头;倘若之平没有这笔钱,必定尴尬。
      冬冬告诉之平,她签了一家文艺出版社。冬冬学中文,正好学以致用。同时,冬冬很开心地告诉之平,伍艺帮了一点忙。多么好,有人可以依靠。
      江氏诊所有人和之平联系。那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对方说:“曲小姐,我是江医生的助手,您是否方便明天下午过来面试,事关工作问题。”
      之平忙答应下来。对方又仔细告诉之平时间和地点。
      之平和开云联系,告诉他好消息。
      开云很意外:“江氏?那是一家很出名的私人诊所,本市的外籍人士和有钱人都在那里看病。”
      这个之平倒是不知道,她说:“那里好像规模很小。”
      “自然,你以为我说的人群数量有多少。”
      他又提醒之平:“可以穿上次书简陪你去买的套装,还需要去配一双凉鞋。我和书简陪你去?”
      之平连忙说谢谢,不用。
      开云又说到薪水:“我不了解这个行业,但是刚毕业的学生,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全凭用人单位了。”
      开云又细细给之平讲解如何应对面试的各种可能问题,之平一一用心记下。她发现这和给顾客推销商品没有两样,都是告诉别人这样东西有何功用,如何质量有保证,且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
      之平听开云的话,下午出去买鞋子。之平记得当初决定学医原因之一是医生永远只需穿一件白大褂就好。最后之平买了一双浅紫色的凉鞋,配她唯一一套浅灰色的套装。
      她禁不住想起李雄,自从那晚已经两个礼拜了。不过照他的伤势看,最快也要四个星期才能恢复。之平也记得李雄昏迷前同她说他一直记得她的电话号码。
      路过花店,她突然决定买一束香水百合送给李雄。里面有个男生也买香水百合,外加一个心型卡片,很明显是送给女朋友。之平突然脸红,她这样算不算追求?
      但是她很快平静,没关系,她是医生,他是病人,名正言顺。
      附近有东兴的一家酒店,之平进去,拿着唐义的名片。接待处的小姑娘立刻细心招呼。唐义果然在这里,出来招呼之平。
      之平说:“路过这里,买束花送给病人。”
      唐义突然幽默起来,说:“你将来一定是最受欢迎女医生,救命还送花,我真嫉妒雄哥,怎么受伤的不是我。”
      之平又脸红,这其实算不算假公济私?
      她问李雄的情况,唐义说:“发高烧三天,现在还不能走路。躺在床上办公,要证明病人不能过多劳累的说法错误。”
      之平发现原来李雄虽然不笑,但是完全不缺乏幽默感。
      “告诉他要配合医生,好好养病。”
      “一定带到。”之后唐义要人送之平回去,被之平拒绝。她不愿意被特殊对待。
      第二天,之平依约参加面试。第一次参加面试,她有些忐忑。接待小姐微笑着带她上楼,走进江潮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有一面落地窗,对着楼下的一个小小水塘。
      江潮微笑着站起来,说:“之平,你好。这身套装很适合你。”
      摆在之平面前是一份劳动合同。之平试图读懂上面的汉字。
      江潮给她解释:“我们是一家私人盈利诊所。来看病的人都是我们的顾客,我们为他们提供服务。除了急诊,所有病人都会和医生事先约定。我们的诊金很昂贵,所以我们的服务也要到位。有很多外国人在我们这里注册,你的简历上写你会讲英语和法语。”
      彼得是加国人,讲英语和法语,之平自他处获益良多。
      “同时,我们也有不收服务费的时候。我们和本市的儿童福利院有长期联系,我们为他们提供免费体检,咨询。我们这里很多医生护士都是长期义工,这是课余时间的自愿工作。”
      之平听到这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多少薪水,她愿意在这里开始。
      江潮说到薪水,在纸上写了数字给之平。之平看到,知道这已经比大多同学们高出许多倍。
      她在合同上签字。江潮问:“你不需要拿回去看清楚?或者在比较一下别家医院?”
