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终章一 ...
-
这场叛乱，以叛军付出血的代价结束。
为首的齐王本想自尽于押解回京的路上，却被救了下来，衡王与其母妃林氏，助纣为虐，一同论罪。
齐王被终身监禁，衡王和林采苹被赐死，这场浩大的动乱，在太妃扶摇的铁血手腕下落下了帷幕。
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围场大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在场的，都是皇帝和太妃身边的近臣，一句风声都没露。
回到宫中后，皇帝刘渊在太妃所住的宣明殿前整整跪了三天，直到太后素锦满脸泪痕的把人拉起来，“你姨母让你回去，她旧疾复发不想见你！”
刘渊低着头，整个人陷入一种颓废和愧疚里：“母后，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母后让我见见姨母，儿臣给姨母赔礼道歉，姨母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素锦看着颓然的儿子，几度快要心软，却在最后一刻发狠的拂开他的手：“你走吧！”
“母后！”刘渊抬头看着她：“母后不答应儿臣，儿臣就一直跪到姨母愿意见我为止！”语气里的执拗像极了刘隆。
素锦气的直掉眼泪，“你这孩子，你气的你姨母卧病，难道还要把我也气病吗？”
刘渊慌乱的拉着她的手：“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真的错了母后！”
忽然朝着她磕头：“求母后成全！”
素锦心疼儿子，也心疼妹妹，最终还是经不住刘渊苦苦哀求，把人带进了宣明殿。
素瑶靠在软枕上，手里攥着那枚从齐王身上搜出来的盘龙佩，越想越心酸，自己也该放手了……
青莹看她这样，轻叹口气接过她手中的玉佩，“姑娘还在生皇上的气？”
“刚知道这件事时，确实生气，只是到最后，却只余心酸，这孩子终究和我不同心！而我……把他当自己孩子一般严厉管束，确实过了，他心里对我只有敬意，却没有爱意，所以才会在危急关头起了那样的念头。”
青莹知道她心里难过，只能安慰，“皇上只是一时被衡王蒙蔽，好歹只是一枚盘龙佩，而不是他的印玺！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姑娘这个姨母的。”
素瑶苦笑，“他那是在防着衡王呢！罢了，姐夫留给我的难题我已经解决了，这宫里的是是非非，皆与我无关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冲到她的床榻前，一把跪下，“姨母，您别走，渊儿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种决定。姨母您责罚我吧，渊儿甘愿受罚，只求姨母能消气！”
素瑶平静看着跪在地下的刘渊，素锦在他身后一脸悲戚，却不敢劝说，心里一痛，又是一阵咳嗽，好半会才缓过来，“堂堂帝皇之尊，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以为我是个容不得姐后皇侄的，还不起来！”
“姨母不原谅渊儿，渊儿无颜起身！”
“好！”素瑶见他这般执拗，忽然有些动气，“姨母问你，你错在何处？”
“渊儿不该一时听信了衡王的挑拨之语，对姨母生出异心，姨母多年来执掌朝政，呕心沥血，还处处对渊儿严厉管教，教渊儿帝皇之道，渊儿却因些微末小事而疏远姨母，渊儿该死！”刘渊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所能想到了自己的错处，也在悔悟，自己的一时糊涂，会造成多少人的痛苦。
素瑶听着他这番发自肺腑的悔悟之言，眼中却还是浮起了些许失望，“皇帝真的以为，姨母是在因你想借齐王之手除掉姨母而生气吗？”
素锦听不下去，“阿瑶！渊儿他断不会生出这种念头的！”
“阿姐你听我说完！”素瑶扶着青莹下了床榻，苍白的脸此时还挂着两个发青的黑眼圈，精神疲倦，想来是因为刘渊的事而夜不能寐。
慢慢的蹲到刘渊面前和他对视，凌厉的目光，逼得他无所适从，看他疲倦的神情，不由的心软，语气也放缓下来：“我气的，是你做决定前不三思后行！知道为什么姨母能够轻而易举的把你想做的事情全部都扼杀于尚未有成果前吗？”
刘渊身子一顿，摇头，他就是不知，才会对姨母生出嫌隙。
“因为姨母能看到那件事情的结果，甚至由此衍生出的无数麻烦！你年轻气盛，做事却不沉稳，姨母为什么要你多看看那些臣子们的办事方式，是要让你能够多多学习，如何能做到走一步，看三步，甚至知后事结果！”素瑶失望的摇头：“可惜，你因着和姨母堵的这口气，终究学不会！”
刘渊低着头，心里的悔恨已经快将他淹没，原来姨母如果用苦良心，而他却一点都没能体会到，只是想着姨母要把他的翅膀折断，他必须反抗……
“你可想过，若是你真的和齐王联手，京城，朝堂如今还会是你的天下吗？汉室又将会迎来一场新的血洗，你最敬爱的母后、你最亲近的臣子，好友，都会因为你这愚蠢的决定丧命！
齐王和衡王为何蛰伏多年，不就是想看到你我不和的局面，好趁虚而入。而你，真的不辜负他的期望，御榻之旁卧着眈眈的虎狼，你却一心只想着如何对付我这个姨母。”素瑶强撑着站起来，语中带着涩然和消沉，“自我入宫，熬尽心血，尽心教导幼帝，只希望不负先皇临终的遗嘱，却不想，终是我异想天开，一介女流，能力微薄，哪能一力担起这重逾万钧的帝师之责？是我的错……”
