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仙境》Chrishna

6、第六章

　　“哦宝贝，瞧瞧发生什么了！”

　　兔子的惊叫声传入秦乐的耳膜，秦乐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一轮明月高挂苍穹，几片云漂浮在旁边，边缘处被照得透亮。在这样的夜晚，你的视线可以看得很远（如果没有近视眼的话），远处的东西会安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道道深沉的影子，默默与你对视。但一点儿也不夺目，而是洋溢着一种幽暗的神秘感。

　　这就是我心中的图画？

　　沙漠。

　　为什么是这样的图画？

　　秦乐突然觉得有点冷。她记得曾在哪儿看到过说沙漠温差很大，夜晚很冷。

　　果然如此。

　　明月。

　　秦乐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某种情绪在波动。但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还沉浸在第一次拥有如此神奇体验的激动中。

　　兔子跳到了她的手掌上（现在秦乐似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兔子走到自己面前作出跳跃的姿势，她就自动摊开了双手）。

　　“你很孤独吗？”

　　兔子对着秦乐的脸，问道。

　　“什么？”

　　秦乐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家？”

　　这回秦乐听清楚了。

　　“我都不知道我想家呢！”

　　秦乐扭过了头，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翻腾在自己胸腔里的是什么情绪。

　　“真不是乖孩子！”

　　兔子评价道。伸出一只爪子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同时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盯着秦乐的侧脸。

　　“别忘了哦！这是你的心灵空间，你的想法都会被看见。”

　　秦乐转过头来，盯着兔子。

　　“那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有个人。”

　　“谁？”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无垠的沙漠中游荡，她的心在说：我好孤独，我好害怕，我想妈妈了，谁来陪陪我！”

　　“你找死是吗？”

　　秦乐反应过来，想要把兔子拎起来好好蹂躏一番，然而没能如愿。兔子一说完就撒丫子跑了，于是她紧跟在后面企图追杀。

　　“哈哈，某人恼羞成怒了！快来人救救本姑娘！”

　　“去你的！不害臊，一只丑兔子还‘本姑娘’呢！”

　　“别忘了我就是你哦！”

　　“我才不是你呢！死——兔子！”

　　她本来没想骂它的，但发现（在月光的照耀下）前面奔跑着的似乎没那么灰了——她终于注意到是什么发生变化了，兔子的毛的颜色——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秦乐觉得兔子的毛白了不少，简直就快成一个雪球了！

　　“唉！不跑了！累死我了，现在这年头，讲句真话都要被追杀，真是的！”

　　“那你就停下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秦乐也很累了，但她还是不想停下，她觉得如果她一停下，兔子的话就成真了。她其实真的在想家，想她死去的妈妈，活着的爸爸，甚至某个她努力忽略却越发清晰的身影。

　　“逮到你了！”

　　秦乐一把拎起某只不知为何突然停住的白色生物。正想要怎么收拾它呢，就听到它悠悠的声音。

　　“秦乐。”

　　“嗯？”

　　“你看前面。”

　　“别转移注意力！”

　　“真的！你看前面。”

　　出于有关太阳的前车之鉴，秦乐根本不打算相信这只兔子（尤其在这种已经得手的关键时候），但就像每个夜里被人说后面有东西的人一样，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抬起头匆匆一瞥。

　　然而就是这一瞥，秦乐的注意力就再也转移不开了。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心神俱震，因为前面大约三四十米处，静静地矗立着一个人影，带给她熟悉的陌生感。

　　“妈妈～”

　　声音低得恰好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她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她知道，她的妈妈其实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她面前的那个身影只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但她还是朝那个身影走了过去。虽然心里有点儿害怕，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推动着她。

　　她与妈妈都已经分隔三年了，即使在梦里，她妈妈的图像也不曾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过，秦乐想走过去，看看她的脸。

　　因为她此刻看到的只是一个不甚明亮的背影。

　　然而兔子在她怀里却在颤抖。

　　“秦乐。”它呼唤着秦乐的名字。当然秦乐不关心。

　　十米。

　　影子一动不动。

　　五米。

　　那个身影动了一下。

　　秦乐暂停了一下，然后又往前跨了一步，那个身影消失了。然后，又在五十米开外出现。

　　秦乐再次向它走去。脚步更加急凑，更加义无反顾。

　　兔子又喊了她一声：“秦乐。”

　　当她再次靠近到大约五米的时候，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个她十分熟悉，异常思念的身影又倏地不见了。

　　这次秦乐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她知道那个身影还会再出现，只要她还在想念她。

　　果然。

　　这时，兔子明显十分焦急起来，在秦乐的怀里大呼小叫，并两只前爪一起拍打秦乐的胸脯。

　　可是，秦乐依然不顾一切地向着那道身影冲去，脚步越来越快。

　　一股莫名的情绪主导了秦乐。

　　最终，当她不知道第几次看到那个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呆住了。兔子趁机跳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秦乐屈着双腿，表情痛苦，半晌，顺势蹲了下去，双手掩面，不一会儿，嚎啕大哭之声响彻整个沙漠。

