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天窗》鬼目琉璃

2、史密斯夫妇

　　向导，这是在人类进化史中和哨兵一样的巨大转折。

　　在他们出现之前，哨兵就是人类的金字塔顶端。
　　体质优于常人，甚至都不会患上大部分的绝症，天生庞大的精神力能使哨兵轻松胜任大部分高科技职业，例如机甲战士、战舰指挥官、甚至是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级机甲制造师。

　　从哨兵出现的那一刻，人类社会就被鲜明的刻画出一道巨大的分水岭，这一边是近乎神明的哨兵，而另一边，是无数平凡的普通人。

　　人类学家认为，如果不是哨兵与普通人那巨大的比例差异，无疑又会发生一场旷日持久的种族之战。

　　是的，由于哨兵之间无法孕育后代，他们被研究者认为很有可能是同一种性别，但是哨兵与普通人之间的生育率也非常小，成功生育出哨兵的几率更低，十对哨兵与普通人的夫妇只能有一对成功生下幼儿，而生下的也有很大可能是普通人。

　　所幸哨兵的出生并没有严格的基因遗传定律，就算是双亲都是普通人，也有可能生出哨兵的后代。

　　这似乎只是人类的一种进化。

　　然而哨兵与普通人巨大的生殖隔离现象仍然被认为是一个新种族诞生的前兆。
　　尽管在这个人类视野越来越广袤的星际时代，种族之争已经不是人类追求强大的绊脚石，不同种族之间的竞争更是被伟大的远见者所看重，而且强大的哨兵已经日益多的进入人类社会的金字塔顶端。

　　但是，哨兵与众不同的强大，他们的量子兽，他们的不稳定性，也是人类社会的隐患。

　　哨兵基因的不稳定性体现在哨兵的衰弱期，从出生就拥有强壮的生命力，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这样的能力似乎是用早早地透支一个人的生命得来的。
　　在经过惊艳绝伦的生命的前五十年后，哨兵就会渐渐出现名为“狂躁症”的病症。

　　狂躁症，即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和举动，对周围事物具有强烈的攻击欲望，表现症状为双目赤红，信息素大量溢出，五感大幅度提升，行为具有攻击性，对周围人事物不具备辨别能力。
　　这种症状一旦出现就代表着敲响了生命的丧钟。尽管联邦科学院研究出的抑制剂能短暂的抑制住狂躁症，但那对治愈病症毫无效果。
　　临床实验表明抑制剂对增长哨兵的生命毫无用处。

　　即使是被称为“生命革命”的基因手术也无法延长寿命——通过手术增强的细胞活度很快就会再度衰老。

　　而出现狂躁症的哨兵，他会在之后的五到十年内迎来生命旅程的终点。

　　这种病症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下减少了哨兵的结婚率，对于可以通过基因手术高度延长寿命的普通人来说，最多活到60岁的哨兵显然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而这种普通人不愿意与哨兵结合的状况又大幅度减少了哨兵的出生率。
　　这就影响到了哨兵的人口增长，这种情况对原本就是少数种族的哨兵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结果有不少哨兵为了维持自己的婚姻，采取了过激手段，然而这只能加剧哨兵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罢了。

　　在当时社会，哨兵的末日似乎近在眼前，哨兵基因必然带来的狂躁症无法治愈又无法拖延，这样古怪的疾病给许多普通人带来奇怪的联想——哨兵不再是人类进一步进化的高级生物了，他们反而是进化的失败品，是必然灭亡的。
　　一直以来受到哨兵碾压式打击的普通人开始躁动不安，社会上发生多起哨兵和普通人之间的摩擦事件。

　　一时间，哨兵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激化到了顶点，尽管没有硝烟与炮火，但战争似乎已经无处不在。

　　直到史密斯夫妇事件的发生。

　　生性懦弱的乔治安娜·肯特一事无成，在上层社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小姐，除了家境没有一处能拿来炫耀，唯一能让人羡慕的，是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名前途无限的哨兵科林·史密斯——年仅二十岁就已经是国家科学院的A级研究员。
　　离科林的狂躁症病发期还有至少三十年，足够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成就一片事业了！

　　这是一场外人看来圆满的政治联姻，对渴望安定的小乔治安娜来说也是如此。

　　只有对天才科学家科林而言是一场灾难。

　　被迫娶了一个在普通人之间也只能说是平凡的女孩，对年轻气盛的天才科学家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科林·史密斯无法违抗家族的命令，就让年轻柔弱的妻子承受了他的冷暴力。或许对一名人格独立的人来说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没有什么伤害，但是对乔治安娜这名性格脆弱，甚至是从小自卑，渴望从婚姻中得到慰藉的女孩来说，丈夫在婚姻中的冷漠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治安娜身体日渐虚弱，她生了一场大病，并几乎为此丧命。后人认为就是这时乔治安娜蜕变成了向导，但她太柔弱，承受不了蜕变的痛苦，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没人见过她的量子兽的原因——她的精神力受损了。
　　柔弱的妻子几乎命悬一线，但她热衷于科研的丈夫对此一无所知，我们能在乔治安娜日后公开的日记中看出她当时的挣扎与痛苦——这件事几乎击垮了乔治安娜的精神。

