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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字 ...
明烟分了一会儿神,就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下意识的,她抬起眼,向讲台看了过去。
刚才……他好像十分准确的看了自己一眼。
等到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已经在讲台上站定,目光平视前方。
大概是错觉吧。
面对着满满当当的教室,他也不说话,只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到讲桌上,捏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如人,仿佛是隐藏在鞘中的剑一般,挺竣刚健,顿挫分明。
祁元卓。
明烟下意识的在心里念了出来。
她心里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正在脑海中翻箱倒柜的时候,他却已经回身正对着所有人,既没有介绍自己,也不看课本,语调抑扬顿挫的开始讲课。
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讲的内容条理清楚,整合的极为明晰,大概顾及着他们是新生,很浅显易懂。
这堂课是信息化指挥,以计算机为核心对于指挥体系进行构造,这么无趣的内容,在他细细详述之后,明烟居然听进去了。
首都星的气候偏暖,虽然是五月,外头的树上却也有了鸣蝉,隔着一层疏朗的光,吵得许多人不胜其烦。
此前,明烟也是其中的一个,可这这节课上,盯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整整两个小时过去,她居然不觉得外面吵。
大概是太过全神贯注了。
他生的英俊,眉目清朗,鼻梁挺竣,两腿笔直,军装齐整。
腰间是黑色的皮带,冷硬硬的勾勒出男子的强劲窄腰后,闲闲的留了尾,一眼看过去,禁欲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尽管周身气质过于端肃,可在这样一张脸之下,还是很吸引人的。
明烟托着腮看了一会儿,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课程到了尾声,他似乎不想再讲,端着放在一侧的杯子喝口水,目光四下一扫,忽然微微笑了。
像是春水融冰一般,原本冷硬的面庞,略微生出了几分柔和意味。
“我看点名册,这里应该有五百人,”他探寻的看了一圈,又漫不经心的喝一口水:“都来了吗?”
“都来了,您看看,五百人的教室,都要挤不开了。”这是几个班一起上的大课,班长们照例是要坐在最前面的,听他这样问,连忙回答了。
“第一节课,”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我猜,也没人敢不来。”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明烟听得有点心虚,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高浮睿,下意识的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却正好同他投过来的眼光撞在了一起。
并不是凑巧,而是明烟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正望着她。
那目光犀利而深邃,似乎蕴含着宇宙深处的无边星海,明烟怔然的与他对视几瞬,只觉自己一颗心跳的厉害。
咚咚咚,她自己似乎都能听见声了。
隔着一层无形的光影,他们对视了不知多久。
窗外便是极为高大的棕榈树,枝繁叶茂的撑起了一片浓阴,一只蝉振翅飞到临窗的枝干上纵声鸣叫,明烟心头猛地一跳,随即低下了头。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窗外,收回视线,眼睑微垂,神色淡淡的再喝口水,终于拧上了水杯的盖子。
“咚咚”两声闷响,他走下讲台,随意在前排桌子上敲敲:“这一排的留下随堂测验,其余人可以走了。”
那是明烟所在的一排。
想着他看过来的目光,不知怎么,她心中就七上八下的敲起了鼓。
想要抬头看一眼,又怕再度对上他的视线,明烟心里头痒痒的,终于还是忍着没去看。
他也没多说,只低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便大步走到讲台,刷刷几行字,写了测验的题目后,便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了:“我在讲台这儿,写完直接过来交给我。”
似有意似无意的,他往明烟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必拘束。”
明烟表示有点方。
头一次见,又不认识,他总不会看出来自己是来凑人头的吧?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在?
说到底,都要怪高浮睿那个孙子。
早知道这儿来的人这么多,他就是不来,也不会出事儿。
现在倒好,害得她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好不难受。
似是听见了她的抱怨,老天也觉得感同身受一样,天空中传来沉闷的雷鸣声,不一会儿,瓢泼大雨就跟着落了下来,连外边的蝉鸣声都隐去了。
老师既然发了话,除去明烟所在的那一排,其余人都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有手脚勤快的,在路过窗户的时候,顺手将它合上了。
大概是首都星许久没有降雨的关系,那窗户久久的不关,来回滑动时,已经不怎么顺溜,在关上的同时,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明烟握着笔,心里头正有点发愁,就看见包里的手机一亮,想着时间已经接近下课,就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高浮睿发过来的短信。
——怎么样,下课了吧?就跟你说没事儿。
还有,我刚刚见了一个有大JJ的女孩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玩儿不哈哈哈哈哈哈!
明烟撑着额,盯着那条短信看一会儿,终于磨着牙给他回了。
——高浮睿,我要是有个大JJ,我非日死你八百回!
