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有其父必有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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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盡量藏身在厚重的窗簾的陰影下，奢望陽光透過窗戶灑下的陰影能夠遮蓋住他業已令人無法忽視的身高，因為他不希望自己這個唯一的“男角”成為眾怒下的犧牲品。
不過現實往往都不從人所願。
躲得遠遠的越前並沒有聽清楚小聲說話的不二究竟許了他們什麼好處，將鬧得最凶的水澤和吉魯瞬間給安撫了。不僅安撫了，竟然還露出了一臉“我很滿意”的狗血表情，看向手塚的表情都表達了“兄弟你就從了他吧”，轉變之快連在一旁的手塚就露出一臉愣怔的表情。
意外的表情倒是令手塚的臉生動了幾分，落在越前眼裡不禁暗暗咋舌不二學長果然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
一邊欣賞部長難得的變臉，一邊分心聽堀尾在耳邊嘮叨著由櫻乃特意列印出來給他的關於《紅樓夢》的背景。堀尾生怕辜負了女友的好意，喋喋不休地在越前耳邊念叨，唯恐越前漏了哪怕一句話。
儘管一心二用，越前還是大概瞭解了這部作品，果然不虧不二稱之為“寶塚劇”，這一刻，越前體內的腹黑因數似乎是完全甦醒了過來，叫囂著蠢蠢欲動著想要破土而出，惡質地期待著這些他所喜愛的、尊重的、顧慮的學長們會貢獻出如何美麗的反串扮相。越前想像了一下跡部那張美麗妖嬈的臉龐，修長柔軟的身段穿上角落那些看起來複雜得令人無語的服裝，光是想像，越前已經覺得自己激動得就快掩飾不了淡然的表像了——他真想立刻衝過去狠狠拍著不二的肩膀，告訴他，學長你簡直就是小天使，以前說你是千年狐狸一定是我的錯覺。
當然他並未付諸實踐，因為此時此刻莫名其妙所有人的目光正緊緊地放在他身上，打斷了他的妄想小劇場。
咦？關他什麼事？越前的貓眼中再明顯不過地寫著這幾個字。
“嘻嘻，越前你是在想著什麼有趣的事情嗎？你的嘴快咧到耳根了吶！”不二打破沉默，輕柔地別有意味地笑著說。
啊咧？！越前被嚇了一跳，趕緊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還好還好，嘴角還好好地抿成一直線——該死，又被那千年的狐狸坑了。
看越前的眼神暗沉了下來，手塚趕緊搶先開口，若是他們倆扯皮起來那又是沒完沒了最後一定就是被不二扯開話題然後不了了之。
“啊，越前，關於這次的演出劇目，希望你能同理事長商量一下，換一個。”手塚抬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鳳眼首次折現出一絲期待，期待這個貫來雖然調皮卻從不忤逆他這部長的越前能點頭同意。
然而令手塚意外地，越前聽到這個建議只是微微一笑，轉頭卻看著不二說：“噯，我還覺得這個創意很新鮮很好，值得嘗試一把呢！畢竟這次學園祭學校也是卯足了勁兒不是嘛！”無視手塚不滿的殺人目光，越前徑自向不二小幅度地翹起了大拇指，“不二學長難得這麼積極參與學校的集體活動，部長可不要輕易打擊他的積極性喲！”
難得說了那麼長一段話，越前露出一個“我好累不想再說話”的表情，走到角落裏坐下，仿若老僧入定般直勾勾地盯著劇本。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以惡趣味而言真的是一脈相承。”不二得意地輕笑，看著臉色堪比鍋底的手塚輕聲道，“手塚你不是已經忘記越前是誰的兒子了吧？！”
是的，這位目前表現出了令手塚驚異的劣根性的越前同學，其父正是青春學園的理事長大人越前南次郎。
越前南次郎成為理事長大約是在三年前，也就是手塚不二他們高一的時候。不知為何突然結束了他無所事事的寺院代理主持生涯，改頭換面西裝革履地出現在青學校內，成為了這三年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理事長。儘管理事長平時並不常出面，但手塚還是可以瞬間確認，會如此堅定地支持不二的這種明顯惡搞性質的舞臺劇，一定是出自理事長的授意。
到那天的第一次排練結束，越前依舊沒搞清楚不二是用了什麼手段將除了手塚部長之外的成員整得服服帖帖的。反正他自認是結果導向型，知道最後都搞定就行了，至於部長，雖然臉色難看，卻依舊堅持到最後。
說是排練，其實不過是不二向大家詳細解釋了一下劇本而已。雖然主要角色和情節維持了原作，實際上不二還是煞費苦心地進行了大量的改編，將詩詞改成俳句，將背景改為明治時期，這樣的改編似乎也是為了讓演員們更方便地出演。
