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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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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个?”宁毅从衣襟里掏出脖子挂着的物事。
那是块雕着盘螭的玉佩,柳芷接过来送到鼻尖下嗅了嗅,“没错,这就是暖香玉。”
这就怪不得了,自已一靠近他就想睡觉,原来是有缘故的。
大概是贴着他的胸膛放了太久,玉佩上还留存着他的体温,柳芷只觉得那块玉佩在她手中生发出阵阵暖意,她打了个哈欠,糟糕,和玉佩靠得太近她又想睡了。
如果这玉佩能留在她身边就好了,晚上睡觉时她就不用担心失眠。想当初她对着方姨软磨硬泡,那么疼爱她的方姨也没答应送给她呢。现今玉佩送上门,她又岂会放过?
不行,玉佩没拿到手前,绝对不能睡。
柳芷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这块玉佩真的好好看啊,我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呢……”
一面说,一面拿眼角偷觑宁毅。
宁毅暗暗好笑,只表面也不动声色:“那就可惜了,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不然你那么喜欢,我完全可以送给你。”
……呃,柳芷噎了一下,好像方姨当初拒绝她时,说的也是类似的话。
“呵呵……”她往宁毅胸口狠狠地捶了一拳,“宁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像是那种随便收别人所送的东西的人吗?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只不过是,想借过来玩两天。宁大哥,你这么大方的一个人,不可能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成全的哦。”
借过来玩两天?宁毅眼角抽搐,是有借无还吧。
柳芷见宁毅不说话,以为他不答应,又说了:“反正你书房的麻烦我已经帮你搞定了,这玉佩对你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何不卖我个人情呢?”
“我书房的麻烦?”她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宁毅又听不明白了。
“就是血心兰啊!你书房的那盘会吸引毒蝎的血心兰,你忘记啦?我还奇怪呢,怎么你和那盘花相处了一个多月,一点事都没有,还以为你是运气太好的缘故。现在才知道,运气好的那个人是言庄,你根本就不会有事的。因为你身上佩戴着暖香玉,暖香玉刚好是那种毒蝎的克星。”
柳芷继续循循善诱,“你看,既然血心兰已经没了,危胁也没了,你何必还戴着这块玉佩呢?你要是高兴,到首饰铺里另外选一件,我知道这城里哪家的首饰铺做工最好……喂喂喂,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呐!”
本来还打算努力地说服宁毅,谁知说着说着,宁毅居然动身走了,柳芷还不肯放弃,追着他的背影出去,“我可以带你去首饰铺重新挑一样哦,包管样式精美又大方,而且款式还非常符合你的身份哟……”
宁毅哪里理她,只径直往外走,一路到马棚里去牵马。
喂马的小厮见他如此风风火火,很是诧异。
大人这是怎么了,需要用马也不吩咐一声,他可以帮忙牵出去的啊!
宁毅策马奔腾,一路直往安府。
他身上所佩戴的暖香玉,是四皇子半年前送给他的。如果他所猜想的不错,安德鲁也应该有一块。
之前以为想方设法将血心兰送给他的人,是一心想着夺嫡的六皇子。毕竟自己和安德鲁死了,得益的人是六皇子。现在想想,真相或许并不如此。
柳芷揭穿血心兰的真面目后,没过几天,四皇子也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他与安德鲁关于血心兰的秘密,暗示有人对他俩不利。目的,不就是为了能他和安德鲁对六皇子产生戒心吗?
