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仍温热

3、年少有你

　　我在图书馆里闲逛，偌大的图书馆，成千上万本被翻得书是皮非的书，竟然找不到一本有眼缘的书。可能是我没看懂分类吧，在长篇小说的书架找啊找，也找不到一本众所周知家喻户晓的大作。
　　想起来中学时的校阅览室，也就是一个阶梯教室的大小，摆满了最新的各类杂志。
　　而那个传说中学校斥资新买了五十万图书的图书馆，我从来都不知道它建在哪。
　　虽然阅览室很小，但在那个只能埋头读书的年纪，它已经成为我们看世界的眼睛了。
　　然而除了高一高二每两周一次的阅读课，我从来就没去借过杂志读。
　　我是阅览室的常客，但不是为了读书。当然我也不是为了风花雪月，毕竟我还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孩子。
　　只是有一个人，愿意给我讲一年的数学题罢了。

　　九月的风和八月的不太一样，不再是温暖的徐徐的微风，它总是夹杂着一些凉意，力度刚刚好地让几片落叶离开地面旋转。
　　北方的树木是从这时就步入昏黄的，只是有的迅速一片枯黄，有的循序渐进，不论是以哪种方式，都在告诉我们，已经入了秋。
　　雨后的晴天总是很美，傍晚的天际被晚霞染了一半殷红，朵朵云翳像是苏锦上的纹路，十分秀气。
　　随着夕阳的徐徐而落，两个人的影子也愈发长了。
　　周可温的侧脸被浸在夕阳倾洒下来的耀眼光屑里，些许还洒落了肩头。
　　“你都擅长什么科目啊？”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不再有阳光笼罩的阴影，棱角分明的脸庞，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啊？”我回过神来，眨眨眼睛，低着头继续走，“我啊，我政治，数学还可以。”
　　“这样啊。”他略带笑意地撇撇嘴，“我本来还打算，给你补数学。”
　　我心肝一惊，虎躯一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诶诶诶诶别啊，我数学不好，一点都不好，超级差那种，快给我补吧！”
　　他停下了脚步，我也停下。
　　他不说话了，微微俯首，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说话，仰起脖子，睁大眼睛望着他。
　　突然他笑了，“好。”
　　这天黄昏时分恰到好处，细碎的阳光落得恰到好处，我们十六七岁年纪恰到好处，回学校的路上清净得只听得见清脆的鸟鸣与鸟儿掠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响，让这一幕处处都恰到好处。

　　“江雪原醒醒！”李冉粗鲁地晃我的胳膊，好不容易借个课间眯一小会，也不让人安宁。
　　我“唰”的一下爬起来，“你干嘛。”
　　“呦呦呦不得了了，对你爸爸这么横，你还想要小纸条吗！”自打同桌从朱灿换成了班长李冉，我就像是跳进了火坑，整天被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奴役和欺侮。
　　“小纸条？”我眼睛一亮，“他给我的啊。快快快快给我！”
　　一把抢过鲜绿色的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是熟悉的字迹。

　　“下午下课我在班门口等你。
　　周”
　　就这样，我每天下午的数学补习，开始了。

　　“诶，下午最后一节什么课。”我捣捣李冉的手臂。
　　“求我我就告诉你。”
　　“……”
　　他持久地无视我渴望的大眼睛，继续埋头做题。
　　“地理。”过了一会儿，李冉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天呐，怎么能是地理课，你什么时候上不好，非要最后一节上。
　　地理老师拖堂是出了名的凶狠，可怕的是她的课几乎都安排在上午和下午的最后一节，这直接导致我们班总是吃不到热腾腾的饭。
　　果然不出意料，她心安理得地延迟了十分钟。
　　从下课铃响开始，我的小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时不时瞥向前门的小窗户。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下课，去吃饭吧。”
　　“唔-------”同学们舒了口气匆忙跑出教室，我默默地翻找着数学卷子。
　　走出门外便看到了靠在栏杆旁一脸呆滞的周可温同学。
　　“嘿！”我跳到他面前，“可以走啦。”
　　广播里开始放起了音乐，声音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你听过这首吗？”
　　“嗯？”我一脸茫然，“什么歌啊，没听过。”
　　“《年少有你》。”他看着我。
　　“哦，就是那个《栀子花开》的插曲嘛，我都忘记了。”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慢慢地下楼梯。
　　两个人的时候总是这样，避免不了片刻的沉默和尴尬。忘了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和儿时的玩伴不一样，无论是朋友，还是特殊的人，尴尬似乎成了再也难以避免的一部分。
　　“诶，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走路。
　　“阅览室。”
　　虽然每次考试后都上台领奖的脸，早已被大多数人记住。他却好像并不在意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被认出被观赏。
　　我们距离很近，手臂靠手臂，我趴在桌子上，他低头给我讲题，偶尔我会睁大眼睛盯着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或是浓密的睫毛，大多数的时候，我乖乖听他很轻很轻的声音，目光顺着他笔尖的轨迹游走。
　　“周可温！”闻声而望，是个高挑的女生，在背后戳了他一下。
　　“嗯。”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别的，回过头来继续讲题。
　　我撇撇嘴，又回头看了那女生一眼，是他以前班里的同学吧，挺好看的，嗯。
　　四十分钟时间，有时候可以很漫长，有时候却很短暂。
　　后来几乎没有再去学校食堂吃过晚饭。
　　从下午下课到晚上限时训练的开始，一共五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们总是用五分钟来走路，用四十分钟来待在一起，剩下的时间，用来狼吞虎咽地吃别人顺便捎来的饭。
　　疲惫但不糊涂，连做数学题都很幸福。
　　就像《年少有你》里唱的，“微凉的傍晚有你陪着我，晚霞再美不及你眼眸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