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人是财迷》梅林旧友

29、四儿

　　柳芷很快就等来了一个机会。

　　因为乾京周报专访的事，郭琪特意上门来谢恩。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是你帮了我这件事是事实，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这样做，我都很感激你。”郭琪说这番话时，是发自肺腑的。

　　郭琪这话倒把柳芷弄得挺不好意思的，本来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这样做能她心里好受一点，并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感激。现在别人当着她的面说感激她，她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你别这么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柳芷两手握着自己的脸，平时的伶牙利齿全然不知跑到哪个爪畦国去了。

　　郭琪倒是讶异了下。想着当初之所以与柳芷相识，不就是因为柳芷嚣张地向自己下了战书，自己才不得不应战的吗？因为这个缘故，她先取了柳芷是个难相与之人，平日里必定也是个调三窝四的。哪想到对方会在她身陷沼泽时，放弃棋神的称号与荣誉来帮她，更加没想到，今日一见，向其道谢，对方竟也不居功。

　　想到自己平日里结识的那些所谓贵门千金，自她失势之后，便刻意疏远，假装不熟，那些女孩和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柳姑娘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郭琪心里一暖，眼圈儿一红，鼻子酸得直欲落泪：“第一局时，你本来能赢的，我自己棋艺不好，还拿话来挤兑你，你……你都不怪我吗？”

　　“比赛的话当然各凭本事了，你能想到拿话来挤兑我，也算是一种本事，我为什么要怪你。换了我，为了赢也会不择手段的。”柳芷觉得这个郭琪也太脆弱了吧，动不动就哭鼻子。她做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有那么感人吗？

　　那个棋神称号，柳芷根本就没想要，如果不是为了能在赌局中赢钱，她也根本没打算赢。对一个于已无用的称号，还不如拿来做善事呢，只当作是功德一件了。

　　就像方姨说的，攒人品嘛。

　　“柳姑娘……你人真好。”郭琪擦了擦眼角，“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好了。”

　　如果不是柳芷，那吕家哪里还肯跟她家结亲？而被吕家退亲后的她，又将会过什么不堪的日子？她单是想一想，都忍不住发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郭琪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帮忙？我没什么要你帮……”柳芷想说不需要帮忙，可话还没说完，忽然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郭琪听说，忙问：“什么忙？”

　　柳芷便将自己想要寻回自个爹爹那七幅画的事说出来。那画是怎样以定亲信物的方式交予宁家，又是怎样被皇帝看中，之后皇帝又是怎样将其中六幅赐与乾京的六位官员。

　　当然，柳芷只说自己之所以要寻画，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没把七幅画隐藏着宝藏的秘密说出来。

　　郭琪信以为真，说道：“柳姑娘如此有孝心，真是让郭琪十分感动。如果令尊的画真的在我家，我一定会求爹爹作为我出嫁的嫁妆送给我的。到时候，我再将画送给你，如何？”

　　自己要出嫁的吕家本来家世就很好，现如今四皇子又被当今圣上立为太子，吕家的大女儿便妻凭夫贵，从皇妃升为太子妃，将来四皇子登基，那么吕家在乾京城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想要什么嫁妆，爹爹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因为将来，说不定自己的这桩婚姻会成为扶助郭府的重要力量。

　　柳芷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这点小忙还是要回报她的。

　　“好啊好啊！”柳芷听到郭琪应承了，开心得要跳起来。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宁毅不肯帮她的忙，她还不是能自己搞定

　　现在郭府的已经有了眉目了，接下来只剩户部尚书的梁府、领侍卫内大臣的安府、吏部尚书的秦府、工部尚书的薛府以及相国府郑府里的五幅。

　　虽然五个府都是乾京的权贵代表，但是只要肯动脑筋还是不难办到的。目前最困难的就是皇宫里的那一幅，怎么说都是大内，她一个平民，有什么办法进去？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乾京城的六幅拿到手，到时候再想办法拿最后一幅。她就不信，以她的聪明才智，会有办不到的事？

　　那可是诺大的一宝藏啊！

　　她心肠软，绝对不会让这个宝藏孤独地寂寞地躺在不为人知的地下，凄凄惨惨地过完它们的一生的！

　　“这个柳姑娘人还是挺好的，完全不像刚认识的模样。”

　　回府时，郭琪的丫环蓉儿这样说道。郭琪点了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初次见面对一个人的判断，往往会失误。”

　　郭琪有心要和柳芷结交，回来时顺便还邀请她次日过来玩耍，柳芷很爽快地答应了。

　　“蓉儿，等会你去厨房吩咐厨娘，叫她明日准备多一些芋头糕，柳姑娘喜欢吃。”

　　以前府里来客人时，郭琪从未这样细心地招待过一个客人，现在还特意打听柳芷的饮食习惯，蓉儿听了，便知自家小姐已经拿柳芷当朋友了。

　　“是，小姐。”蓉儿应承下来。

　　此时已经快要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了。只见管家领着几个小厮忙忙地迎上前来，说道：“四小姐回来了。”

　　郭琪颔首：“可是有什么事？”

　　李管家道：“夫人屋里的四儿不知怎的竟不见人了，中午夫人想换个发髻出门，谁知那四儿就跟凭空里消失般，怎么找也找不着了。这不，小人这才领着下人到四小姐这里来找找看，想是那贱婢躲在这里也不定。所以小人特意来知会四小姐一声。”

