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驾到 木槿花开》嘉泽

2、2

　　敲门声适时响起，缓解了一家人的尴尬，陆母如释重负地去开门。
　　“杨柳啊，快进来。”
　　杨柳是陆家邻居的女儿，和文成是发小。
　　“阿姨，听说文成回来了？”杨柳拉上陆母的手，一点儿都不见外，陆母也一脸笑眯眯的。
　　“杨柳。”
　　熟悉的声音，消失了五年的声音，让杨柳鼻子一酸，“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语气，竟和陆父如出一辙，这让陆父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文成却憋不住笑了出来。
　　陆父起身，走过文成身边的时候瞪了他一眼，转而向着杨柳道，“小柳，留下来吃晚饭。”说着，向厨房走去。
　　边走边嘟哝，“生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邻居家的女儿管用，哼。”
　　杨柳应声一笑，蹦到文成身边。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五年，可是杨柳却一点儿不觉得他陌生，她对他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给我讲讲这五年怎么过的。”
　　文成皱皱眉，这是他从小的习惯，说话前先皱一下眉头。这个小动作也许文成自己都未曾留意，却被杨柳牢牢记在心里。
　　“行了，留着以后慢慢讲。咱们先来猜猜晚上吃什么，今天晚上可有口福了。”
　　文成知道杨柳什么意思，陆父平时从不下厨，每年只有在除夕夜的时候才会做一次饭，吃过他做的饭的人都知道他手艺了得。但今天陆父却破例了，居然在非除夕夜钻进了厨房，文成有些感动，还有一丝心酸。
　　“糖醋排骨，炸小排，三文鱼，炒西芹……”文成说着这些熟悉的菜名，恍若隔世。有些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不仅没忘掉，反而记得深刻……
　　杨柳边掰着手指数着菜边吞口水，展现出一个资深吃货的基本素养。
　　“你们想多了。”陆父边说边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个深底的汤碗，放在桌子的中央。
　　文成和杨柳探头看去，居然是一大碗豆腐汤！
　　“还一个西红柿鸡蛋，就这俩菜，凑合吃点吧，家里什么都没有，谁知道你今天突然就回来了。”
　　杨柳一脸失望，摊在了凳子上，“陆叔叔，我现在能回自己家吃饭么？”
　　“恐怕不能了。”陆母端着另一个菜从厨房款款而来，“我刚才给你妈打了电话，让她别做你的饭。”
　　杨柳顿时泄了气，表情比为国捐躯还要壮烈。
　　“先吃吧，晚上领你出去吃好吃的。”文成轻声道。
　　“太好了，讲究。”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文成的手机震了一下，显示进来一条短信，发自欧阳。
　　文成点开短信：木槿，枫林佳苑11号楼1单元402室，138****5005。
　　“谁啊？刚回国就有人约啊？”杨柳不动声色地凑近文成的手机想一看究竟，手机却被文成锁了屏。
　　“没谁，快吃饭吧。”
　　杨柳不满地撅了撅嘴，但也没再说话。毕竟，关心别人的这种事也是需要名分的，可她杨柳现在没有。

　　自从收到欧阳的短信，文成就一直心神不宁。谁料杨柳也很是实在，听说文成要带她去吃小灶便果然没好好吃饭。文成也不好反悔，只得带杨柳出去。
　　“你看什么？”
　　一路上，杨柳一直盯着文成看，看得文成很是别扭，终于忍不住发问。
　　“看看你变了没有。”
　　“结果呢？”
　　“变帅了。”
　　文成笑笑，“哪里有不变的道理呢，就说咱们家吧，变得我都有点认不出了。”
　　“可是家里的人没变。”
　　文成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杨柳言辞中的意味。
　　这些年来，文成不是不明白杨柳对他的喜欢，但他始终把杨柳当做妹妹看待。
　　“怎么没变，文宣不是不在了么。”文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文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宁愿丢的那个是我……”
　　杨柳把还没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文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文宣的走失是个意外，而且叔叔阿姨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不是意外，如果不是因为我，文宣也不会丢。”
　　杨柳不再说话，她知道文成认准的事儿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文宣是文成的亲弟弟，陆父的老年得子。那是在文成高考毕业的那年，陆家决定送文成去美国读书。文宣就是在文成去美国的那天走失的。
　　关于文宣的丢失，有很多传言，但最为主流的一种就是成年的文成忌惮年幼的弟弟给自己带来的威胁故意弄丢了弟弟。
　　文成离家的那天，只有兄弟二人在家，可文成走的时候却把年幼的弟弟独自留在了院子里。等到保姆回来的时候，发现文宣已经不见了。
　　更为蹊跷的是，文成是匆匆离去的。那天，陆氏夫妇要参加一个重要的聚会，但为文成安排了司机。可文成却没有乖乖地在家等司机，而是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就出了门。
　　不仅如此，他居然连陆母为他收拾好的行李都没带。试问，一个要出远门的人会大意到什么程度才能忘记带行李？
　　或者，倘若文成再等半个小时，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机场，那么就能等到出去买菜的保姆回来。可是，文成偏偏就趁着保姆不在的空当离开了。
　　陆氏家族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在当地也是小有所成，陆父陆震霆是当地最大的房地产企业瑞华集团的董事长，身价不菲。
　　这样的家庭中出生了两个儿子本就自带点血雨腥风的意味，更何况二子还是老来得子，地位可想而知。
　　对于社会上的这些流言蜚语，文成从未辩解过。当然，他人在美国，也没机会辩解。只是欧阳在旁敲侧击地问他的时候，文成态度笃定，说自己怎么会干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儿，他也是到了美国才知道文宣不见了。
　　至于为什么会将文宣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文成只是说，他走的时候锁上了院子，而且锁的高度是文宣够不到的。
　　陆家考究，屋子里有很多摆设，与其将一个孩子放在满是摆设的屋子里还不如让他呆在满是草坪的院子里安全。
　　但是至于文成为什么会提前半个小时离家，他从未给出过解释。
　　文宣走失的那段时间正好是文成在飞机上的时间，文成无从知道家里经历了怎样的慌乱，只是接到家里的第一个电话便得到了文宣不见的消息。
　　文成歇斯底里地哭喊，求母亲一定要找到文宣，陆母却只是哭，不发一言，甚至都没有问过文成为什么没等司机来就离开家，也没问过文成任何他离家时的细节。
　　后来，文成打电话给欧阳，让欧阳帮着找文宣。欧阳的父亲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两家家长相熟，也算是世交。
　　欧阳语气支吾，只说他听他爸说暂时没什么消息。在文成的追问下，欧阳才将自己听到的传言告诉了文成，文成这才理解了母亲对自己的态度。
　　那天晚上，文成给母亲打电话，只问了一句话，“妈，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么？”
　　陆母说，不，我相信你。
　　可是文成却在自己心里系了小疙瘩，他觉得父母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说不上哪不一样，只是一种感觉。
　　就这样，文成在美国躲了五年。虽然每一年陆母都打电话让他回家，甚至有些央求的意味，可是不知为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文宣的走失完全是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