高浮睿很快就回了Σ( ° △°|||)︴:——怎么了?
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滚你的吧!
明烟在心里头骂了他一句,就将手机扔进包里去,盯着黑板上的题目,静下心来,开始想解答思路。
他出的题目有些复杂,却并不刁钻,明烟头脑不算笨,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儿,就有了头绪,抽出一张纸,打过草稿之后,仔细的抄在了上面。
毕竟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军校,能够进来的都非泛泛之辈,她在底下写的功夫,已经有人拿了自己的答案到讲台上去,然后回到位置上收拾东西离开。
明烟抽空瞄一眼那些人回来时的放松神情,心口也觉得松一口气。
——好在他要求并不苛刻,不像是要为难人的样子。
这会儿那上头没人,明烟四下看了看,短时间也没有会上去,在心底为自己鼓气一会儿,就捏着自己写的那张纸,往讲台上去了。
大概是他们交作业的时间差拖得久,他等的无聊,已经自己找了消遣。
明烟上去的时候,就见他正斜坐在椅子上,戴着一副方框的金边眼镜,低着头,慢慢翻看膝上的那本书。
挺直的鼻梁与纤长的眼睫生在同一张脸上,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矛盾。
听见有人过来,他抬起头娶看,窗外的阳光投进去几缕,使得那副金边眼镜,似乎也带了些奇异的光泽。
明烟低着头,没敢看他,双手将自己的答案递给他:“老师,麻烦您了。”
他只“唔”的应了一声,便接过她递上来的答案低头细看,没有说其余的话。
这样一沉默,外边的雨声落到耳朵里,就更清晰了。
明烟原本还在担心他提起别的,心里头忐忑的要命,这会儿真的站到他面前了,他什么都不问,反倒更觉得不安。
大概是心里头乱糟糟的,使得她朦朦胧胧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盯着自己这份答案,似乎看的格外久。
之前那些人,不都是看一眼就过去了吗?
明烟心里头有点急躁,又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抬头去看他神情,只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儿发呆。
毕竟是军校,她也没穿的花枝招展,上身是白衬衫,下身是牛仔裤,脚下一双浅口帆布鞋,既清简,又明媚。
唯一有些惹眼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将裤脚挽起,露出了精致的脚踝与一截白皙的小腿。
以及……右侧脚踝上系着的水晶脚链。
明烟的右侧脚踝处有一片小小的粉红色胎记,像是桃花的瓣儿一样,是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
为了这胎记,在她小的时候,家中老人还专门请大师算过。
那大师说这个小姑娘命里头桃花旺,所以脚踝上才带了这个。
女孩子嘛,讨人喜欢是好事。
只是,明烟家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大师便继续说了,女孩子有桃花是好事,但若是太旺,只怕也不是幸事,反倒会招来桃花煞,还是避一避为好。
明烟是家里头最小的孩子,被捧在手心儿里疼着,一听人这样说,当然就忙不迭的追问办法。
大师说了,避的办法倒也不难,也很美观,只要一年到头都别忘了系一条脚链,将那胎记锁住即可。
比起那些要认义父义母,烧香拜佛烧钱的办法来说,这简直是不能再简单,女孩子的脚腕上戴根脚链也蛮好看,明烟的家人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有这一层渊源在,从小到大,明烟脚踝上永远都是戴着脚链的。
她低垂着眼睛,正有些出神,余光就瞥见他自自己的答案上抬起眼,向自己看了过来,连忙抬起头,平视了过去。
他将架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摘下,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写的不错。”
明烟心里头有点紧张,手指不易察觉的在衣角上捏了捏,终于定了神:“谢谢老师。”
“怎么这么拘束,”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微微挺直了腰,向前靠了一点:“——怕我?”
他目光太亮,也太深邃,即使是这样慵懒的半靠在椅子上,明烟也觉得那里头有种凌人的威势,叫人不由得想要挺直身体。
借着低头的功夫,她将这份不自在掩饰了过去:“没有。”
他似乎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又是久久的静默。
明烟低着头,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在斟酌什么一样,她心里头乱糟糟的,像是淋了雨的杂草,生的参差不齐。
“啪”的一声轻响,他将手边那只钢笔的帽合上,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深缓:“——你的名字?”
他看完了,要结束了。
“我……”
明烟正暗自庆幸这场莫名的会面即将终结,话到嘴边,却又恍然大悟的刹住了车。
应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叫明烟?
不行,点名表上根本没有她的名字,说了就会露馅儿。
说她是慕名而来,蹭课的?
也不行,军校有不成文的规定,蹭课可以,但不能抢占位置,只能坐在走道两侧去。
刚才她顶着高浮睿的缺过来,大喇喇的坐在了连排凳子上,显然也不符合这规定。
随便编一个?