暖香玉能克制毒蝎,而四皇子又提前将暖香玉送予自己,并时时提醒自己要记得佩戴。
送玉佩时,四皇子只说是母妃请大师开过光的,能驱邪避凶。宁毅虽不信这种妖妖道道,但人家的美意,他也不好推却。
四皇子如此的体贴周到,混迹官场多年的宁毅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如今想来,四皇子在很早时就替他自个儿铺好了路。
当然,宁毅知道,四皇子并不是想要自己死,而是打算栽赃给六皇子,让自己能更加地死心踏地为他办事,替他除掉六皇子这个威胁。即使这一目的没有达到,也能让自己对六皇子失去信任。
而安府的那盆血心兰,很有可能也是四皇子假借六皇子之手送入安府的。
马啼声得得,停下在安府门前,守门的小厮立刻飞奔进去向安德鲁禀报,安德鲁在前院接待了宁毅。
“呵呵,世侄那么晚过来,可是有事?”自打血心兰事件之后,安德鲁对宁毅不再像从前那样横眉冷对了,如今的态度,甚至可说是和颜悦色了。
“安伯父!”宁毅对安德鲁作了一揖,苦哈哈地说,“这都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闹的,非逼着我过来问您,那幅画找着了没有。我这也是被这小女子闹得没了办法,这才过来打扰伯父的。”
“你媳妇也是一片孝心。”安德鲁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说,“好在我家管家已经将画找到了,你拿回去便是。”
说着,双掌互击,啪啪两声,一个小厮过来,听了安德鲁的吩咐,旋即又出去了。
等着画卷拿回来的空档,宁毅似是无意地问安德鲁:“世侄听说,暖香玉有益寿廷年的功效,我正打算着到外头寻一块好玉来送予伯父,只不知伯父有无戴玉的爱好。”
“世侄有心了。只我不相信什么益寿延年的鬼话,莫让外头那些个骗子给诓骗了。”如果一块玉也能益寿延年,那这世间就没有将死之人了。
安德鲁指了指自己腰间那块玉佩,“这块玉佩要不是我夫人死活要我佩上,我是不会戴这些小玩意儿的。”
“哦?”宁毅假装好奇,“安伯母想来也是希望伯父你能长命百岁了。”
安德鲁摆摆手,“那倒不是,半年多前,我夫人上街,碰着个道士,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话,我夫人就把这块玉给买回来了。妇人家,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总是相信这些个神神道道的。她让我戴,我也拗不过她。唉,等世侄将来成亲,自然就知道了。”
果然如此,宁毅盯着安德鲁腰间的那块玉佩,四皇子心思可谓是深不可测,变着法给自己和安德鲁佩上玉佩。
是怕血心兰一旦送上门,自己和安德鲁会被那毒蝎蛰到中毒身亡么?
可就算防范措施做得再尽,也会有疏漏的地方,到时候自己或是安德鲁稍有闪失送掉性命,对他也只会有害而无益。
可见他为了能夺得太子之位,冒什么风险也在所不惜了,甚至包括自己与安德鲁的性命。
亏自己之前还一心一意地为他出谋划策,当他是朋友,他却只拿自己当棋子看待。
想想从前全心全意助他登位的自己,宁毅就觉得隔应不已。现如今自己得知这隐秘背后的真相,再去为那个“贤王”效力,又心塞得不行。
要告诉安德鲁真相么?
宁毅犹豫了一下。
先不说这只是自己个人的推断,安德鲁会不会相不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以安德鲁爱憎分明的性子,在四皇子面前一定会露出马脚,如今已成为太子的心机深沉的四皇子一定会挪出手脚来对付他俩。以四皇子的心计,宁毅实在没有胜算。
别到最后为了一口气,反倒害了自己的性命。
宁毅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既已知道四皇子的心计,以后防着些就是了。
“宁大人,这是你要的画。”
安府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将画卷端上来,宁毅接过拿到手里,向安德鲁道谢告辞。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不露声色竟也露出了端倪,让自己身陷入危险之中。
可惜当时的他,一无所知。
那是大寒夜的前一天,无雪,但比下雪时还要冷上几分。
据柳芷所说:“谁会选择在大寒夜的前一天出生?这个日子很不好,犯阴人。为什么小琪琪的爹非要在这天过生日呢?”
她口中的小琪琪,自然指的就是郭琪了。最近她和郭琪的关系日渐亲密,常常在一起切磋围棋。
而郭琪的爹郭尚书又是宁毅的上级,上级的寿宴,当然得出席了。
郭府中处处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饮酒作诗的、猜拳斗酒的,高谈阔论的,比比皆是,看上去很是热闹。
面对着高朋满座,郭尚书也是满面笑容,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郭家的大公子一直没有出现吧。
这个大公子郭衡,因其肥硕的身躯,外头的人私底下都叫他郭胖子。此人不学无术,喜爱沾花惹草,偏偏又是郭夫人所出,郭夫人对这个儿子溺爱得不行,这才让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整天只会在外头胡混喝花酒,没半点长进。
许是长久的失望,让郭尚书对这个儿子彻底没了指望,他脸上的不满只在听到儿子喝醉酒睡觉时一闪而过,便又欢欢喜喜地举杯与同僚欢饮了。
谁知就在酒席快散场时,几个下人乱着脚步进来禀报:“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