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局魂牵梦萦》华檩沐

9、今朝要走今夜留

　　“对了，季相，你刚才说有何事相报？”
　　“启禀王，西北边界有小鬼闯入，将士遭袭，连连败退。如今营中军心涣散，请王前往，调兵遣将，击退小鬼，保一方百姓平安。”
　　穆青魂皱起眉头。
　　九界西北边界是与狱界最近的地方，在庆祝镇灵成功而举办庙会期间，是守卫最森严的时候，但在安宁的九界生活的魂的功力不如在炼狱中不断磨砺的鬼的来的深厚，能将其击退的，只有在九界镇守了千年的封狼王。
　　“王，请王为百姓着想！”
　　季枫延的一个揖差点让正在喝水的穆青魂呛着。
　　这句是在穆青魂还不懂事时，季枫延为了驱散他的玩性而故意强调的话。
　　自穆青魂执政以来，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季相为何又重说这儿时戏言？难道，本王没有为百姓着想吗？”
　　“臣只是见王心不在焉，怕王只顾着儿女私情而忘了百姓。”
　　“儿女私情？本王只是一时分神罢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是，王。”
　　墙外驶过的车轱辘声一次次碾压着艾梦萦的美梦，她慵懒地睁开眼，哪知又是日上三竿。
　　她起身看了看昨日和穆青魂在一起前所临摹下的画，又将枕下穆青魂给的那几幅一并收好。
　　有这些足够了，是时候该走了。
　　艾梦萦收拾到一半时，突然想到应该同穆青魂和季枫延告别，便先出了房门。但她在府中找了多时也不见他们，于是拉了个扫地的婢女来问，“你们的王呢，怎么都没看见他？”
　　婢女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王昨儿晚上就出门了，季大人也一同去的。”
　　“哦，谢谢……”
　　艾梦萦心里想着，不用当面告别，走得更干脆利落，便决定来个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背上行装，桌上那枝横躺的玫瑰让艾梦萦留恋了一眼，她把玫瑰拿在手里，转了两圈。
　　玫瑰吗？
　　代表爱情的花？
　　只要不是人亲口表达的，花语而已，什么都代表不了……
　　走到门口时，艾梦萦将它丢进了半人身高的花瓶中，将它艳丽的红色淹没。
　　为数不多的小鬼耗费不了穆青魂太多的时间，在加强了防御工作之后，他与季枫延悠闲地骑着马，走在回府的路上。
　　穆青魂的左眼忽然空白了一下，原本集聚了些许的力量一点点渗出眼中，他的左手抚上左眼。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丫头……
　　“王在为何事费心？”
　　“本王也不清楚，还是快回天安府。”
　　“……是。”
　　穆青魂正准备挥鞭之时，竹林中一阵疾风穿过，凌乱的竹叶落地后，四下沉寂，连空气都在瞬间停止了流动，只有一声警觉的马鸣。
　　“王。”季枫延引马转了个身，两人背背相对，照顾着对方的盲区。
　　“这群小鬼还真是麻烦。”
　　穆青魂从身后抽出一支乌铜走银箭，架弓张弦，箭头对准林中的一抹黑影。
　　弦被拉到尽头后，穆青魂一松手，离弦之箭快速旋转，与空气摩擦出点点星火。
　　林中人也并非等闲之辈，他身手敏捷，将两边的竹枝压弯，以抵利箭。
　　箭峰虽被挡，但足足穿透了五竹的力量让对方望而生畏，次而退之。
　　穆青魂见小鬼逃走，亦无心追杀，便将其忽略，立即回到府中。
　　从下人口中得知，艾梦萦早就出了门。穆青魂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他知道艾梦萦是个闲不住的人，以为她又是出去画她的画而已。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因不满不带着自己去平乱的封狼王的八里寻冲进天安府，他刚要开口为自己闲的发痒的拳头抱不平时，没想到倒成了穆青魂询问的对象。
　　“这个时间你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我……”
　　穆青魂还以为艾梦萦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与人间有所相似的学堂，但她却不在。
　　他担心艾梦萦会乱跑，便不顾八里寻，出门去找艾梦萦。
　　出府很久的艾梦萦好不容易才找到来时走出混沌林的位置，她靠着一棵树坐下，等着被她误认为是云雾的瘴气散开，就这么一直等着……
　　目光远眺，竟望见几天前的晚上与穆青魂一同站着的古树之巅，一想到从树梢坠下的情景，艾梦萦不禁颤了颤。
　　他不知道正常人是不会飞的吗？竟然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也对，我体无胭脂香，身无半点玉，何来怜香，怎么惜玉……
　　真是的，雾怎么还不散开啊！