還沒在日本待過幾天的越前不管聽什麼都是一頭霧水，唯一抓住的重點是自己將會是這部舞臺劇的唯一男角！
大約是遺傳自那個色老頭的基因作祟，也可能因為菜菜子表姐喜歡在家裏讀些文學作品而收到渲染，在聽到不二乾淨柔和的聲音溫柔地念出“長夜充耳聞，風打芭蕉雨打盆，輾轉夢難尋”時，越前在心底深處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憂傷，腦海中不自禁地出現一個修長略顯單薄的身影在大雨傾盆的夜裏斜倚著窗臺眉目低垂地看著窗外被風雨傾軋的滿園玫瑰，面無表情地輕輕哼出一個“嘁”，繼而默默低下頭雙臂抱胸神情飄忽。
在自己腦海中描繪出的這個場景就像一顆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在越前心裡激起一陣漣漪，隱隱地感受到刺刺的痛意，像是被花刺紮到般身體微震地清醒過來，越前感受到兩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才醒覺剛才自己的走神那麼明顯。
迅速回過神來，越前向注視自己的不二和手塚露出一個微笑表示自己沒事，跟在不二裕太的身後走出了排練室，面向著夕陽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出了他們的視線，背影挺拔，卻給人一種孤獨感，仿佛他已一個人踽踽獨行了許久。
越前走出校門後一時還有些恍惚，悵然間似乎時間又回到三年前的某個平常的傍晚。那時越前還是網球部一枚冉冉升起的超級新星，並且還毫無懸念地在第二次校內選拔賽中佔據了正選的一席之地。
然而落選的桃城已失蹤了兩天，這讓越前心頭也仿佛壓著一塊石頭，讓他心裏有些不輕不重的酸澀感，越前察覺到自己有些隱約的愧疚感，似乎潛意識深處認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破格以一年級參加校內選拔賽，桃城也無論如何不會淪為正選後備。
在這種心理狀態下，越前那兩天的練習狀態並不好，加之大石副隊長和菊丸貓咪因為桃城的脫隊爭執至翻臉，更是無意間加劇了他的愧疚感。懷著這種莫名卻無可消除的苦澀心情，越前有些低落地走出校園。
然而未等越前有所反應，他便被一把拽進了一個封閉空間，愣怔了幾秒後越前才後知後覺自己是被跡部給拖進了他的那輛豪車中，正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
“你這是什麼表情！區區一次落選就讓你如此擔心？！”跡部的語氣帶著薄薄的怒意，“難道你不認為你這種無謂的愧疚感是對一個認真練習拼命爭取機會的學長最大的藐視嗎！”
突如其來的訓斥讓越前的腦子短路了一秒，然而當他迅速回味過來跡部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心底深處泛起一抹不合時宜的感動，像是在令人煩悶的大雨過後出現的彩虹一般，瞬時便讓人忘了前事不愉。
“怎麼？！呆了啊！”跡部看著越前眼裡的消沉隱去，平日里那抹光華一點點翻上眼角，不由得露出一個欣慰的淺笑，“竟然讓個小鬼擔心，桃城那傢伙真欠揍啊！”
“嘛！誰讓他MADAMADA。”越前的嘴角悄悄彎起，神思又回到往日的清明，“景吾肯定已經找到桃城學長了才來找我的吧。”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跡部的眼裡掠過一絲欣慰的笑意，也不再打啞謎，“桃城就在青學後面的湖邊。”
回過神來，越前發現自己正對著西落的斜陽愣神，他甩甩頭，懶洋洋地邁著不大的步子，沿著這條儘管很久沒走過卻出奇沒有忘記的路往家走去。
記憶中的跡部似乎顯得特別柔軟，這讓越前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另外一個自己擅自編輯了自己的記憶。猶記得後來和跡部一起在教學樓天台上遠遠看著桃城小小的身影從樹木隱掩之間做出狠狠拋擲的動作，越前心裡的那點不可言說的愧疚感才算徹底放下。那一刻他確定若是自己再對學長懷有對於弱者的同情，害怕他無法振作的愧疚，是多麼自大的一件事。
記憶尚未徹底消散，越前被眼前再次突然出現的豪車嚇得往邊上躥出一米，一臉無意識表現出的驚恐樣引來了豪車里傳來一陣嗤笑。
“越前指導，你這是入戲太深嗎？”金邊眼鏡出現在眼前，車門打開，忍足侑士用看起來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的表情嘲笑著越前那如同袋鼠般迅捷的彈跳力。
然而越前并沒空去理會他的譏誚，他的目光停留在忍足身後那個緩緩站直的身影，以及那張太過平靜太過冷淡的漂亮臉蛋上，仿若山雨欲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