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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春雨连着下了两日,院中的花草,长相是越发的好了,可府里的那些娇花却是各有各的忧愁。

      夏沅芷望着屋外不停歇的丝丝春雨,莫名的心安,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挣扎了片刻,索性放下了支撑着头的胳膊,枕在了玉枕上。

      凡华见状,拿过了压在她手下的书,取来了锦被,轻轻搭在了她的身上。见着她入睡,凡华小心翼翼地从袖口掏出藏着的还未绣完的香囊,仔细地看着上面方绣了几片竹叶的纹样。

      “二姑娘,这可使不得,我家小姐还在午憩。二姑娘,你还是过会儿再来。”

      听闻院外春霞焦急的声音,凡华登时将那香囊又塞进了袖口,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夏沅芷,才站起了身。

      “二姑娘,小姐病着,不方便见你。”月华站在门前,伸出手拦住了欲冲进来的夏浣语。

      月华会些手脚功夫,府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不敢随便惹她。若是平日,夏浣语自然不会如此,可今日不同,她推开月华的手,直直地踏进了屋内。夏沅芷了听到了声音,坐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夏浣语竟是将那尚迷糊的夏沅芷一把抱住了,脸上的欣喜之意是如何也挡不住,“妹妹!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夏沅芷猛地被这么一抱,一惊,忙推开她,仔细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满脸的喜色,那双眼睛中的光如宝石般闪亮,“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夏浣语兴奋地道,“方才父亲回来说,李大人为表李忠景胡闹的歉意,望嫡子李卓晟与我缔结姻缘!父亲已让我娘将我的八字给了媒人。”

      夏沅芷点点头,接过凡华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微笑道,“恭喜二姐姐了,只是二姐姐怎么不在屋里准备嫁衣?”

      夏浣语原以为这个筹谋划策的妹妹会与她一道欣喜,可见她现在如此平静的模样,也失了与她交谈的乐趣,道了声,“嫁衣的事我自然会办妥,妹妹不必操这个心。方才听你丫鬟说你病了,看你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扰妹妹了,等妹妹身体康健了,我再来与妹妹说些交心的话。”

      这夏浣语来去一阵风,倒是令那几个丫鬟懵了,莫不是这二姑娘太过欣喜魔怔了?

      二姑娘夏浣语不嫁李尚书府上的庶子李忠景,改换了嫡子李卓晟,这令三姨娘怎么也想不到二房来了这么一招。这消息一出,不亚于晴天霹雳,令三姨娘是七窍生烟,二房这攀高枝的本事不显山不露水,真小瞧了那看起来高冷孤傲的钱氏了。

      一想到自己那倔脾气的大女儿还没个着落,心下更是难过。若是那吴成东真不肯退了亲,这兰儿还不是要下嫁那莽夫?反倒成全了那二房,嫁了个嫡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媳。三姨娘这么一着急一上火,嘴角已是起了泡。百般劝着夏漪兰认清路哪条是她该走的,哪条是她不能走的,可她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亲自去找夏沅芷,可不识相的丫鬟把着门不让进,说是病了,还留了一句话,稍安勿躁。这话更是让三姨娘着急上火。

      只是这着急上火的可不止三姨娘一人。

      李府的李忠景得知那姿色容貌平庸的夏浣语不用嫁自己,心下的石头落了地,可他父亲只应下了大哥与那夏浣语的婚事,自己与那夏漪兰的,却是只字不提,心里着实急的慌。这越是吃不到的美人,心里越是惦念。

      听闻夏漪兰是有婚约在身,那男方不肯毁约,这才害他不得抱得美人归,心里是恨透了那不识时务的小子。

      差了人打听了夏漪兰的未婚夫婿,李忠景更是想笑,就这样的一个货色,还敢与他争,谁给他的胆子!一个区区的把总,粗鲁的武夫,夏漪兰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入了他的怀,岂不是糟蹋了?心下更是有了英雄救美的责任感。

      李忠景与平日里的几个狐朋狗友去了花楼,海喝胡饮之后,说起自己无法抱得美人归的凄苦,酒壮人胆,几个纨绔竟是约了一道去找吴成东的霉头。李忠景早前便打听到了吴成东的家住所在,只是吴成东在不在家住,他却没打听。因为校场在城西,而吴成东家却是在城东,所以吴成东也就常住于军营,一个月也就偶尔回去几趟。

