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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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板是走回去的。走到客栈的桃林前，村子里烟花格外茂盛，绚烂如白昼，鞭炮声喧闹。已经子时了。
“……”陈老板站住了，手掌握拳。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黑衣如墨，高束的长发随风飘动。他就那样双手环胸倚靠在绑着枣红马的树下，眼睛看着紧闭的二楼窗棂。烟花从远方炸开，映得眼睛璀璨如星。
“你，怎么来了。”陈老板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
他看过来，嘴边绽放熟悉的微笑。逆着光向他走来，也不诧异他一身的夜行装。一把抱住他，他没有推开，巨大的悲伤与喜悦交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脏。
“我想你了。”徐鹤轻轻地说。
陈老板的眼睛微微有点湿润。
这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徐鹤抱着陈老板，说：“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陈老板吧，告诉我你的名字。”“……”陈老板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杀手是没有名字的。”徐鹤触及陈老板身上狰狞的伤疤，心一阵一阵地抽疼，虽然，他身上也有不少。“那我来为你取吧。”徐鹤抱紧了陈老板，把气息喷到陈老板的耳畔。“叫云吧。闲云野鹤，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归隐。”“好。”黑暗中，陈云从没觉得内心如此安宁。
明月教事情繁杂，徐鹤只待了三天就不得不走，临走前，两人坐在屋顶上对饮，月光明皎。
“陈云，等我回来。”陈云浅笑，举杯，一饮而尽。马蹄声声，酒香袅袅。
半个月后，陈云接到徐鹤的飞鸽传书“即日启程，快马加鞭，明日便到。”
穿戴好衣服，就走下楼为徐鹤取珍藏多年的好酒。打开门，清晨薄雾蒙蒙，微光熙熙。徐鹤手脚冰凉。
“听说，你有了名字。”一身血红，耀眼如火的男子缓缓破开薄雾，低沉地有点阴冷。小客栈的四周，隐隐藏着数个黑影。
“是，草民陈云参见九王爷。”陈云抓紧别在腰间的短剑。
看到陈云如此爽快地肯定，九王爷心火犯上。一把抓住陈云的衣襟，眼睛微微有些赤红。
“你竟然还没死！”“让王爷失望了。”陈云淡淡答道。“你是我的人，回去做你的影卫我还可以饶你不死！”“不必了。王爷丢掉的棋子，不配回去。”陈云别开眼。
从前的种种像走马灯快速从王爷眼前闪过，心微微有点疼，但立刻被怒火燃烬。九王爷猛地松开陈云。“那好，那你就去死吧。”眼神阴冷毒辣。
“我的东西，绝不让别人得到！”红衣一闪，陈云被黑影团团包围。
“徐鹤，恐怕我要失约了。”
霎时间，刀光剑影，陈云手中的短剑宛如游龙，精确地刺入一个个喉管，白衣沾满飞溅的鲜血。一个不留神，肩膀被刺中，乌黑的血涌出，刀上喂了毒！陈云感到身体有些麻痹，动作变得迟缓，又一剑刺入小腹，陈云反手砍下对方的头颅。撑着剑半跪在地上，鲜血淋漓，猛地吐出一口血，脑中充斥着徐鹤的面容，纠缠不休的酒，好听的声音，温柔地说，“等我回来。”视线里尽是血色，背部的刺痛又逼出一大口鲜血……
“王爷，他还有一口气。”
“……留着吧，回府。”火红的衣服隐藏九王爷发颤的身体。
陈云满身鲜血地躺在门前的桃花树下，意识模糊，鲜血浸透了泥土。
“徐鹤。”陈云微弱地呢喃。“来生再见。我……爱，你。”
清风一卷，万籁俱静。
徐鹤的心突然剧痛，痛得几乎要把他宣下马。徐鹤抓紧缰绳，逼回生理泪水。“快到了。”他默默地对自己念着，狠狠地又抽了一鞭子，马吃痛大叫了一声，闪电般向前冲去。
空气中散出淡淡的铁锈味，刚长出一点点桃花的桃树衬着树下的鲜血异常妖娆。眼睛被血腥味刺激得发疼。徐鹤浑身颤抖不已，脚上像灌了万斤的铅，迈不开脚步，昔日熟悉，让自己思念得发狂的面孔静静地躺在几乎干涸的血里，像睡着了一般安详。徐鹤颤抖着跪在陈云旁边，颤巍巍地捧起陈云的脸，揽入怀里。“发……生了什么，你别吓我，快，快醒醒……”怀里的人一点气息也没有，徐鹤抚上恋人白皙的脖颈，毫无跳动的痕迹。心像被刺入万千银针，痛得无法呼吸，胃也不由自主地抽搐，整个人几乎要痛晕过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徐鹤眼睛发红，“我要为你报仇！！！”赤红的鲜血从眼眶流出，惊起飞鸟簌簌。
天武十五年，天下大变。九王爷造反逼宫，弑君篡位，改年号为天慕，却于天慕元年的万寿节遇刺杀，驾崩。太子卷土重来，联合武林大教明月教重夺政权，平定风波，取年号为天尊。明月教也被尊为国教。
“你当真要走？”小教主叹口气，力图留下自己的左膀右臂。
“我答应了别人，带他归隐。”左王淡淡地回答。
“……”小教主知道左王去意已决，“珍重。”
“珍重。”
姑苏城外30里的小村子，沉寂了五年的小旅馆又重新开了门。老板换成了个剑目星眉的男子，隐隐透着从前老板的气息。
匾额上写着云鹤居，酒旗随风飞扬。
“徐老板，以前的陈老板去哪了呀。”
“……他去远游了。”徐鹤看着天上的浮云，轻轻答道。
“我想你了。”
一饮而尽，陈云的坟前，清泪两行。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