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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牢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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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文轻是个掌刑狱案件审理的官员,本职工作应该是为死者讨回公道,不让无辜者平白受冤。可是向来在官场上汲汲营营的他现在已经忘了这些,完全把目光放到讨好谁能让他加官进爵上面。
这时他看见梁尚书气得翘胡子,这边宁毅又寸步不让,两个眼珠子一转,笑道:“两位不要着急,我看现在天色已晚了,不如先将嫌犯收押,待我重新疏理一下案情再审,如何?”
梁尚书双手收在后背,昂首挺胸怒道:“人证物证俱全,还审什么?赶快画押结案吧!”即然宁毅到了,梁尚书也知道今晚弄死柳芷的打算注定落空,便退而求其次,用律法来治她个死罪。这样,他以后在官场上不会背着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的污点,而宁毅也无法使柳芷在一点上翻身。
梁尚书心里的小九九,宁毅多少也猜到一些,这时冷冷一笑:“案情尚未弄清楚,如何结案?梁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确实,你在户部是一把手,可是现在咱们可不是在户部,说话算话的人应该是方大人才对。”他从刚才梁尚书的话语中,已经捕捉到一点方文轻向他这才讨好靠拢的风声,所以故意就事论事在这个时候突出方文轻。
方文轻本来打算息事宁人的,现在被宁毅推出来,只得笑嘻嘻地看着梁尚书说:“宁大人说的有理,下官身蒙圣眷荣任官位,理当竭力图报。此案情尚有疑点未弄清,在还没有水落石出时,下官若是稀里糊涂地结了案,岂不是辜负了圣上对下官的栽培?”
他这一番官腔打得好,搬出了当今圣上作挡箭牌,梁尚书再反驳那就是对今上不尊了,这时只得从鼻吼中哼出一声,甩袖道:“难道本官的女儿就这样枉死不成?”
“这……”方文轻看了看梁尚书,又看了看宁毅,不知道该答什么才好。若是死的人是个平民的百姓,他只作糊涂地放过柳芷,卖个人情给宁毅就好了。可是偏偏死的是侯门贵府里的千金,自己是绝不能将此事压下去的。因此,迟疑不肯答。
宁毅也知这事绝难善了,皱着眉头,略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说:“梁大人,方大人,请再给我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后,不能证明柳芷不是凶手,那么就请方大人该怎么判决就怎么判决吧。”
“就这么办!”梁尚书咬着牙,甩袖而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三天时间,宁毅还能玩出花来。
阴仄潮湿的牢房中,柳芷躺在稻草上面的锦被中,双手已经由医娘包扎好,只是她整个人沉沉昏睡。大夫说,她是由于手伤,引起了高烧,这会子即使醒过来,也是意识不清的。
宁毅坐在柳芷旁边,静静地听着大夫的话,旁边一只小火炉,上面正熬着大夫所开的退烧药。
药香氤氲,蓝玉守着小火炉,动也不敢动。老实说,宁毅对人整天冷着脸,她有点害怕。现在因为柳芷出了这样的事,宁毅会不会怪她没有把柳芷照顾好?
当然会怪。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别说宁毅了,就连她自己也在责怪她自己。如果她之前极力阻止柳芷出门,也许后来的事情跟本就不会发生。可是,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梁书茉死了呢?梁书茉的死和柳芷有没有关系?
正思考着,听得宁毅问:“蓝玉,你过来。”
蓝玉身子一跳,忐忑地站了起来,挪到宁毅附近,隔着三步远,“大人,你找我有事?”
宁毅道:“现在柳姑娘昏迷不醒,知道事情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目前不是问责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
蓝玉早知有此一问,这时硬着头发跪下来,满脸愧疚地将之前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宁毅一边听着,有时蓝玉讲得太快或是太含糊,他就会适时地提出一两个问题,事无巨细都一一问到了。
“那么,也就是说,凶杀案很可能就发生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宁毅下了结论,蓝玉点了点头,宁毅转身过去,拨去柳芷额上的碎发,伸手往她额上一探,感觉烧得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怎么还是那么烫,宁毅皱了皱眉头。
恰好在此时,小火炉上面的药罐子发出嘟噜嘟噜的水响声,原来是药罐子里的药汤沸了。
“大人,药熬好了。”蓝玉赶忙过去,掀开药罐盖子,用湿布包着那轴子,将药倒了碗上。
宁毅接过蓝玉递过来的药汤,觉得太烫,便先放置在一边,想了想,又问蓝玉:“你说柳姑娘是接到一封信之后才闹着要出门玩的?”