　　四儿是府里的家奴，因着心灵手巧会绾多种别致式样的发髻而深得郭夫人的欢心，一下子由家奴升为服侍郭夫人的婢女。可能是因着家奴的身份，这个四儿倒也不像别的婢女那样，一朝得势便仗势欺人。相反的，她为人还挺老实厚道的。郭琪对她的印象倒是挺好的。

　　如今听说她不见了，眉头便蹙了起来：“别是家去了吧。”

　　四儿的父母也在郭府中，有时候偷着空溜回家也说不定。

　　“哎呀，这可没有呢。她的父母也急得跟什么似的，看样子也不似作假。如果四小姐这里再找不到，小人就得到城里去找了。”

　　郭琪知道管家的意思。如果府里找不到，那这四儿便定是逃出府外了。逃出府外的家奴，一旦被抓到下场会很惨的。

　　眼见着管家领着小厮们到自己院中细细地搜了一番，最后依然什么也没找到。

　　府里的人都为这事窃窃私语，都猜想这四儿必定是逃出府去了。

　　夜里添灯的时候，郭琪问蓉儿：“你说四儿为什么那么傻，明知道逃出去迟早会被抓回来还是做了。”

　　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听其他丫环们说，大少爷总爱对四儿动手动脚的，四儿是个有气性儿的，又不像圊厕行里的那些小妖精，成天里想男人。想来四儿不堪忍受大少爷对她的骚扰，所以便逃了出去。”

　　圊厕行里干活的都是些女家奴，这些女家奴其实就是供家里小厮玩弄的角色而已，郭琪不傻，也听过一些风声。但自家大哥对四儿骚扰的事，她是不知情的。

　　大哥也真是的，屋里已经正妻侍妾一大堆了，还这么眼馋肚饱的，一年大似一年，没个正形样。

　　郭琪叹了叹气，不再这个话题上伤脑筋。

　　谁知第二日柳芷过府时，四儿的事就事发了。

　　先是快过午时有个下人到北院僻静处的一井边打水，谁知往下一望，竟见井里水面浮着个死人。捞上来一看，原来就是失踪了的四儿。

　　那时柳芷正和郭琪聊着陵州的风土人情，一个婆子便着急忙慌地过来跟她俩说这事。

　　柳芷想着不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四儿吧，便问：“可是额头中间贴着朵稀奇古怪花钿的那个四儿？”

　　那婆子听她这样说，便愣了一下，“花钿？”

　　郭琪便悄声在柳芷耳边说：“那不是花钿，那是作为家奴的标记。”

　　“哈？”柳芷吃了一惊，她还以为那么文静的一姑娘怎么会喜欢那种奇奇怪怪的图案，却原来是作为耻辱的印记刺上去的。

　　想想这个四儿也够可怜的，因为祖上获罪的关系，连带着她一无辜的小女孩从出生开始便被世人视为罪人。

　　“她……真的投井了？”柳芷还是不敢相信，立冬宴那天见她时还活生生的，这才几日没见啊？

　　“那还有假？她父母在那井边哭天嚎地的。”

　　自古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一件伤心事吧。毕竟也是相识一场，柳芷对郭琪说：“要不咱们去看一眼？”

　　郭琪还未说话，蓉儿便开口了，“这不太好吧，那样的肮脏事，怎能入两位小姐的眼？”

　　“有什么关系，就远远地看一眼？”柳芷只盯着郭琪看，郭琪见她确实想去，便不忍拂逆其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不敢走太近，郭琪只站在拱形门的那里，有几次柳芷想往更里走，都被她给拽住了。

　　那里围着一圈的下人，对着捶胸哭嚎的夫妇二人指指点点。在那对夫妇跪着的地面上，有一具已经泡得浮肿的女尸。

　　“真是可怜。”柳芷听那两人歇斯底里的哭声就受不住了，只觉得自己听着听着也跟着伤心起来。

　　“看都看了，我们这就走吧。”

　　人多眼杂，来这已经算是出格的了，郭琪不便久站，只站了一会，便准备带柳芷离开了。

　　这时走来两个小厮打扮的仆人过来叫四儿的爹：“商大，原来你在这。老爷房里的温室炭火烧没了，也没见你去添上。这大寒天的，你这是要冻坏老爷啊？”

　　围观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人家刚死了女儿，正伤心着呐。你去帮着添一下又怎么的。”

　　那仆人听了就不高兴了，两手插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添炭火这种粗活是我该干的事吗？这府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该是谁干的活就是谁干的活，甭管是谁，就算死了老娘，该是他干的活还是得由他干。”

　　另一个又说：“合着这活不是你们干的，你们就站在这说风凉话？你要真那么好心，自己去帮着干呀，去呀……我决不拦你！”

　　想是这两个仆人在府中有点势力，为了个命不值钱的家奴去得罪有势力的仆人，不值当！围观人群再也无人敢发言了。

　　柳芷见这仆人又要去拉扯哭得伤心欲绝的四儿爹，忍不住走过去：“慢着。”

　　郭琪暗道一声糟糕，只得也跟过去，只眼睛也不敢往死尸那里瞟。

　　这个柳芷，胆子也真是大得很，怎地连死尸都不怕？还非要往近里靠，自己可是连看一眼都怕得要晕过去。

　　唉，早知道就不应该带柳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