      “你可愿意录用我?”
      “当然。只是提醒这种大事应该考虑清楚。”他们都愿意深思熟虑。
      可能还有更好的机会,可能没有,可是之平愿意抓住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时,一个巨大的喊声从外面传来,立刻江潮的电话响,护士告诉江潮:“李先生好像十分生气。”
      听到李雄的消息让之平心跳加速。
      江潮叹气,摇头,对之平说:“是李雄,你愿不愿意一起来看看?”
      之平刚进病房,就看到她昨天买的那束香水百合摆在桌子上。护士小姐对江潮说:“李先生不肯休息,伤口很痛也不肯用止痛药。”
      李雄在里面的套间,很生气地说:“她居然要给我打有镇定作用的针。”
      江潮带之平进去,说:“人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什么不满?”
      之平觉得江潮似乎话中有话。李雄看到之平,忽然不作声了。
      之平走过去,握住李雄的手臂察看伤口。然后对江潮说:“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再有两周应该完全好了。”
      她又对李雄说:“当然前提是要好好配合医务人员。”
      江潮哈哈笑。叫来刚才的护士,给李雄打针。这次李雄没有异议。
      江潮带着护士出去了。房间中只剩下之平和李雄。两个人都仿佛不知如何开始。
      李雄说:“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如此狼狈。”
      “我是医生,人们光鲜亮丽的时候都不会想到要见到我。”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李雄的语气中有一丝打趣。
      “那更不必担心我看到这样的你。我见过更糟糕的情景,你满身血污。”
      李雄又无言。然后他说:“谢谢你的花,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为我输血。我的命是你的。”
      之平听了笑:“我要你的命何用?你该好好听话养伤,不负大家费力救活你。至于工作,以后有大把时间。”
      他点头同意,并且说:“据说我还欠你一次约会。”是那天晚上之平开的一个小玩笑。她听了低头不语。
      李雄始有困意,刚才注射的药生效。之平给他整理好枕头,让他躺好。
      李雄轻轻请求说:“请握着我的手。”
      之平非常愿意满足他。李雄闭上眼睛睡去,脸上表情平和似孩童。
      之平走出去,见到江潮。江潮说:“看来你已经开始工作了。”
      之平说:“这次可以算是义工,我还是从七月开始。”
      之平问:“李雄没有家人吗?”
      “他是孤儿。我们和儿童福利院建立联系,也是因为李雄希望能够回馈社会。”
      啊,原来如此,之平更觉得与他同病相怜。
      “他现在做什么?”之平还不知道李雄何以为生。
      “据我所知,他是正当商人。”
      之平走出医院,连忙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她请开云转告姑妈。
      再过一周,是冬冬和之平的生日,她们生日差六天,每年一同度过。两人商量今年如何度过。
      之平问冬冬:“你要不要和伍艺单独约会?”
      “当然不,最多邀请他参加而已。”
      “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和想象中有些出入,不过可以一试。”
      过一会儿,冬冬说:“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比较注重金钱方面?”
      冬冬和之平都对金融一窍不通。但是之平认识的男人也从不在其面前提钱。
      “伍艺认为他暂时无心考虑爱情,一部分原因是他还需要奔波生活。”
      “据我所知他自己的电脑公司还过得去。冬冬,你是否吃得太多令他害怕?”
      冬冬笑着打她。后来,之平才知道是有一部分男人奔波劳碌为求有朝一日能够所谓“衣食无忧”,不论结果如何,他们的生命都在心心念念的“房子车子孩子”中过去。
      最后两人决定邀上书简,开云和伍艺一起去“一九九几”过生日。之平解释说她有那里一张免费消费券。她没有说实话,因为她答应不告诉别人。冬冬头脑很简单,并没有深究。此外,她发现喜欢和李雄有关系的东西。
      当然之平事先和唐义打招呼。唐义听到,夸张地问:“你们要不要包场?”
