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十章 花溪相会 ...
-
“到了这个季节，阿香的花序，早就应该到尽头了，居然还在开花，浪大叔你照顾的真好。”厉诛泠趴在桌上，好久不见这盆兰花，竟是有些想念。
浪翻云说：“你随你师父来的？”
“你知道的，烈叔和师父关系好，朱元璋下旨诏烈叔进京，师父自然会陪同。我平日里又没事情做，自然就跟过来了。”和如今的江湖人不同，厉诛泠是真的没什么人生目标，对他来说，日子优哉游哉地过好每一天就很好了，什么金钱权势，什么名利地位，甚至追求武道之类的，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除了希望自己认识的人能过的很好，再无其他追求。虽然这种个性在江湖里格格不入，甚至风行烈都无法理解，但是厉诛泠并不想强迫自己做出改变。
浪翻云显然也知道他的个性，但是比起厉若海的不置可否，浪翻云却十分喜爱诛泠的随性，这种无求心态暗暗应和道家无为之道，对诛泠本身修为很有帮助，更何况，厉诛泠虽是无求，却从未落下自己的武学修炼，他隐隐感知，明白这个特殊的弟子最近大概又更近一步了。
“懿文太子真的无救了？”浪翻云不知内情，以为烈震北是真的来医治懿文太子的。
虽然虚若无曾言要对这些事情保密，但厉诛泠觉得，浪翻云显然不在需要保密的名单里，于是立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并且还向浪翻云提出疑问：“这慈航静斋喜欢送美人，怎么魔门的人也喜欢送美人，这美人计就这么好用？”
浪翻云听他话语，不由咳笑：“怎可如此编排佛门圣地。”
厉诛泠撇了撇嘴：“可别拿以身饲魔那套糊弄我。”
浪翻云拍了拍他的脑袋：“虽然言斋主有些举动我的确不赞同，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从好的方面去思考，只是手段并不光明正大罢了。”
厉诛泠说：“虚伪。慈航静斋和魔门明明就是道统之争，偏偏两派要将这种残酷争斗不只是扩至武林，还要搅入天下众生。为了拉拢人心，慈航静斋给自己披上了华丽的外衣，不仅想要做武林中的审判者，还要代天择主，永享天下供奉，魔门出身不正，如此行事就罢了，慈航静斋还向魔门学习，弄出些个美人，真是够了。”
浪翻云想了想朱元璋皇位得来的过程，不由顺着厉诛泠的话思考下去。当年朱元璋就是慈航静斋言静庵选择的天下明主，而这明主的确征战四方，平定战火，夺得大位。但是如今一观，这所谓的明主也不见得就明到哪里去，换个人可不一定比他做得差。
再想想言斋主的绝世风华，浪翻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咳，他承认，年少之时，在他妻子还未出现之前，面对江湖所有男人的梦中女神，慈航静斋秀绝天下的言静庵，他曾经也有过一丝心动之感，所以他和言静庵之间的关系还算可以。但若是他所料不差，除了摆明车马与庞斑纠缠，言静庵和其他不少高手都关系暧昧，就连大明皇帝朱元璋，对她也是痴心难忘。这种高明的美人计，可不是魔门那些只会用姹女功抓住男人的女人使的出来的。
但是，言静斋到底手段如何，他并不在意，现在世界上能让他在意的事情并不多了，不管如何，慈航静斋现在的立场依旧是为中原武林出力，其他方面就暂时可以放过不管，当然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江湖浪子多言。
“泠儿，世间之事，黑白难分，有时候情势所逼，无需如此较真。如果真的太过严苛，怕是整个江湖都快成为你口中虚伪的人了。”浪翻云看过太多，经历过太多，如此说便是生怕厉诛泠脾气太直，结果危及自身，过刚易折啊。
“浪大叔你想多了，如果不是慈航静斋出身的靳冰云手脚伸到我师兄身上，谁在乎她们一帮子带发修行的尼姑到底耍什么花头。”厉诛泠对此事耿耿于怀。
浪翻云苦笑，知道自己一番话语大概是没起到作用。只是厉诛泠自有师父，自己也不好言语太过。
船随着江水继续漂泊，因为船只太小，不可能有两人休息的空间，浪翻云便一发掌气拍击水面，借助反力将船靠岸，和厉诛泠两人上了岸。
厉诛泠也没回鬼王府，和浪翻云两人随意挑选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听说浪大叔你若非必要，一定不会来京都，为什么？”两人直接在客栈里喊了一桌酒席，就没出去吃饭，厉诛泠边吃边八卦。
“哪里听来的？厉若海可不会这么八卦，是你烈叔说的？”浪翻云喝着酒，懒懒地问。
“原来在你眼里，毒医是这样一个人，”厉诛泠严肃脸：“下回我要去告状。”然后装不起脸色，噗嗤一笑：“好吧，是烈叔说的，他就是这么八卦，自己还不承认，所以收买我，让我跟浪大叔你打听打听。”
浪翻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似乎是回想起了当年的情景：“我和惜惜是私奔逃出京都的。”
厉诛泠一脸疑惑：“我记得，纪姑姑是京都第一才女，同样也是一名孤儿，怎么会和私奔扯上关系？”
浪翻云带着一丝苦笑：“惜惜虽不是江湖人，但是才华横溢，自有一番灵韵风情，内中个性更是像足了当年的言斋主，朱元璋心慕言斋主却被拒绝，所以找了惜惜作为一个替代品。”
