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以爱为名》落影成欢

4、第四夜

　　明灭不定的灯光落在斑驳的墙上，投射出极其微弱的光斑。几只小小的飞蛾围着暗淡古旧的壁灯上下翻飞，极力靠近那团模糊的光影。
　　被镣铐束缚住手脚的锥生零双眼通红，獠牙显露，强烈的嗜血欲望在他体内歇斯底里地叫嚣着，吞噬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胸前的伤口仿佛是被热铁打下的烙印，泛起灼热的痛感。
　　——血。血。好想要。
　　玖兰枢面无表情地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
　　“你想干什么？”锥生零警惕地瞪着他。
　　“很想要吧？锥生君。”
　　“滚开！你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
　　玖兰枢冷冷地勾起唇角，迅速出击，一把掐住锥生零的脖子，“嘭”的一声将他狠狠撞到墙上。火辣辣的痛感从尾椎骨蔓延而上，遍布整个后背。锥生零疼得轻哼了一声。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说这种话。真是有骨气呢。”玖兰枢冷言嘲讽道。他的手劲蓦然加重几分，狠厉地扼住锥生零的脖颈，仿佛再多用一分力，那纤细的脖颈就会被他残忍折断。
　　鼻尖的空气稀薄得可怕，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里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可锥生零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
　　作为吸血鬼猎人，受伤与死亡是在所难免的事。从举起血蔷薇的那一刻起，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执行每一次任务。看着那一张张贪婪饥渴的脸在枪下化为尘埃，随风散去时，他一次次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总有一天，他也会丧失人的理智，彻底堕落成只知道吸食血液的野兽。
　　这是他唯一害怕的。他深切地期盼着那个时刻可以晚点到来。因为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守候的人。
　　“记住，这是谁给你的。”玖兰枢放开锥生零，抬手在脖颈上划开一道狭长的血口。浓稠的血香瞬间飘散开来。
　　锥生零红着眼剧烈喘息着，空气中满是浓郁诱人的血香，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沦陷。他贪婪地张开唇瓣，贴近他的脖颈，尖利的獠牙深深刺进那片白皙的肌肤里。
　　香甜的血液涌进口中，滑过干渴的喉咙，他满足地眯起了眼。耳边响起玖兰枢冷漠的嗓音，“作为交换，成为优姬的盾吧。锥生君。”
　　空气中熟悉的血香让整个夜间部沸腾了。蓝堂的周边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琉佳的脸色难看至极，没有一丝贵族淑女该有的优雅淡然。支葵伸手问莉磨要了根巧克力棒，边咬边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是枢大人。”
　　蓝堂的心情更糟了，大厅里的温度立马降到零下。冷飕飕的寒冰从他脚下一路延伸到大门口。“该死的！”
　　“喂喂喂，你稍微控制点啊，英。”架院出声提醒道。
　　一条轻轻叹了口气，碧玉般的瞳孔里闪过些许无奈。
　　——为了优姬，枢还真是……
　　厚重的云层缓缓浮动，渐渐遮住了清冷的新月，夜色更深了。
　　玖兰枢的眼底却比这深沉的夜色还要灰暗。
　　“咕嘟咕嘟”的吞咽声渐渐变小，锥生零眼底的深红也慢慢退散。他从玖兰枢的脖颈间退离，低垂着头，陷入沉默。
　　玖兰枢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拭去脖间的血渍，重新整理好衬衫。他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当看到那几道复原缓慢，依旧泛着黑气的伤口时，眉间泛起了细微的褶皱。
　　“记住了，锥生君。”他语气冷硬地命令道，“绝不背叛她。”
　　锥生零抬起头，怒视着他，说：“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枢前辈。”
　　“这样，最好。”说完，玖兰枢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夜间部二楼最东面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床头，勾勒出一张俊秀的脸。芳麒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他一步步走近那个看不清容貌的黑发男人。
　　瘦削挺拔的男人提着一把染满污血的长剑寂寥地走过荒凉死寂的战场，背光而来。夕阳下的晚风徐徐吹过，吹乱了他额前的黑发和长长的衣摆。
　　芳麒努力靠近他，仿佛是一种本能，他急切地想要看清他，抓住他。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可无论他怎么伸手去触碰他，却只碰到一团冷冷的空气。“你是谁？”
　　逆光中的男人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芳麒，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他说：“我绝不会背叛你。”一如宣誓般坚定而执着。
　　心中涌起一阵温柔的熟悉感，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一片温暖而柔和的湖水里。如萤火般纯澈的光点自芳麒周身飘散开来，原本只有零星几点，随后越来越多，互相融合凝聚在一起，仿若流动的水流般在寂静的房间里泛起细细的涟漪。
　　缓步走过长廊的玖兰枢忽然停住脚步，他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向走廊尽头。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温暖清澈的柔光铺面而来，玖兰枢微微一怔，迅速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整个房间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皎洁的月光之中。