      之平哭笑不得:“我们只是想免费享用酒水,音乐和场地,不是要你们不接其他生意。你和江潮有时间可以过来。”
      唐义一口答应:“没问题,酒水,食物,还有蛋糕,过生日不能没有蛋糕。”
      之平忙说不用不用。唐义很严肃地说:“当我是朋友,就交给我,我来办。”
      生日将近,之平和冬冬给对方置办生日礼物。她想冬冬经常收到伍艺的花,应该有个漂亮的花瓶。走了好多家店,都找不到中意的。大多是些透明玻璃或是水晶的,之平很害怕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她想买一个漂亮的陶土瓶子。终于在一个家具饰品点,她看到一系列彩陶花瓶。
      正在请老板包装花瓶,之平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头,她看到一个大男孩,身着衬衫牛仔裤,清清爽爽站在那里。之平不记得他。
      那人也发觉之平似乎不认识他,只好自我介绍,说:“我是李谓。”
      无奈之平还是想不起来,只好好脾气地笑。那人看到之平的笑,有一丝恍惚。
      他说:“我是你父母的同时,曾经给你送讣告和其他文件。”
      哦,之平想起来,那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李谓觉得很受伤,这个美丽的女子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之平微笑着问他进来如何,他呐呐地回答还好,很快又要野外作业,为期大约半年。之平忙说:“多么好,远离尘世喧嚣。”
      李谓觉得比起现在对他愉快敷衍的之平,他更怀念彼时冷淡仁忍的之平。
      他说:“其实,你父母除了一些衣物留下被捐给红十字外,我这里还有他们的一本日记。”
      “什么?”之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曾想过可以拿着日记做借口去找你,可是,后来外出作业,没有带在身上,知道近期回来,想寄给你。现在正好碰到你。”
      “为什么?”
      李谓叹口气,下了决心一口气把心里话说出来:“曲之平,每个男生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喜欢你吧。自我第一次见到你便喜欢你。”
      两人都安静下来,然后之平轻轻说:“谢谢,这是我听过的最好赞美,虽然并不属实。”
      之平又说:“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李谓摇头,他觉得像是被施舍,他的世界黑白分明,他不能容忍被施舍的感觉。
      李谓说:“我会把日记寄给你。”他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对之平摇摇手。
      之平有一丝丝惊慌,她以为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如她所愿。突然李谓出现说父母留下一本日记,会有什么发生呢?无论如何,之平甩甩头,暂时不去想它。
      生日晚会就是今天。姑父打来电话祝之平快乐,并且说他的礼物交由开云转交。之平已经把花瓶送给冬冬,冬冬送给之平一本有关旅游的书。之平喜欢旅游。她曾经设计了一条“蜜月旅行路线”:从成都,经九寨沟和新疆,止于西藏,为期一个月。
      伍艺来接冬冬和之平。伍艺问之平:“怎么想起在酒吧庆祝?那边消费很了得的。”
      之平一听便头痛。幸亏冬冬打断他,她喜滋滋地像之平展示伍艺送的玳瑁镯子。
      书简和开云和他们在“一九九几”门口会合。几个人走进去,每个碰到他们的服务生都会说“生日快乐”。其他人很是震惊,之平心中抱怨唐义做的太过火了。冬冬开心极了,抱着之平说:“这是我至今过的最酷的一个生日!”
      之平只好解释:“我事先和他们讲过在这里庆祝生日。”
      唐义在里面等他们,微笑着说:“两位小姐,生日快乐。”
      他带他们入座,那是一个靠窗里钢琴最近的桌子。然后唐义献上菜单。
      之平低声狠狠地问:“唐义,你做什么?”
      “你过生日,我亲自服务。”
      开云终于问:“之平,这位先生是?”
      唐义自答:“我是这家酒吧的领班唐义,店里规定每次在这里过生日的客人都由我亲自服务。”
      开云又问:“唐先生认识小妹?”
      “我的一位朋友是曲医生的病人。”
      开云不再发问,每个人各自点菜,唐义下去了。
      书简说:“礼物时间!”