更不行,他手头上就有点名表,一查发现没有,那怎么解释?
那怎么办,说她叫高浮睿?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啊!
一时之间,明烟犯难了。
他却并不催促,只在一侧耐心等待,极有风度的样子。
明烟方的想要变形。
许是她命不该绝,正当明烟对着那探寻目光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见教室外有沉闷的脚步声传来。
她耳朵尖,听出那是军靴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祈祷上天庇佑。
教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发出“咚咚”两声闷响,他并没有将目光从明烟脸上收回,只是沉声应了:“进。”
一个年轻校官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到他面前去,“啪”的打个敬礼:“教务长,军部的几位阁下到了,正在会议室等您。”
“请他们稍待,”他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我稍后就到。”
“是。”那校官应了一声,再度敬礼之后,大步出去了。
“剩下的人,将你们的答案一起交过来,”他没有继续盯着明烟,自己收拾了讲桌上本就不多的东西,这才看向其余几个等在教室里的学生:“我回去再看。”
一排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明烟后边还有十几个人等着,听他这样说,便排成一列,依次到他面前去交了。
明烟还站在讲桌那儿,见那个校官过来,打断了自己接下来可能迎来的尴尬,心中就觉得松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已。
其余人交完答案,他便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明烟站的方向与他们不一致,并不在他摆手示意的范围之内,一时之间,心里倒是有些犯难。
他既不说叫她走,也没说叫她留下——那么这会儿,她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五百人的大教室只剩了两个人,当然会显得有些空荡,也叫人觉得别扭。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径直往一侧的洗手槽那儿去,冲洗自己沾了粉笔沫的手,似乎忘了还有个人站在那儿。
明烟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眼睛眨眨,便打算走了。
腿还没迈出去呢,就见他就转过身,扯了一边的纸巾擦手,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笑了笑:“刚才,有人过来打断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松一口气?”
明烟心头一顿,喉头一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纠结一会儿,沉默着没说话。
她不说话,他也不在意,只是低头看一眼手表,便回到讲桌前,将她那份答案单独收起来了。
“现在再问也来得及,”明烟心里头正乱七八糟着,就听他忽的发问:“——你的名字?”
猝不及防的抬头,明烟的目光撞上了他那双深沉的眼睛。
也不知怎么,她就觉得心口发慌,还有些不敢看他。
低低的说了句“老师再见”,不等他说什么,明烟就匆匆推开门又匆匆合上,往外边去了。
人到了走廊里,鬼使神差的,明烟回过身去看教室关合的那扇门。
她关的用力,一丝缝隙也瞧不见。
正心中莫名的时候,明烟忽然心有所感,抬眼去看,就见他正半靠在窗边,目光微凝的落在自己身上。
见她看过来,他才微微一笑,目光微深:“——我记住你了。”
记住就记住,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明烟想着这一茬儿,也就没将这话往心里去,拿起自己放在楼道里的伞,转身下楼去了。
外面雨下的大,天空都阴沉沉的,她撑着伞,大雨中艰难的走了一会儿,总算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军校里的女孩子少,明烟所在的班级更是只有她一个,倒是方便了她,独自住了单间的学生公寓。
拿出钥匙开了门,她将那把湿淋淋的伞立在了门边,一边将门关上,一边向里头喊:“阿白……阿白?”
她接连喊了几声,阿白才懒洋洋的摇着尾巴走出来,水蓝色的眼睛嫌弃的在她身上一看,就站在客厅里头,不再往前了。
铲屎官一身的水,裤脚上还沾了泥,好脏哦。
明烟看出了阿白毫不掩饰的嫌弃意思,立即就竖起眉毛了:“你的小鱼干还要不要了?”
阿白蔑视的喵呜了一声,然后便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的坐下,拿屁股对着她,慢腾腾的趴下了。
明烟低声嘟囔:“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脾气还挺大。”
外边雨下的大,她尽管拿着伞,鞋子却也被湿透了,她一边换了拖鞋,一边往客厅里头去。
走到一半儿的时候,余光扫到一件东西,忽然停下了脚步,手中的钥匙都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把……雨伞?
头脑中一个激灵,她有些木然的转过身,看了看门口那把一模一样的黑伞。
尼玛!
早晨出门的时候,她将伞拿出来,可是忘记带了!
等到出教室的时候,看到一把一模一样的,下意识便以为是自己的,拎起来就走了。
现在的问题的是——既然她的伞在这里,那她在教室外面拿的这把伞,又会是谁的?
只消想一想,明烟就有些绝望。
她走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了一个人啊。
这篇文开始更啦,日更哦,么么一直在等的小天使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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