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郑茫

8、008

　　绿山低着头旁边跨出一步，想的和现实总会是有些差别，不，很大差别。刚跨出去就被人群挤回来了。

　　“怎么？不是在等我？”张南圩打趣道。

　　“是是，只不过看到您一眼就够了。妈妈从小就教导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着就瞅准了个空隙从那里挤了出去。没敢再看他一眼。

　　她不怕他是因为从小就了解他。却又开始怕他，从刚刚那一瞬间开始就按捺不住悸动的心。

　　张南圩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抿紧唇笑了笑又接着跟身边的下属附耳说了些什么。

　　这些被有心人看得清清楚楚。

　　绿山掰着手指算着今年自己是几岁，数到二十停了下来。虚岁已经二十了啊。当年进楼的时候才那么点儿一个。后来养好了身子又带着那么小的一个萤儿。想来也是这几年日子真真的越过越快。

　　那他，之北呢？岂不是也是二十有四了。在一起过那么久只知他的字，从未问过名。知道他名的人怕是不多吧。毕竟当年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南京城大换血了啊！

　　张家老九。

　　“姐姐，你怎的去了这么久。”萤儿舔着糖葫芦上面的那一层糖吃的满脸都是。“快看咱们的船也开了。走，去放鞭炮去。”

　　绿山还没把想好的说辞说出来呢，就看到百月在一旁挽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胳膊看向这边，带着一丝责备还有失望的神色。

　　她没敢再去看，撩了一下掉下来的一缕头发任萤儿拉着自己穿过人群放鞭炮去了。鞭炮声才开始聒噪得耳膜疼。

　　刚才明明看到的是肖叔的背影，难道要现在就开始实施计划了吗？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着实想不明白。一路跑着颠得脑仁疼。整个人晕晕的。

　　不，不是。或许是另有情况。长久以来，有些什么事也是瞒不住她的。毕竟她也是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的人。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窃取情报，这是她最拿手的了。再加上女人的直觉。

　　随着远处传来的枪鸣还有爆炸的声音，她和萤儿的脚步停了下来，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嗡嗡作响。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拉着她往回跑，和人群一起，向爆炸声相反的方向跑去。

　　是肖叔。

　　脑子里闪过这几个字。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该怎么做？去，可能会死，不去，也可能会死。去，可能死在日本人手里，死得惨烈，就像那些人一样到无法收尸的地步。抬头看了一眼萤儿，手慢慢地松开，从她的手心里滑了出去。

　　向着相反的方向。不去，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有个人曾经说过，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万劫不复，也能称得上死得其所。身后传来萤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绿山无疑是聪明的。当初为了找准情报踩点踩出来一条路，只是不好走罢了。看准了向下一跳，正好跌在河旁的浅滩上，顾不得脚下淤泥的拖累，心里划过无数种可能。

　　这次的目标是偷日本人在码头交易的药品，过上两个钟头人上大头戏的时候才动手。怎么会现在有爆炸声？除非，他们被发现了？

　　脚步渐渐停下来，躲过警察的耳目，蹲在一个角落里。她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一个男人也开不了枪。去了怎么办？

　　绿山忽然抬头看见高高的堤坝上的男人，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心里有了主意，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