蓝玉道:“是啊!我当时还问她信上写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回我。”
“那现在这封信在哪里?”
蓝玉听宁毅抓住信件的问题不放,很有可能那封信里有线索,便道:“我见小姐放在房里,如果现在回去找找,一定可以找得出来。”
宁毅道:“那你现在快回去。”
蓝玉迟疑道:“可是小姐需要我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毅疾声打断:“快回去!这里有我在呢。你找到信后,马上带过来给我。”
“好的,好的。”蓝玉被他的疾声厉色吓了一跳,回了两声便跑出牢房了。
方大人有跟牢头交待过,所以蓝玉进出牢房还是很方便的。
等蓝玉走后,牢房里就只剩下宁毅和柳芷二人了。
这是一个单独的牢房,格外的安静,还能听到老鼠走动的窸窣声。
宁毅静静地看着沉睡的柳芷,此时她小脸烧得有点红红的,秀气的眉尖微微蹙着,似乎极不舒服,双唇又微微翘着,仿佛有满肚子的委屈。视线渐渐往下,看到她搁在锦被外的一双手,十个指头都被白纱团团缠着,像十只胖胖的蚕蛹。
只一眼,他的心不由就一抽一抽地疼,那双俊眉上面的两道眉毛不知不觉越收越紧,眉间拧成个“川”字形。
那十只手指头上面缠的白纱布,还有星星点点的鲜艳红色渗出。他想到当时没有包扎时的惨状,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他完全可以想象,上刑时她该是有多疼。
“都叫你听我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你偏不听,这下子受到教训了吧。”宁毅对着昏睡不醒的柳芷轻声细语地说着,食指微勾,在她翘翘的鼻尖上刮了刮。手指上的肌肤和她鼻端的肌肤触碰的瞬间,感受到她身上的传递过来的灼热,这才想起还没让她喝药。
所幸那药还是温热的,宁毅小心地挪开柳芷的双手,尽量不去触碰到她手上的伤,端起那碗药汤,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不料她总是不肯喝进去。
“都病成这样还嫌药苦不肯喝么?”宁毅叹了叹气,一边拿帕子擦拭嘴边流出来的药汤,一边说,“不喝是不行的,乖乖喝完了药,烧才能早点退啊。”
即使知道柳芷听不到,宁毅还是哄着她,可惜柳芷还是不肯喝下去。
宁毅只得自己先含了一口,嘴对嘴地喂她喝下去。这时只盼她能喝了药快点好,什么旖旎的想法皆无。
这样喝了大半碗,大概是把她给苦着了,她皱着眉,嘟囔了一句,宁毅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又把剩下的给喂完了,这下子她小嘴翘得更高了。
明明宁毅为着柳芷身陷杀人凶案的事满腹担忧,但是看着她这样子,不由不让他发笑。她就是这样,总是无意间拨动他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好像只要看着她,内心里就会满是温馨满足。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挠他们,他一定会帮她找出真凶。
像是下定决心般,宁毅握着被子的手忽然间收紧。
这时牢门尽头传来脚步声,原来是蓝玉回来了,将那封信送到宁毅面前。
宁毅拆开来一看,立刻吩咐蓝玉照顾好柳芷,自己直接就打马到东硕郡王府了。
东硕郡王府其实是个比较破旧的府邸,府里的仆人数量也不多,宁毅这一叫门,没过一会儿,合府的仆人都知道了。有些好事的,已经披了衣服,偷偷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大堂中,东硕郡王听闻梁书茉已经过身的恶耗,又是震惊又是伤心,倒退了几步,抚着桌面才勉强站定。
他一直对这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情有独钟,而且近段时间,梁书茉还频频向他示好,给他一种姻缘可成的美好愿望,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她的离去而不复存在。
东硕郡王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可是宁毅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
宁毅一看他的反应,倒是有点意料之外,这时隐约知道,原来这个生活清贫的郡王,居然衷情于梁书茉。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八卦的时候,他向东硕郡王道:“现在我未婚妻成了此案中最大的嫌疑人,可是我相信她绝不可能杀人。我未婚妻她昨天有收到贵府中红绫姑娘的一封信,我猜想,我未婚妻收到信之后和红绫姑娘见过面,所以我过来想找红绫姑娘问一下话,或许能洗清我未婚妻的嫌疑也未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