　　夫妻双方在相敬如“冰”中度过了一年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
　　直到科林在一次实验中接触到日后被列为禁品的达尔嘉之石——这种在资源星上偶然被发现的石头在经过提纯后具有激发哨兵狂躁症的作用。
　　是的，狂躁症被激发了，在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天才哨兵身上。
　　就是在这段时间，科林才与乔治安娜有过一段亲密的接触，当时乔治安娜负责照顾症状日益严重的科林的饮食起居。

　　曾经被捧得多高如今就摔得多惨，因为狂躁症的缘故，科林不得不停止自己的职业生涯，而愈加严重的狂躁症已经严重威胁到科林亲人的安全，他独居在后来的科林故居博物馆里，只有乔治安娜经常来照顾他，然而这依旧不能触发科林对他妻子的爱。
　　反而，他爱上了自己的主治医生梅琳达。

　　科林和梅琳达的婚外情使得乔治安娜痛苦不堪，她痛苦的在日记中写下对婚姻的绝望，并终于决定对科林提出离婚，却在别墅里碰到因狂躁症企图杀死梅琳达的科林。
　　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科林本人自称没有了这段记忆。

　　事件的最后，是乔治安娜的莫名死亡，同时死亡的还有她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的量子兽。

　　科林的狂躁症却不治而愈。

　　童话故事的结局一般会是男主角后悔，终其一生都为自己辜负的女人忏悔。然而现实生活中，科林最后与梅琳达结婚，发现了向导的存在，研究出了向导哨兵的标记关系，更发明了向导蜕变时可以减轻风险的科林营养液。

　　这场天才逆袭的故事中，悲剧角色只有一个，这位历史上的第一个向导、孤独又自卑的女孩——乔治安娜。

　　我们不知道科林最终是否有所悔过，但或许我们能在科林逝世后出版的自传书中窥到一二他对乔治安娜的感情。

　　“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

　　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

　　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

　　我遇见你。

　　——致我唯一的你 ”
　　尽管这首诗没有署名，但是科林在他的研究《哨兵与向导的标记关系》一书中曾说过：“就哨兵和向导的相容性高低来说，我判定在一些标记关系中是存在唯一性的，一旦存在相容性高达80%的两个人，那么哨兵就不会再选择标记其他向导，因为这会削弱与唯一的向导的标记关系，这会使哨兵感到痛苦不安。”
　　而科林后来的一生中，对梅琳达从一而终，再没有任何的暧昧关系。
　　因此研究者认为，这个“唯一”对身为哨兵的科林来说，无疑是指身为向导的乔治安娜。

　　但是无论如何，乔治安娜是痛苦的死去的，是孤独的死去的。
　　她曾经那么渴望婚姻，最后却自己选择结束了婚姻。

　　再来说说科林。
　　自从科林博士发现向导后，首先疯狂的就是哨兵以及哨兵拥护者，这些以哨兵为傲，自信哨兵就是进化的更高阶存在的人类进行了大范围搜索，并且主张将向导集中起来，以防向导与普通人结合。

　　早期的主流声音都大同小异，大致就是认为向导人数太少，必须物尽其用，甚至直到五十年前还有联邦法律明确写着向导与非哨兵的结合是非法的。

　　在联邦政府与军方的，当然，他们中掌权者大部分都是哨兵，在这两方势力的讨论下，首都星附近的旅游星盖亚被改建为向导基地，联盟境内所有向导都必须在此接受教导。

　　由于早期向导人数稀少，享受资源的范围只有金字塔顶端的少数哨兵，因此盖亚星实行的都是专人教育，即向导以后的服务对象明确只有一个人，因此甚至在当时被人戏称为新娘学院。但是此时的向导却仅仅被当做泄/欲工具，与哨兵的结合甚至没有法律效力，因此受到许多歧视与不公正待遇。

　　所以之后才会有“喀斯特教堂起事”，以及第一件向导击杀哨兵的“红玫瑰事件”等向导反抗事件。

　　以及，最著名的自由向导组织——玫瑰天窗。

　　现今向导能在社会上拥有的尊重与权益，不知是在多少向导与普通人的血泪中开出的花。

　　然而这现状依旧让许多人感到可笑。向导依旧没有自由的人身权利，尽管珍贵，但在十八岁成年之前依然没有在法律上得到联盟认可的公民身份，甚至在十八岁后必须与哨兵选择结合，否则便不能为独立，依旧得在盖亚星接受教育，每年只有一次与外界的交流日。

　　所有的一切都表示向导受到的愚弄。

　　你给我一颗糖，要求我受你一巴掌，我不愿意；现在你给我一块蛋糕，还是要求我受你一巴掌，我还是不愿意。

　　不是得到多少的问题，

　　而是你给的我不愿要，

　　我要的你不想给。

　　你们考虑了所有，

　　唯独没有我们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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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掩埋在寒冰之下，

　　唯有血与火能洗去我们的愤怒。

　　——《玫瑰天窗·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