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DearLiu

3、祭祀先生

　　这蛇是祭祀先生所设，他那里一定有解这蛇毒的药！看来眼下，只能去祭祀先生的屋里偷了。

　　祭祀先生的屋子不与村民的茅屋混为一同，而是坐落在村庄后面的半山腰上。后山终年穿着云雾流动的腰带，所以那屋子也时隐时现，十分神秘。祭祀先生深入简出，幼年时曾与他见过一面，爹娘抱着高烧不退的我跪在祭祀先生的屋子前，求他救我一命。迷糊中，我依稀记得去那屋子的路。只是祭祀先生的脸没在黑色的斗篷里，朦朦胧胧怎么也记不清了，但他眉心间有一个明显的红色印记，像是扭曲痛苦的蛇，很是骇人。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要被抓住，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算了算了，越畏缩越害怕，不想了，有什么后果担着就是了。

　　于是，我转身下了山洞，躲在草丛中看到村口那死蛇处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大家议论纷纷，村里的妇人们更是高声惊骇。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红色大袍，戴着黑色斗笠的人，应该就是祭祀先生，而另一只受伤未死的蛇此时已经乖乖伏在了他的脚边。神蛇死伤，外族入内，这样的事果然惊动了他。

　　大人就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复杂，其实不过是一个误闯的游客嘛，何必大惊小怪。想来恐惧常常不是来源于事实本身，而是来源于人奇妙的想象力。

　　就是现在！趁着祭祀先生不在屋内，我得赶紧去寻药。

　　想着便从众人的身后悄悄溜走，向后山行去。

　　这后山多嶙峋怪石。峭壁陡崖上一条绵延肩宽的石阶通向云外。石阶粗糙，如狗牙参差，每个阶梯又只有半个脚掌宽。若要攀岩向上，还需借力梯边铁锁。那锁上常年潮湿，已满是红锈。我愈向上爬，空气愈润，阶梯也湿滑起来，人也愈吃力。不一会儿，云雾将我整个包围，目所能及也只有上一级阶梯而已，四面草木皆模糊不清。吸进薄凉，喘出粗气，心怦怦作跳，胸中早已是雷霆万钧。那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往上爬。

　　哼，怪不得祭祀先生常年不出门。
　　要我我也不出门！这一上一下地爬，得蹉跎去半条命！

　　空气越来越稀薄，雾却散去一些，平坦的陆地已在眼前，祭祀先生的红屋子也露出了飞翘的屋檐。
　　我长长得舒一口气，哎呀妈，终于到了。

　　雾虽稀薄，仍然不能概其房屋全貌。左右各有一个巨型的蛇形石刻坐落屋前，与这石雕比起来，这屋子着实袖珍，比平常的茅屋差量无几。哎哟，小就好，找东西好找呀！

　　我小心翼翼的手推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屋内簇拥着橘红色的灯光，陈设简单，一眼望去区区可数。西南一角有一神龛，飘着缕缕的青烟。一只镂空纹雕琢的青铜盒摆在神龛前。

　　这解药是珍贵之物，祭祀为重，一定在这神龛附近。

　　我打开神龛，没有。

　　承重神龛的四个抽屉，没有。

　　神龛边的一些细碎小奁，没有。

　　嗯？这只镂空纹雕琢的青铜盒呢？

　　正当我打开一个小缝之时，只听“砰！”得一声
　　身后的门突然被强大的力量打开，那股力量以迅雷之速触及我的背部，使我的每个毛孔都张狂惊恐。我回头看，瞬间被吓傻了神，弄丢了魂。手上的青铜盒也不觉滑落坠地，几声清脆的轻响，此时分外浑重。

　　“祭祭……祭祀先生……”
　　他身上黑色的斗篷与红的大袍此时在空中张牙舞爪，手中蛇形权杖，蛇眼放射出得紫光分外明亮，好像那权杖被赋予生命，蠢蠢欲动要扑过来咬我似的！祭祀先生的五官没在斗篷的黑暗里，他额头上鲜红欲滴的印记却分外刺眼。

　　“你这孽障！”他发怒得将权杖杵地，我只觉脚下一软，就快要倒下去。

　　“祭祀先生！我……”

　　“说！那外族人在何处！”

　　“我我……我从未见过什么外族人！”

　　“还不承认！遗落在村口的木桶可是你的？”

　　我心里大惊，不能承认！倘若承认那木桶是我的，那他怎么办，落入祭祀先生手中，一个外族人必死无疑。

　　我强压心中慌乱，故作镇定地说：“那木桶不是……”

　　“撒谎！”他厉声打断我，“你爹可是口口声声的说那是你的木桶，担心你担心得不行呢！”他说着轻哼一声，“你爹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那只是一个误入这里的游客，他是无辜的！”我扑通跪在祭祀先生的面前。“他被蛇咬，危在旦夕，请您救救他！”

　　“哼，你倒大方，泥菩萨过江，先顾好自己吧！”

　　“我愿受任何处罚！但请您救救他！晋太元中时，一个武陵人误闯此地，族人款待他丰餐盛食，实则以饭香酒香为掩，暗中用浑幽草使其失去记忆。那武陵人再也没来过。先生，今日我们亦效仿此法。杀害生灵，沾染鲜血同会减损先生福泽啊！”我声嘶力竭，叩头拜首。

　　随后，便是一段寂静，时间仿若静止。

　　我拘谨地抬头，只见祭祀先生的袍子已经平静了下来，权杖也恢复了死寂。

　　“浑幽草？”祭祀先生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