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壹世》非九家

31、Day 29

　　Day 29
　　贝尔城
　　贝尔城城中央的最高大的照明塔熄灭，贝尔城的夜晚来临了。训练室的门依旧紧闭着，王耀感觉自己快被榨干了，他连站立都是咬着牙喘着粗气，小腿都在不自主的轻颤。王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汗湿的黑发黏在皮肤上让他微微感觉到不适。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站着的那人，内心五味杂陈。伊万站在原地，这种格斗对他来说并不会消耗多少体力，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看向王耀的样子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慵懒的眯了起来。
　　伊万凝视王耀，他抱着手臂语气平淡的问道，“王耀，打倒一个人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王耀握了握拳，他身体微微前倾，猛地向伊万冲去，伊万将他的手扣住，然后缓缓地移开，王耀抬头看向伊万，他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魅惑。如果王耀的手没有想钳住他的喉咙的话，伊万有想要吻上那双黑眸的冲动。伊万突然温柔的笑了笑，他把王耀的手握紧，“你明白了。”
　　“…什么…”王耀的目光顺着两人紧握的手停留到伊万的脸上，他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现实，他刚才是想杀了这个人。
　　“虽然让你的潜意识从伤害敌人转变成杀死他比较残忍，但是这会让你活下来的可能性增大。”伊万缓缓的解释道，“你已经开始意识到答案了，王耀。”
　　王耀的头脑炸了，他木讷的摇摇头，“不，我不想杀人，我只是很累了，所以才…”他看着伊万，表情像是受惊吓的小动物，让人心疼的想要拥抱他，王耀看着伊万，“为什么要教我这个？”在他的意识里，剥夺别人的生命是难以想象的，或者是因为他见过那么多死亡，才会厌恶那种随心所欲剥夺生命的人，他不想成为这种人。
　　伊万把王耀拉近，他的手慢慢的覆上王耀的脸，他的眼神深邃温柔，他诱哄着，“王耀，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你会怎么办？”
　　“跑…”
　　“王耀，如果有人要杀了你的家人和朋友呢？就像黑暗里游荡的丧尸无意识的吃人一样，面对着这些，你会怎么办？”
　　“我…”王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有人想杀了他，他会跑的远远的，逃离那个人然后再也不见面，但如果有人想要杀了他的家人呢？还能跑吗？不能。
　　伊万看着王耀茫然无措的样子，他将王耀的脸抬了起来，“王耀，求生和保护是每个人的本能，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不…我不想伤害你，我想要保护你的…”王耀依旧为刚才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感到恐惧。
　　伊万温和的笑了笑，“是我把你逼上绝境了，你之所以向我攻击是因为你意识里清楚，你伤害不到我，这是求生和保护抗衡得到的权宜之计。”
　　王耀的黑眸渐渐的清明，他挣开伊万的手，慢慢退后一步，他抬头看向伊万，表情恢复平静，他终于知道伊万为什么会成为贝尔城的首领了，这个人很可怕。“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感谢你。”
　　伊万叹了口气，“王耀，你太过心软。”
　　“我并不认为人善良的本性是错的。”
　　王耀看着伊万，皱眉反驳道，伊万没有回答，表情也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王耀没有等到回答，他道了声歉便想转身离开。
　　“错的，王耀，对我而言是错的。”王耀握住门把的动作一顿，他回过头来质问道，“为什么？”
　　伊万的眼睛阴暗低沉，他只是看着王耀，一字一句的问道，“王耀，为什么伊利亚杀人不会受到你的苛责？”
　　王耀看着伊万走到他身边，他突然觉得这个人给自己一种他很伤心的感觉，他说，“王耀，你是个骗子。”伊万错过王耀推门走了出去。
　　王耀意识沉沉的竟然转回到自己房间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靠着门长吁一口气，所以说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他这么难过？是该道歉吗…王耀皱着眉在黑暗的房间里沉默，平淡的呼吸声最终被他的喃喃自语打破，“或者真的是不了解他这个人吧。”

