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至幸 ...
-
宇治大宅门扉悄悄张开一条缝，冷泉披着一身露水蹑手蹑脚地踏进庭院。
“回来了？”冷泉抬眼望去，鼬正坐在地板上，全然没有睡意。
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眼睛，冷泉竟然久违地的有些心虚。
“是啊，哥哥。”冷泉低下头。
“辛苦你了，大天狗。”鼬扯出一抹无奈的微笑，“佐助一直以来都很独立，我们也都忘记他到底还没有十岁。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照料佐助，多谢了。”
天草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决定不向鼬吐露实情。
“哥哥，我错了。”冷泉怯怯地回答，面对家人的关怀，他并不惮于把自己另一面展现出来。
天上不知何时浓云密布，雷光在云层间闪动，隆隆的闷响笼罩在一条城上空。烈风也随之骤起，肆虐在街巷。
身上披着的衣衫被吹得更冷了。鼬跳下地板，揭下沾湿露水的衣服，挂到栏杆上。
“这里有我照看，大天狗去休息吧。”
大天狗点了点头，身形随之消失不见。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严，湿润的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桌上几张纸纷纷扬扬地飞出来，有的落到地板上，有的落到屋外，被滴落的雨滴打湿。
“这是什么？”冷泉伸手捉住一张，隐隐约约看见上面印了几个字，院子里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佐助要看就进来看吧。”鼬拥着冷泉，打开卧室灯，抱到床上去，又端来一盆热水。
“感觉身上一下就暖起来了。”冷泉边泡着脚，边一行行地浏览过去，“木叶隐村宇智波一夜覆灭？”
木叶给出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作为和千手一同创建木叶的两大家族之一，宇智波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可是足以震动全忍界的大消息，木叶村势必要给一个说法，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近乎敷衍的答案。要说宇智波灭族灭得毫无动静，那也要至少影级。然而宇智波族地里，就连一滴血迹，一点战斗痕迹都看不到。
宇智波真的灭族了吗？哪怕知道真相，木叶高层也只能尽力掩盖事实，造出血流成河的假象，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力应对其他忍村的试探。不管如何，宇智波的叛离，让木叶在高层战斗力上大减。
横竖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木叶干脆抛出了这个结果。反正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聪明人也能从蛛丝马迹中得出结论，宇智波是不是灭族，又有什么干系呢？反正也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这个消息传过来多久了？”冷泉把纸团成一团，投到废纸篓里。
鼬拿毛巾的动作一顿，“大概……十几天前吧。那个时候你伤得很重，为了让你安心养病，我自作主张地把它收起来了。”
“意料之中，反正也只是块遮羞布而已。至于其他的，对现在的宇治一族来说，并不重要。”
“的确。”鼬把毛巾泡进水里，用力揉搓了几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一条城。话说回来，刚来一条城的时候，我真的是很不适应。就像梦一样……那个时候我根本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但又随大流地跟着他们做。整夜整夜地失眠，习惯性地起来处理文件，下笔又什么都写不出来。浑浑噩噩，像在梦游一样。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早就已经把木叶当成了我的故乡。”
“我深深眷恋这木叶这片土地，认为他是世上少有的乐土，哪怕……止水差点被团藏挖走眼睛。”
“还好母亲发现了这样失魂落魄的我，给了我狠狠一巴掌，打醒了我。木叶固然是个美好的地方，我在那里出生，在哪里长大，并为之战斗，还交上了很多可靠的朋友。但是，从一开始，木叶和宇智波，就是水火不容的。”
鼬把热腾腾的毛巾扣到冷泉脸上，平静地看着他擦干净脸。经过了太多悲哀和欢喜，鼬也开始沉淀下来，双眼就像是一片沉静的湖面，温柔从容，波澜不惊。
“光明的背后，是黑暗。我在木叶成长，但是，给了我一身血肉的却是宇智波。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又拿什么来保护更多人，让更多人享受和平？我从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鼬看着冷泉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条件反射地给他掖了掖被角。窗外雨势渐大，哗啦啦的雨声充塞了整个天地，间或有冷白的电光照亮窗棂。
“说真的，止水很感激你，佐助，我也是一样。要不是你让夜叉跟着止水，止水大概就撑不到我们来救他那个时候，恐怕眼睛也保不住。要不是你打开了空间通道，宇智波就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大概会选择背水一战吧……”
鼬突然笑起来，竟然有种近乎残酷的温柔，“至于我，既无法放下梦想，又无法背叛木叶的我，在看到宇智波的注定败亡的结局后，会怎么做呢？大概会亲自拿起刀，杀掉族人，甚至杀掉父亲母亲，与其让他们死在木叶手上，不如让我亲自终结宇智波悲哀的命运。只是……我放不下你。”
“杀掉族人，背负上一切骂名，让仇恨给予你动力，等到你真正站到我面前，再死在你手里，帮你达到万花筒以上的境界。这……就是我给自己写好的结局。”
冷泉不禁为之动容，从被窝里里伸出手，覆到鼬手上。鼬靠在床边，眼神落到那双干净稚嫩的手上。
“复仇之后，我又能做什么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复仇对象都是虚假的，一生的情绪都在那之前用光了，剩下的人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与其继续让这个悲哀的族群延续下去，倒不如就让他断绝在我这一代算了。你这样太残忍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所以，佐助，我才感激你啊。”鼬风轻云淡地回答，“明明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在宇智波危急的时候，没有逃避，反而给我们开辟了一条新的路，让这样的局面再也不会发生。说实话，哪怕此生再也没有开启万花筒的机会，我也不会后悔有你这样的弟弟。”
遇到佐助，是我这个哥哥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嗯。”
“对了，有一件事，我可以请求你吗？”
“什么？”
“就是止水那件事……止水他一直想给你道个谢，但是你受伤了，后来事情太忙，所以就托我来了。”
“还有，我一直想对佐助你说，虽然我知道佐助是古代大阴阳师转世，并不是真的小孩子，但在我心中，你是最可爱的弟弟。每当看你独处，明明就在那里，我却觉得你离我们好远。父亲和母亲也很担忧你有一天不告而别，独自遁入山野。族人们想向你表达感谢，又根本无法面对你。我不知道佐助你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痛苦的回忆，只希望在你心里某个缝隙，能有我们的影子。”
鼬鼓起勇气全都说出来，反倒松了一口气。
“…………你想得太多了，我是不会走的。”冷泉翻过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那今晚我可以跟佐助睡吗？”
“你要睡就睡吧，哼。”
嘴角忍不住翘起来，难得看到弟弟这么傲娇的时候。鼬心情大好，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
冷泉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轰隆的春雷和绵绵的春雨。
春雷过后，万物始生。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至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