　　艾梦萦等着等着，哪知眼皮越来越重，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艾梦萦。”
　　“艾梦萦！”
　　“嗯……”艾梦萦不情愿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百米外的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当眼皮又快合上时，她猛地惊醒。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还在这里？！要快点走，快走！”
　　“等等！别进去！”
　　艾梦萦将穆青魂的警告抛之脑后，冲进了混沌林。但没走几步，她就被从四处蹿来黑烟塞住了大脑，没有了思考的余地。
　　失去行动能力的艾梦萦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一点点从指尖抽出，而危机感则越来越浓烈。
　　发生什么事啊？
　　我怎么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啊！
　　刚才他是不是有说过不要进来？怎么那么晚才说啊！
　　啊！救命啊！
　　黑暗中，一只手破雾而出，抓住了艾梦萦。
　　穆青魂将艾梦萦揽进怀中，护在身下，见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穆青魂握住她的手，往她的身体里输送自己的力量。
　　但向外泄出的力量引来了更多的恶灵，艾梦萦依稀听见利爪撕裂衣服的声音，恐慌的心情因另一只手的温度而稍稍镇静下来。
　　两人身体重新沐浴在月光下，可艾梦萦依旧无法自控。
　　穆青魂见艾梦萦周身缠着黑气，怕她的心智会被腐蚀，便无所顾忌的凑上了她的唇，为她吸出瘴气。
　　艾梦萦无神的瞳孔渐渐恢复光泽，却因穆青魂的行为再次进入超正常状态。
　　不远处的禁月湖泛起粼粼波光，映射到艾梦萦眼中，还未觉察到艾梦萦已醒的穆青魂被他救了的女人推进了湖中。
　　“喂，你在干什么！”
　　艾梦萦本打算在穆青魂落水之际赶紧找个地缝藏起来，没想到他竟能稳稳当当地站在湖面上。
　　啊！！这个世界真是——不可理喻啊！！！
　　穆青魂用衣袖一抹自己的嘴角，那个敏感的部位让敏感的艾梦萦马上避开了视线。她回想起先前的尴尬场面，不禁在心里狂叫：为什么每次都逃不了啊！
　　唇吻残留着的温度及穆青魂不移开的视线一点点剥蚀着艾梦萦周围的空气，她像是又被瘴气缠身一样的无法动弹。
　　“不是让你别进去了吗？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瞎跑什么！真是会找麻烦！”
　　艾梦萦涨上脸颊的红晕被穆青魂的吼叫给压了回去。
　　认为自己平白无故遭夺吻，还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的她，怨气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让我别进去了吗？说了也是在我进去后说的吧！那我怎么听得到啊！”
　　“就算没听到，正常人会进一个被雾笼的看不清路的林子吗！”
　　“可是不进林子的话，我要怎么出去啊！”
　　……
　　“什么？你要出去？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这里？”
　　“不可以吗？我来的时候连我爸妈都拦不了，难道我走还要你的同意啊！”
　　“当然。没有我允许，你休想离开半步。”
　　穆青魂骄傲的眼神让艾梦萦更是怒火中烧，可正因这高度集中的注视，才让艾梦萦注意到穆青魂衣衫上那些凌乱的被鲜血浸染的裂缝。
　　她走近穆青魂，“你受伤了？”
　　突然变得柔和的语气倒是差点让穆青魂没招架住，但他还是强硬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你身上明明……”艾梦萦还想近一步确认时，穆青魂抢先一步将她扛在肩上。
　　双脚离地，失去安全感的艾梦萦胡乱动弹着，“啊！你干什么？你这样很没礼貌啊！”
　　伤口在艾梦萦的震动下又裂了一些，让穆青魂吃痛地咬了一下牙，“礼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对我有礼貌，而我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礼貌的人。还有啊，你刚才的言行对一个救了你的人来说叫礼貌吗？”
　　艾梦萦自知理亏的瘫在穆青魂身上一会儿，但马上又沸腾起来。
　　“我又不是你这里的人，我干嘛要对你有礼貌啊！”
　　穆青魂的肩膀微微一抬，将艾梦萦下滑的身体震回正位，底气十足地说了一句，“你会是的。”
　　这一震像是给艾梦萦震晕了，脑袋恍恍惚惚地想着：他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