　　贝尔城的中央照明塔如今只有周围应急的灯光还亮着，但是对比贝尔的黑夜而言，这点灯光马上被嚼碎了吞噬掉了。
　　照明塔最底层，一高一矮的身影立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火光照亮了那个高个子的脸庞，是第二家族的首领拉维尔，他身边的人，是把半张脸都埋进围着毛绒围巾的伊利亚。
　　“您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吧？里面还关着下个月的祭品呢。”
　　“是呀，还记得是几个很可爱的孩子。”伊利亚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惆怅的意味。“上去吧，真是的，我又要进笼子里去了，话说还没有和王耀道别哦。”
　　“应该还会再出来的吧，只要在被吃掉之前杀了女神。”拉维尔笑道。
　　伊利亚瞥了他一个眼神，“伊万那家伙曾经都没能干掉她，你以为很简单哦？”
　　“等会！什么叫伊万都没有干掉过她？伊万是首领家族的人好么，守护女神是他们的使命，虽然女神现在的确是该死，我也帮忙插手了。”
　　伊利亚耸耸肩，“你知道的吧，其实所谓的女神是一开始建立这些照明塔的那位，她的家族历代被人们尊重，可惜了，她的家族成员没有她那般无私，这代的女神需要的祭品竟然是活的小孩子，呵，已经沦落至此，所以才该死。”
　　拉维尔点了点头，的确，这代的女神的确该死，以前都不会有的活人祭品自从五十年前突然出现，首领家族默许，直到伊万成为首领，他的确对这种祭祀无法忍受，不过到底是什么让他想要杀了女神家族的人，还两次？！
　　“伊万曾经是祭品，没有叛逃但是却活下来的祭品。”
　　拉维尔感觉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最难以相信的话，“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伊万是贝尔城的首领！二十年一直没有变过！”
　　伊利亚淡然的回答，“嗯，他今年二十五岁是吧？从祭坛上走下来的他才成了首领的。啧啧啧，你不知道当时他惨成什么样子呦，哦，也没几个人知道，女神要小孩子干嘛你知道吗？她虐童诶～”
　　拉维尔顿时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伊万他一直都是首领家族的人你不要骗我，我从小就知道的…”
　　“哦呀，因为他替换了一个小孩子啊，他来到这个塔里，然后…谁知道为什么，他选择替换其中的一个小孩子。不过真幸运呢，他竟然活下来了，还发誓一定要弄死那个女神，啧啧，二十年哦，终于等到另一个能活着从这座塔里走出来的人了。”
　　拉维尔凝眉，“你为什么会帮他。”
　　伊利亚又瞥了他一眼，“真傻…不帮他我会被杀的好不好，不过我的确对女神不爽，想杀她很长时间了…”他紫色的眼睛一冷，完全不像是个五岁的孩子。他是怎么在王耀面前装的那么天真无邪的？！拉维尔看向伊利亚的眼神变得莫名崇敬起来。
　　伊利亚的表情突然一怔，然后用力跺了一下脚，“我竟然全说了？！”
　　拉维尔的眼神突然又转变了，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嘛，拉维尔看着伊利亚慢慢往前走去，他急忙开口，“要活着，伊利亚。”
　　伊利亚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告诉王耀，我一定会回来的，”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伤感起来，“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牵挂着的唯一一个人了。”
　　拉维尔向他点头，黑暗里嘴角的笑容晦暗不明，“再见。”

　　伊利亚今晚没有回来。
　　王耀在走廊里乱走，可是却怎么都没遇到人，现在已经是黑夜了，他要找到王濠镜。他兜兜转转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儿了。该死，为什么他不认识路？！
　　然后他转角遇到了…伊万么？才不会咧，他遇见的是一脸微笑的莱维斯，莱维斯仿佛心情很好，他向王耀点头致意，“王耀先生，王已经回去了，再次感谢您。”
　　王耀点头，“你知道伊利亚在哪儿吗？”
　　莱维斯一脸茫然，“伊利亚？抱歉，我无法帮助您。”莱维斯突然微笑，“伊万先生的房间就在这边，您要去问一下先生吗？”
　　王耀张口想拒绝，最后想了想还是开口，“多谢。”
　　“这边请。”莱维斯侧身对王耀伸手邀请道，王耀跟着他往前走，王耀看着莱维斯然后开口问道，“伊万是个怎样的人？”
　　莱维斯脚步平稳，“先生是个很冷静，偶尔有点脾气的人。”
　　“是吗？听上去也没有那么糟啊。”王耀突然想起曾经阿尔对他说过，伊万是个暴君，那应该是脾气很不好的吧。
　　“但是先生对您一直都是好脾气呢。”莱维斯无声的笑了笑，他的主人，有点脾气就灭了一个家族，动不动就拿囚犯喂猫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王耀了，自己的主人的形象要保持住。
　　王耀最终跟着莱维斯来到一个房间门口，莱维斯回身对告别王耀就飘飘然的离开了，王耀站在门口，他意识到自己的所在之地像是从梦里被一棒子敲醒，王耀皱了皱眉，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是否要敲门。最后王耀还是举起了手。
　　门开了，房间里亮着灯，伊万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伏特加，但都是空瓶，最后一瓶被他拿在手里，他穿着白色的衬衣，他本就身材高大，剪裁得当的衣服完美的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他静坐在那里都让人立刻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来找你，一是想知道伊利亚在哪里，二是，向你道歉。”
　　伊万抬头看向他，“为什么道歉？”
　　王耀走到他面前，然后坐到他对面，“我承认我过激了，在如今的世界，生死没有一个标准的裁决，但是我依旧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过，谢谢你教我。”
　　伊万看着他，目光深沉，“王耀，我不喜欢你。”
　　王耀愣了愣，“……哦。”我真的是这么差的朋友？“伊利亚在哪儿？”
　　伊万对他的回答明显的不满意，因为他立刻就把头转向一边，连声音都冷了下来，“他有事情要做，拉维尔会照顾好他。”
　　“那就好，明天我会让濠镜教我，但是两天后我会跟你去。”王耀起身，“再见。”
　　伊万看着人离开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伏特加，慢慢站起身来，正巧王耀又探头进来，“伊万，你能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儿吗？”伊万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走到王耀面前，“跟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