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程碑》见尺

3、（一）自由的灵魂

　　09

　　“这次的老师不太了解我，在我发病后才知道我一直患有哮喘，而且也不知道我父母的电话，情急之下估计就选了第一条记录拨了出去。”黎杨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力气，靠在床头上轻轻的解释着。
　　程锋又想去揉揉他的头发，“你没事就好，我跑一趟算不了什么。”
　　“但估计这课我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成了，又要缺课了。”
　　“那我就冒着被扣工资的危险坐这里陪陪你？”
　　程锋不知道自己心底为什么忽然钻出一股又一股的温柔，就像刚才的疼痛一般莫名。
　　“别了，你那上司怪吓人的。”
　　“没事，我先去请个病假。”程锋起身去关上了医务室的门，顺手拨通了电话，以往拨出那个号码前的忐忑出乎意料的没有来纠缠他。

　　不过还是受了责备，习惯了到也就麻木了。程锋笑嘻嘻的安慰道，“我得感谢你给我争取了一个小假日啊。”
　　黎杨也笑，这次没有勉强，很自然的就露出了笑容。

　　程锋其实有些尴尬，他不知该不该提这哮喘的问题，可是一时间却也没有别的话题蹦出来。
　　倒是黎杨足够坦然，“希望没吓着你啊，我很小就有哮喘，基本上什么药方子都尝试过了，也都无用。不过还好现在发作的没有那么频繁了，但身体底子一直不好，所以都快夏天了我父母还非得让我穿个毛衣，傻死了。”
　　“那你更要注意身体啊，穿毛衣是对的，多与众不同。”程锋逗他。
　　“我讨厌我的身体。”如预料之中，总有一句让气氛降到冰点的话迸发出来。
　　“你别......”程锋顿了顿，这句真难圆。
　　“你别这样，你还年轻。”
　　“我一直希望我的身体和我的想法一样，无拘无束，有那股子猛劲儿可以承担的住。”
　　“你好好养身体，有一天肯定会比三头牛还壮。”程锋无法免俗的开起了玩笑。他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好。
　　他的目光不敢凝在少年身上。
　　那“自由的灵魂”让他的心脏翻来搅去的，他以前没有尝试过这样的痛。

　　程锋不太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10

　　“程锋哥，我请你吃饭吧。”黎杨从医务室里走出来，嘴巴仍然甜甜的。虽然脸色还是一层苍白，但是明显恢复了一些活力。
　　“你小子，净说些废话。”程锋忍住了弹他脑门的冲动，毕竟病号刚刚恢复。
　　“我很认真的想要请程锋哥吃饭的！”黎杨一本正经的望着程锋，“而且我忽然有一肚子的话没处撒，怎么办呀？”
　　“你个小鬼，刚认识几天啊，你就准备什么都跟我坦白？”
　　黎杨又露出那个带着些孩子气的酒窝，一个转身把背影留给了程锋，“哥，今天请放心的跟我走！”
　　程锋撇撇嘴，但是看到少年的那种意气风发再次属于黎杨，他还是由衷的感到高兴，是偏向于心安的高兴。

　　黎杨这小子要是打开话匣子，还真不能小看了他。程锋点了瓶啤酒给自己慢慢的喝，而一旁的黎杨连用水润润喉咙都没顾得上，扒了几口米饭就继续下去。
　　“为什么这么喜欢和我说话？”在黎杨中场休息的时候，程锋一边给黎杨添着白开水，一边忍不住问道。
　　“印象中，我好久都没这样说过话了。”黎杨的声调忽然弱了下去。
　　“你跟父母的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我怕他们担心，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例行的晚安或是早安，还有我乖巧学习的健康样子。我不敢再露出更多的我。”
　　“其实这样不对。”程锋帮黎杨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黎杨的面庞温热起来，平日里很少出汗的他今天竟然激动的出了一脑门子。
　　“与其跟我这个陌生人交心，为什么不多去跟父母相处？”程锋想改掉黎杨这个年纪固有的几丝叛逆。
　　“每次和他们多说几句，我们都想哭。”
　　黎杨的声音更小了，就像在喃喃。
　　程锋的心抽搐了一下，又习惯性的揉了揉黎杨的脑袋。
　　“那你快多跟我说点快乐的事！”

　　“程锋哥，我有个梦想，说出来你别笑我。”
　　“嗯？”
　　“我想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弹钢琴，我热爱钢琴，钢琴让我感觉到我自己的生命力。”黎杨又激动起来。
　　“我还喜欢唱歌你知道吗？一边弹一边唱真的感觉很潇洒。”
　　“你唱几句呗？”
　　“回头吧。回头我偷偷给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