      吴成东是家中独子,上头有两个姐姐,早已出嫁,如今家里也就剩瞎眼的祖母,还有父亲母亲。吴成东的父亲早年曾做过衙役,后来因为捉拿逃犯,竟是被报复砍断了脚筋,走路有些跛,这样一来,衙役的差事也就没了,只能与妻子做些小买卖,混个营生。因为之前是衙役,与府衙的衙役也算熟识,这小买卖也做得下去,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全家人一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吴成东的身上,自与夏府攀上了亲家,这夫妻二人干什么都硬气了不少,平日里待邻居也多了几分颐指气使。

      几个纨绔少爷趁着天黑往吴家一站,对着那院门就是狠狠一踹,院门就直晃晃地倒了下去。听闻外头的动静,吴父披着外衫出来一看,见是一群公子哥,满身的酒气,也不敢得罪。

      “这是吴成东家吗!”

      吴父听到这话,自然是点头,“是是......只是你们找我小儿可是有事?”

      “是就好!叫他出来!”

      吴父皱起了眉,这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只想赶紧打发了他们,“小儿不在家中,还请各位公子明天白日再来。”

      “你说不在就不在?!”一位戴了束发银冠的公子,猛地一脚踹在了吴父的胸口上,吴父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吴母扶住他,哭着叫道,“成东他爹,你怎么样了?!”

      住在旁屋的瞎眼祖母听闻了声音,拄着杖一路摸出来,“你们是何人!敢到我家来闹事!”

      瞎眼祖母见不得这些人的穿戴,只认为是一群泼皮无赖,想着自己孙子已是把总,又是夏大人女婿,自然怕不得这些泼皮无赖。

      “哟,这老太脾气还挺大。”

      “放肆!我孙子堂堂百总!又将成为夏大人女婿!岂容你们这些人过来寻衅滋事!明日我就让我孙子将你们一个个送入大牢!”

      这话更是令李忠景怒气横生,什么夏大人女婿!就吴成东那幅模样,他也配?!当即便朝着那瞎眼老太踹过去。

      “老不死的!就凭吴成东那副模样竟敢高攀夏家!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区区的把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谁给他的脸!”

      老太太比不得吴父,这么一踹,一口气没出来,已是晕了过去。

      吴母见状,看看那昏过去的婆婆,又看看怀中喘气不匀的丈夫,嚎啕大哭起来,“你们这群伤天害理的,我们吴家怎么得罪你们了!”

      那老太太可不抗揍,眼见着要出人命,几个纨绔公子酒醒了一半,意识到不好,撒腿便是跑了。

      吴成东第二日匆匆从军营赶回来见了一眼瞎眼祖母,老太太抓着他的手,两行清泪一落,又陷入了昏迷,看其灰败的脸色,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吴父因为那一脚受了伤,躺在床上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吴母哭诉着昨日晚上那一行纨绔所做的罪行,吴成东听着,脸色越发铁青,心下明了是谁干的。吴成东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执了马鞭,便要出门而去。

      只是一个小厮却是来了小院,见着这院子死气沉沉,还有那被踢下的门倒在地上,一时踌躇要不要进,正巧见着吴成东出来,赶紧拦了他,“吴公子,我家姑娘请你去老地方一趟,有事相商。”

      吴成东看了一眼那小厮,那小厮只觉得如芒在背,暗想那姑娘怎么择了这么个日子遣他来叫人,这吴公子可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可既然从城中走到了城西,又走到了城东,总得把他叫过去好交差。

      “吴公子,我家姑娘的确是有事......”

      吴成东跨步上了马,也不理那小厮,那小厮在他身后“哎”了几声,讨了个没趣,只能自己回府。

      吴成东本不想去,可挥着马鞭,最终还是改了方向。

      夏府西院偏门紧邻着一座废弃了的院子,二人私会时,便从院子破败的门而入。院中有一颗大榆树,早春时,还有人来摘榆钱儿。如今榆钱儿老了,也就没人来了。

      吴成东下了马,进了院子,站在榆钱树下,心下烦躁。虽然知道此事怪不得夏漪兰,可若是自己不坚持,识相地退了婚约,想必,今日家中也不会遭此变故。

      吴成东拍着自己的头,脑中混沌,心中有些懊悔。

      等了一会儿时候,院子的偏门被轻轻推开,一名丫鬟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见到除了吴成东别无他人,又缩了回去。不消片刻,便见得夏漪兰踩着小步进来。

      见到吴成东惨白的脸色,夏漪兰轻声问道,“成东,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吴成东收回思绪,看向身旁娇弱而善解人意的夏漪兰,方才的懊悔已去了一半,只要他与他的兰儿同心同德,再大的困难也能扛过去。

      “昨天夜里,我家出了点事。”

      “何事?能否告诉兰儿?”