　　兔子在秦乐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它的处境十分危险，因为秦乐乱舞的手脚时不时地就会砸到它的头上或身上或尾巴上），眼神里透着关切，它实在很想走过去安慰安慰她（可惜难以近身）。

　　然后，突然，兔子被秦乐一把抓住了（没离远一点儿真是一种错），秦乐那张好（niǚ）看（qū）的脸一下子在它面前放大。

　　“救命啊！有个伤心的爱哭鬼要非礼本少女了！”

　　它用一种十分搞笑的声调叫道，本来是想缓解一下气氛的。然而它似乎搞错了。

　　“告诉我，怎么回去！”

　　声音十分冰冷，是一种崩溃边缘的残忍。

　　“这个不急的，跟着我，我一定会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去的！相信我！”

　　“好，我现在就要回去！这鬼地方我受够了！冰水、破塔、怪兽、荒岛、古怪的天气还有差点要了我命的蛇，这一切……！所以，现在，就送我回去！”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嗯？！”

　　兔子感觉到，自己那可怜的腰椎骨马上就要罢工了，因为只要没聋，都听得到“啪啪”的声音正从它身上发出。

　　一言不合就暴力真是太讨厌了！

　　“呃……你真的想现在就回去？我是说，你现在情绪不太正常……你刚刚才……受了刺激，你现在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听我的，回去什么的，不急，好吗？”

　　“没有商量的余地！”低沉的声音。

　　“呃，好吧！快松开手，你要弄死我了！哎哟～我的小蛮腰啊～哎哟！”

　　“你如果敢逃跑的话，逮住就再不留情！”秦乐先把威胁的话说清楚后，才慢慢松开了手。

　　兔子掉在地上，还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缓兵之计，它扫视着地形，估计着逃跑成功的可能性。最后它决定放弃逃跑——现在秦乐处于高能状态，它完全没有把握可以百分百逃掉，人家狠话都说在前头了，只要万一被抓住，哦，腰好疼——还是谈判吧！）

　　“呃，那个……”兔子清了清嗓子。

　　“别跟我废话！我现在就要回去，有什么方法，赶快说！”一副“你丫敢废话就是找死”的表情吓得兔子舌头都打结了。半天才说：“要回去可以，去心殿就可以，而且目前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那就赶快出发吧！”

　　“我本来也是要带你去那儿的。”

　　秦乐瞥了它一眼。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就去，我们得慢慢地去，因为只有那样才是安全的。”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去就很危险咯？”

　　“那是当然，而且，即使现在你到达了那里，也未必能成功醒过去，因为未经历练的你几乎不可能成功。”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照你所说，这里是我的心灵空间，也就是属于我的，我连这儿的天气都能控制，更何况，我的空间为什么要为难我自己？”

　　兔子无言以对，只是摇了摇头。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儿，我叫它心灵空间，有的人叫这儿‘人类的潜意识领域’，虽然它属于你，但它本身是隐蔽、阴暗、狂暴、不易控制、多变而又危险的，越靠近中心越是这样，我们现在只不过在边缘而已。”

　　潜意识。

　　秦乐想起曾在哪里看到过潜意识与梦的关系，但记不清了，总而言之，潜意识就像梦一样是个乱糟糟的地方。想到此，她更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不就是梦吗！充其量不就是噩梦？我又不是没作过噩梦！赶紧的，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鬼地方！”提到噩梦，某个身影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导致她双眉瞬间紧锁。

　　兔子以为她又要生气了，赶紧忙不迭地说：“好好好！”

　　哼！

　　“姑奶奶，你还要怎样啊！我都已经答应了！”兔子四只爪子在空中扑腾，脸上写满了“饶了我吧，奴家遵命还不成吗”的表情。

　　感觉真好！随心所欲，好强大！

　　秦乐收回了凌空对着兔子、呈抓握状的右手。也许是终于要回家了的喜悦让她灵能高涨，一个念头竟然就把兔子隔空拎了起来。

　　“本来是要一路历练，闯过重重关卡才能到达那里的——那其实也算因祸得福的好事，但无奈你竟然那么心急，只能走快捷通道了。”

　　兔子说完，人立而起，两条前爪高举过顶，然后缓缓降落到胸前，闭上眼睛，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顿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从兔子身上发出，让旁边的秦乐愣了愣神。她突然觉得，兔子一瞬间就从一只低级小兽变成了高级存在，就仿佛神灵一般，高贵、超然、可望不可即。

　　这样的感觉维持了大约半分钟，兔子再次变回了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兔子（除了会说话），仿佛之前的惊变根本就没发生过。

　　但秦乐知道，一定有什么发生了，因为天边正有一道金色光弧向这边架过来，最高处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

　　不一会儿，光芒消失，一座彩虹般的桥出现在了秦乐脚下，就跟普通的石桥一样，反射着天上圆月的银色微光。

　　这就是快捷通道？

　　秦乐抬起左脚，试探性地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