　　玖兰枢抬脚走向床边，越是靠近，萦绕在他身上的暖意越是温柔深刻，仿若要渗进他的骨血里。因为被吸食了血液而有些不适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眉眼紧闭，泛白的唇瓣张张合合，明显是陷入了梦境之中。
　　玖兰枢俯下身，贴近他，他听见他说：“请等一等！”
　　沉睡中的人突然伸手抓住玖兰枢的领口，往下一拉，两人的脸一下贴近得极近，鼻尖的气息纠缠到了一起。玖兰枢的眸光一沉，视线瞥向了男人白净的脖颈。
　　——这可是你主动邀请的。
　　他的血香仿佛还在他的鼻尖游弋，是那么诱人，让人无法抗拒。玖兰枢的眼底泛起艳丽的红光。他微微侧过头，张开唇瓣，露出獠牙，只需轻轻咬下去，就能品尝到那甜美芬芳的血液。
　　轻轻的叩门声在门外响起，玖兰枢的眼眸暗了暗，“谁？”
　　“枢大人，是我。”早园琉佳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玖兰枢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他抬手拉开抓住他衣领的手，起身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他走出房间，笑着问道。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关上房门，禁止琉佳进入房间。
　　即使脸上带着温柔缱绻的笑，眼底却清冷淡漠。明知道他的眼底从未有过她的身影，就连笑着时也带着疏离，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这是枢大人啊。那个独一无二的君王啊。
　　“您没事吧？枢大人。”琉佳的视线偷偷瞥向玖兰枢的脖颈。那个该死的风纪委员，他怎么敢……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与暴虐。
　　“我很好。”玖兰枢撇开眼去，望向黑黢黢的窗外。
　　——这样漆黑无光的夜，还真是冰冷呢。优姬。
　　“如果可以，我希望枢大人……”琉佳默默咬了咬嘴唇，抬手解开脖间的领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乞求，“您可以接受我的血液。”
　　玖兰枢收回视线，他淡漠地看向解开衣领，露出脖颈的琉佳，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偏长的棕色刘海在他的眉眼间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琉佳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可这一次，她不想放弃。也许过了今晚，她就再没有机会接近这个被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男人了。
　　玖兰枢轻笑一声，伸手揽过琉佳的腰，将她圈进怀里。
　　琉佳的心立马跳得飞速，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而激动的红晕。
　　玖兰枢一手箍住琉佳的腰，一手扣在她的脑后，让她更加贴近自己。他低下头去，张嘴咬上她的脖颈。新鲜的血液流进他的嘴里，染红了他的眼。
　　那双流转着艳丽红光的眼冷漠地看向出现在走廊上的人影。
　　优姬不放心零，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偷偷跑了过来。可她没想到一来夜间部，竟然会遇见这样的事。
　　她显然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眼角流出泪来。
　　——这……这怎么可能！？枢前辈他怎么会……
　　玖兰枢眼底的红光更亮了，泛着冷冷的嗜血之色。
　　琉佳嘤咛一声，软在他怀里。
　　优姬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尖叫，转身往楼下跑去。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玖兰枢的眼瞬间恢复了沉静。
　　他放开琉佳，对她只说了一个字：“走。”
　　琉佳还未从那难以言喻的幸福中回过神了，只呆呆地喊了声：“枢大人？”
　　玖兰枢转身面向偌大的玻璃窗，透过紧闭的窗户，他看见那个被他珍视的女孩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逃吧。优姬。离这里越远越好。
　　明明和他预想的一样，可玖兰枢的神色却并不轻松。
　　琉佳的脸上一片惨白，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笑话。
　　她深深地低下头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重重叠叠的树影之中，原本倚靠在树干上闭目浅眠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那双沉寂如死水的金色眼眸中泛起清浅的喜悦。
　　——是你回来了么？
　　他站起身，轻轻一跃，迅速掠过交错横生的枝干，彻底消失在清冷的月下。
　　黄昏馆内，祗王泠呀放下手中的红酒杯，笑得温雅。他说：“看来祗王家的公主出现了呢。天白。”
　　祗王天白抬眼看向他，没有多说什么。
　　“真是让人好奇啊。这一世的由希。”泠呀继续笑道，“之前可是一点存在的气息都没有呢。”
　　“已经很晚了。”祗王天白语气平淡地下达了逐客令。
　　“真是冷淡呢。”泠呀笑着站起了身，“真想快点见到他呢。是吧？天白。”
　　其实由希的每一次转世，都是由祗王家当家操控的，也就是祗王天白亲手安排。可这次不同，自夕月过世后，神之光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就连与他有着灵魂牵绊的鲁卡也完全感觉不到由希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祗王天白翻遍了祗王家的藏书，也没有找到答案。一想起那个温柔地包容着所有不幸与痛苦的人，他一方面觉得就这样消失也好，最起码他不必再面对那些沉重的苦痛，一方面又希望再见一见那个温柔浅笑的少年。
　　“会见面的。”祗王天白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