厉诛泠无语许久：“牛的，浪大叔，拐跑了皇帝看中的女人，难怪说是私奔，也难怪你若非必要，绝对不踏入京都。”
厉诛泠缠着浪翻云再多讲点当年的事情，被浪翻云拒绝了，难免有些意犹未尽，直到第二日，却得到风行烈送来的消息，黄州府首屈一指的青楼‘小花溪’当家花魁，被后台大老板察知勤这个黑白两道通吃的龙头老大藏了多年的秘密武器，怜秀秀，将举办一次亮相花宴，邀请天下文人雅士，共赏佳人筝艺。烈震北拖着厉若海去了，据说庞斑之徒方夜羽带着魔门各派也会前往，就是不知庞斑会不会到。但是不管如何，无论这次花宴的目的是什么，都机缘巧合成为了此次京都风云的焦点，而这神秘的花魁怜秀秀也注定芳名远扬。
“厉大叔，我们也去吧。”厉诛泠说：“天下前三的高手一起逛青楼，来捧场这个怜秀秀，想必她激动地快要睡不着觉了呢。”
小花溪虽然规模并不是很大，但是走得却是高端路线，里面每一个姑娘都是色艺双绝的当世红颜，所有当家花娘都是独占一座别致小院，丫鬟仆役配置齐全，比当下那些大家小姐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察知勤对自己手下怜秀秀有着绝对的自信，因为怜秀秀和一人很像。
纪惜惜。
当年纪惜惜同样是八省第一才女，虽处于秦楼楚馆之中，但却是出淤泥而不染，卖艺不卖身，一曲歌喉惊动风云，裙下拥簇数不胜数，若非最后缘结黑榜第一高手浪翻云，怕是连皇宫都进了。
而怜秀秀，就是第二个纪惜惜，察知勤甚至替她取得名字都如此相似。他选择这个时间让怜秀秀举办亮相花宴，用意不言而喻。
虽说是亮相花宴，但是察知勤邀请的人却并不多，他一向都是走少而精的路线。除去几个名动天下的才子，几位朝中风雅的官员，几个京都里权贵子弟，并未邀请其他人。但是，他挡不住烈震北，拦不了魔师宫，更不可能阻止怜秀秀本人心心念念的浪翻云。
花宴举办的地点就在小花溪最好的一座雅园之中，假山流水，花草雅趣，在一片早樱绚烂之下，铺上了华丽的地毯，仿照古风摆了几张矮几，放了些蒲团。落樱缤纷之间，摆了一架古筝，除此之外只放了一个精致的香炉，青烟袅袅之间，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厉诛泠来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不该来的也都来齐了，怜秀秀正一脸平静地安坐在古筝之前，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平复心情。
让厉诛泠意外的是，庞斑真的来了这里，却并没有和任何起了冲突，而庞斑带着他随身双仆都一脸平静，自然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打破现在安静的气氛。
浪翻云和厉诛泠的到来，虽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却并有任何异动，众人似乎都在耐心等待着。厉诛泠原本有所疑惑，当看到所有人的眼神注视的方向后，随即就明白。
他们都在等待怜秀秀。
双指凝如玉脂，缓缓置于古筝之上，“叮叮咚咚！”开始几下筝音有如万马奔驰，千军厮杀，战意腾腾，但接着筝音转柔，宛如流水九曲，温柔地抚摸着心中最深处。怜秀秀毫无内力，所弹之音却悠然空灵，飘然如仙，沁人心脾，动人灵魂。
筝音忽断。
筝音再响，众人脑中升起惊涛裂岸，浪起百丈的情景，潮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人事却不断迁变，天地亦不断变色。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筝情，以无与伦比的魔力由筝音传达开来，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神，跟着众人的心境随缘变化。
庞斑、厉若海、厉诛泠眼中均闪过惊异的神色，而浪翻云似乎已经被筝音带到了久远的过去，陷入了回忆之中。
纤长白色的手像一对美丽的白蝴蝶般在筝弦上飘舞，一阵阵强可裂人胸臆、柔则能化铁石心为绕指柔的筝音，在小花溪上的夜空激荡着。怜秀秀美目凄迷，全情投入，天地像忽而净化起来，只剩下音乐的世界。
这不是在献艺，这是在论道。在乐之一道上，怜秀秀已经有了和所有求道者平起平坐的资格。
一曲已毕，在场众人却久久未回过神，而演奏者怜秀秀，更是香汗淋漓，容色疲惫，但那秀绝天下的美貌并未折损分毫，反倒平添一丝令人怜惜的柔弱之感。
如雷掌声立时响遍小花溪。
“秀秀第一次献艺，技术不精，还望各位贵客多多包涵。”盈盈一礼拜下，依依袅袅之间却是风骨尽显。
庞斑首先开口：“此曲当浮一大白。上酒。”
浪翻云也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来，他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光看着怜秀秀，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第十章 花溪相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