      吴成东看了一眼夏漪兰略显憔悴却依旧如玉的容颜,摇摇头。

      夏漪兰低下头,“既然成东哥不愿意说,兰儿便不问了。我父亲应下了我二姐与李府大公子的婚事,并未提起那二少爷,想必,我父亲还是认可你的。所以......”

      说罢,夏漪兰光洁的面庞上已是带起了一丝绯红。

      吴成东听到那李府二公子心中压下的怒气,又浮了上来,什么狗屁二少爷!

      吴成东将那老榆树当做了李忠景,狠狠挥了一下马鞭,只听“啪”地一声,坚硬的老树皮已是掉了一片。

      夏漪兰毕竟是弱女子,见到吴成东此状,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吴成东。

      吴成东上前几步,夏漪兰又往后退了几步。如此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吴成东跨了大步,一下将她拥入了怀,小声安慰道,“吓到你了?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夏漪兰已是留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来。美人哭泣,哪个不动怀。

      吴成东原本是想借着夏家这棵大树,大施拳脚,可夏漪兰如花的容颜,体贴而温柔的脾气,已令他付了真情。他可以不靠夏家这棵大树,但是这女子,他想要。

      “兰儿,我问你,我让你跟我走,你可愿意?”

      夏漪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成东,你这话是何意?”

      “我让你只跟我走,不管这门第的不合,只有吴家的媳妇,你可愿意?”

      夏漪兰心下一惊,她自然不愿意,虽然吴成东没有明说,这可不就是私奔?她因生母为青楼官妓出身,早已受够了府中下人的鄙视,这辈子她不想为妾,更不想嫁于无所事事不求上进的官家庶子。而吴成东正是她的踏脚石。夏雄先尚武,而吴成东有勇,若有夏雄先的提携,他日吴成东必将成才,不说封侯,至少这将军夫人,她也是有希望。可若是让她舍了如今的一切,跟着这吴成东而去,他还有何用处?况且,奔为妾,她脑子还没坏,对他的情,也并未深到可以舍了一切随他而去。

      “你不愿?”

      “不是我不愿,只是我与你走了,我母亲要如何自处?为何你要为难我?”

      “我为难你?可你不是又在为难我?!你可知昨日夜晚发生了什么?算了......你也不必知道。”说罢,吴成东大步离开了院子,跨步上马,直接去了大理寺。

      再说那李忠景因酒壮人胆,踹了那老妇一脚,担心那老妇已是死了,一直惴惴不安,躲于家中。等到衙役到李府中要带了他去问话,李忠景的生母这才意识到不好,忙差了人去将那在外应酬的李大人叫回来。

      吴成东没有寄希望于大理寺能公平断这个案子,李峰兆的势力他又怎么会不知?只是他内心隐隐期盼着夏漪兰与他一心,至少托了她在大理寺做寺正的大哥帮忙,给那李忠景一个教训。

      只是可惜,夏漪兰莫说求她大哥了,连吴成东家里发生了何事都懒得去理,随意问了那日去传话的小厮几句,便也当做不知的模样。

      吴成东完全想不到李忠景竟能毫无廉耻到如此地步,公堂之上反咬一口,说他吴成东污蔑他人,栽赃陷害!

      当日深夜,那几个纨绔子弟闹得动静的确不小,也有邻居听闻声音出来看了一眼。只是可惜,平日里,这吴家老祖母和吴母实在不会做人,仗着儿子的身份,虽说不至于欺凌,可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早就令那些邻居不喜。这会儿一个邻居也不愿出来作证,那老妇和吴父的确是被那几个少爷打的。

      如此,反倒是吴成东被关了大牢。牢中,吴成东也认清了夏府的大少爷是何等人,与那李忠景完全是一丘之貉,心中仅存的那些念想早就散了一干二净。

      在牢中关了两日,夏源辰才得知了消息,托了人,用了夏家少爷的身份,吴成东才被放了出来。

      自牢中出来的吴成东,已是想通了,什么情爱,什么海誓山盟,皆是过眼云烟。

      吴成东将一封书信交于夏源辰,告诉他,他吴成东不配与夏家结亲,还望夏大人为夏漪兰另择良婿。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夏源辰知道这事与夏家脱不了干系,只能接了书信,心中着实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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