      书简送给之平一套名为《女人的力量》的书,开云和伍艺看了无奈的笑。开云送给之平一套香奈儿香水。
      之平笑,说:“这似乎应该送给书简比较合适。”
      开云说:“我的女友比我妹妹会打扮,不劳我操心。”
      “开云真是选错了行业,他应该进入时尚行业才对。”
      最后,是姑父的礼物。装在信封里,之平一边拆,一边想:“今年他不用再费心准备两份。”
      是一份六月底由旅行社组团去桂林的报名回执。之平感动得泪盈于睫。每个人都把他们喜欢的礼物送给之平,只有姑父把之平喜欢的礼物送给她。
      书简和开云一起送给冬冬一套各式各样的香烛;伍艺送给之平一条手链。
      服务生把大家的食物端上来,唐义一份份摆在桌上。然后说:“各位慢用。”
      开云和伍艺不见多时,两个人聊些专业问题。三个女生聊起年龄问题。
      书简说:“如果可能,我打算取消庆祝生日。不用提醒我又老了一岁。”
      之平说:“不行,我一定得要礼物才行。”
      冬冬说:“而且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浪漫惊喜。开云尤其是个浪漫的人。”
      之平说:“这个只有书简有发言权。”
      冬冬说:“记得那个钢琴师吗?之平,他有没有电你?”
      提起李雄,之平心中不平静。
      突然,整个酒吧里漆黑一片,冬冬叫出声来。开云握住书简的手,说:“别怕。”
      然后,钢琴边一盏小灯打开,钢琴声响起,是生日歌。全场的人都随着钢琴唱起,之平吃惊不小,瞪大眼睛看到钢琴边上坐着李雄!唐义托着漂亮的冒着火花的大蛋糕走上来,还一边唱着生日歌。
      冬冬搂着之平,声音呜咽,激动地流下泪来。之平也万分欣喜。对唐义说:“谢谢。”
      唐义说:“别谢我,导演另有其人。”
      尔后,点上蜡烛,江潮扶着李雄走过来。他们祝之平生日快乐。之平突然泪流满面,无法言语。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生日,这么多人为她费心安排。
      那一刻,她知道她爱上了李雄。
      冬冬和书简都发现李雄正是那个钢琴师。
      有人搬来椅子给李雄坐下,李雄说:“快许愿吹蜡烛。”
      冬冬和之平许愿,一同吹面蜡烛。之平许愿能够早日结束艰苦的单身生活,找到两情相悦的人。
      之平给大家介绍江潮和李雄。给大家分蛋糕时,之平悄悄问李雄:“你的伤怎样?”
      “两位医生在此,完全没问题。”
      “谢谢。”
      “好说。”李雄朝之平眨眨眼睛。
      吃完了蛋糕,江潮和李雄离去。之平随他们出来。江潮先坐进车里。之平和李雄面对面站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平说:“谢谢,这个生日我终生难忘。”
      李雄欠欠身,说:“我的荣幸。”
      之平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去。回到酒吧里,其他人已经准备好审问之平。
      几个人同时发问。
      开云问:“那个李雄是什么人?他的伤怎么来的?你怎么认识他?”
      书简问:“好像不止医生病人那么简单吗。”
      冬冬问:“他有给你电话是不是?你们已经认识了?”
      伍艺喃喃道:“的确浪漫感人。”
      之平环视诸位,问:“我要回答谁的问题?”
      大家都说:“一个一个来。”
      之平不理,只说:“无可奉告。”
      开云又问:“他可靠吗?”
      之平笑:“又不是进行黑市交易,何谓‘可靠’”?
      开云哀叹:“我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我要失去你了。”
      “你们在想什么呀,他只是”之平顿一顿,心虚地说:“一个病人。”
      书简说:“你应该好好看看自己看他的眼神。”
      “什么样的?”
      “恋爱中的女人。”冬冬代答。
      之平两颊又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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