刘渊心里一沉，没来由的恐慌将他淹没，跪在地上猛的向素瑶走了两步，一把拉住她的袖袍，“姨母！”抬头却看到了她脸颊处那晶莹的泪珠，是失望，灰心，还有令他心惊的决然。
哽咽的开口：“姨母，渊儿知道错了，求姨母不要离开我，渊儿不能没有姨母！”眼泪潸然而下，这一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姨母一直在他身后默默支持，让他从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鹰磨砺成一只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而他一边依赖于姨母臂弯下的温暖，一边又希望可以冲破姨母的保护壳，是他，一直在自相矛盾，却硬生生的伤害了将他视为亲子，尽心尽力教导的姨母。
素瑶听着身边刘渊的泣不成声，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还是软了，袖袍被扯着，好像就回到了几年前，他还是个未束发的稚童，虽是年少老成，但还有些稚气未脱，同她之间的相处一片和乐，偶尔还会扯着她的袖子跟她撒娇。
闭上眼，泪水洒落，她终究难以割舍，这些年将他视若亲子般教诲疼爱，如今他犯下大错，何尝不是她的失职？
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孩子，伸手替他拭去眼泪，“堂堂男儿，从来只流血不流泪，哭成这样像什么？”
刘渊哽咽着：“姨母，渊儿以后一定好好听姨母的教导，再也不和姨母赌气了。”
素瑶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青莹和素锦见此就知道素瑶不生气了，连忙过来帮忙，把两人都扶到椅子上坐下。
素锦握着妹妹的手：“好了，都过去了，阿瑶，渊儿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打骂，都是自家的孩子，只有一条，你别气坏了自己！”
青莹也笑着为三人奉上茶：“总算是雨过天晴了，青莹这就去吩咐膳房今晚多做几样好菜，姑娘这几天什么都没吃，想来太后和皇上也是，晚上可要好好补补！”
素锦点头，“是啊是啊，还是青莹有心，去吧！”
一个月后，素瑶发出了在太妃位上最后的三道旨意：中郎将素珩围场护驾有功擢升为四品耀威将军，赐其于顿珠公主成婚，大汉和楼兰永结秦晋之好。赐贴身女官青莹于陵王刘恪为妃，择吉日成婚。迎霍大将军之女霍氏清歌进宫为后，位主长秋宫。
永安宫中，素锦，刘渊，霍平夫妇，素珩、素翎兄妹，刘恪等都齐聚一堂。
素瑶接到素锦的邀约过来，看到大家，不由亲切，“怎么了这是？今日怎么这么齐？”
杨蓁头一个扑过去，泪声俱下，“阿瑶……你个坏丫头，竟然瞒着我这么久……”
素瑶拍着她的背：“好了师姐，都当人家岳母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杨蓁紧紧地抱着她：“我不管，你不能在离开了！”
“好！”素瑶笑着答应。
霍平连忙上前拉回杨蓁，“你若是觉得宫中住的不好，就去素府和霍府，我们都想多陪着你！”
“好！”素瑶来者不拒。
素珩上前，一把跪了下去，“阿姐，阿珩错怪你了，请您责罚！”
素瑶将他扶起来，“这是做什么？阿姐何曾怪过你？你为爹娘抱不平，为他们心疼生气，阿姐很欣慰，爹娘晚生能有你和阿翎相伴，定是过的很开心！阿姐要多谢你们，替我尽孝！”
“阿姐！”阿翎红着眼眶抱住素瑶，素瑶抱着两人，“哭什么？乖，不哭！”
刘恪将两人拉开，“好了好了，你阿姐可没那么大的力气抱着你们！”
阿翎嘟着嘴，没敢说话。
刘恪看着她，“为何要将青莹赐给我？”
素瑶挑眉，“她不好吗？我是看你孤单了半辈子，才忍痛割爱的将自己心爱的侍女嫁给你，你可不许亏待她！”
刘恪抚额，“谁敢啊？”第二次见面给的下马威，威力还在呢。
素瑶抿唇一笑，下一瞬就被纳进一个怀抱里，刘恪感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让大家都有了归宿，你也要好好的！”
“好！”依旧保持着笑，轻轻的推开他，“行了，都是有妻子的人了，还这么毛躁，看来青莹还要好好调教才是！”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大笑不止。
刘渊走到素瑶身旁，“姨母！”
素瑶看着他，眼中尽是疼惜，“渊儿长大了！以后，姨母不会在你身后看着你了，你的路，要你自己走。”
刘渊看着她，这些年她一直在自己身后默默支持，默默疼爱着自己，眼眶已然红了，“姨母！渊儿舍不得你！”
素瑶笑，“傻孩子，缘分到了自然就会走到一起，缘分散了，自然就会分离。姨母陪着你走过这么多年，也该放手让你自己去走了。”
刘渊后退一步，跪了下去：“姨母，您教育渊儿帝王之道，教导渊儿民重君轻，让渊儿明白如何分辨是非黑白，包容了渊儿多次的无理取闹，渊儿羞愧不已……您永远是渊儿最敬重的师傅！渊儿一定谨记姨母的教诲，体恤百姓，严训下臣，勤修政务，做一个天下臣民皆敬仰的明君！”
看这跪伏在地上的皇帝，素瑶感概他果然和姐夫太像了，将人扶起来，“有你这句话，姨母很欣慰！”
众人看两人冰释前嫌，都松了一口气，永安宫中笑声四溢。
五更天上朝，太妃扶摇陪着皇帝最后一次走进这崇德殿，自上一次平乱之后，朝堂重新换血，一派新气象。
众臣参拜之后，素瑶步入珠帘后，便安坐不语，今日她并不打算开口插手朝堂之事。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终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