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说再见》夢月

8、第 8 章

　　郭亦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我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脸上一块块的淤青，像是雨后台阶上起的苔藓，密密麻麻。
　　晚上我给郭亦发了□□息，我紧盯着电脑中他的□□头像，就盼望着他能有那么一下在线上。让我好好问问他脸上淤青的原因。不知道是我在心里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他的头像突然闪动起来，他给我回了消息。他约我周六陪他一块去金山墓园看他父亲。
　　金山墓园还是那么安静，像隔绝了的另一个世界。生时的世界过于热闹喧嚣，人死后追求的不过一抹黄土。我和郭亦并肩走在环形公路上，他的身材消瘦，高却还是比我高整整一个头。
　　对郭亦的担忧使得我被失眠已经折磨了几日，我还是没有忍住问他脸上淤青的原因。但是当我问出口时，我又后悔不已。我怕淤青背后是件会侵犯郭亦男子汉自尊心的事情。
　　“林菊，其实对你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本身我就是个可怜的人，再多告诉你一件我不幸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郭亦......”
　　“我说过，我是个没有依靠的人，我爸死了，我奶奶死了，我妈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个世界真正会关心我的人都从我的世界消失了。现在我依靠我姑姑，我所有的表兄弟姐妹没有一个看得起我的，他们都只会欺负我。我的姑父，一个近乎潦倒的生意人说是我给他带来了厄运，说我是个扫把星，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对我拳打脚踢。我的姑姑在乎的也不是我，她真正在乎的是别人对她的评价，她逢人必说：”我侄子他爸死了，妈跟别人跑了，只有我这么傻的人才会担起侄子的责任，你看他小姑，看都不来看一眼的。”
　　我手捧着给郭亦爸爸买的菊花，那是灿烂的黄色。但此时的我却将它看成黑色，一团团沉重和不进任何彩色的黑色。
　　“郭亦，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太多的人都只是故作欢乐，但是生活不就是你明明觉得无聊，不快乐，但是你依然不会放弃拥抱快乐的机会？”
　　“没有人像我，现在的我都只拥有天，大地这些没有血肉的东西。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东西，却都与我无关。”
　　“郭亦，现在你失去的东西，以后上天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加倍还给你。”
　　郭亦快步走到路边的栏杆旁，他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庞，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我从见过一个男人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一刻，我突然好想抱一抱面前我喜欢的这个男孩。
　　我终究还是未能上前去抱住这个生活中看起来不在乎一切，但是实质上却是拿坚强作伪装的脆弱无助的大男孩。
　　“郭亦……别动。”我伸手碰到郭亦的衣服。
　　“嗯？”郭亦抬头看向远方的山野树林。
　　“郭亦，人有时候就像一粒种子，被远远得撒在一，无亲无故，总是显得特别孤独。但是这粒小小的种子它拼命得吸收阳光，水分，拼命得从土地里长出树苗来，再慢慢得变粗变壮，甚至长大到可以守护别人！他的身边也会出现许许多多的其它的树，他们共同抵御风雨，陪伴彼此，也不再觉得孤单。郭亦，我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就像彼此经脉相连的树一样，给你力量，陪着你经历酷暑和寒冬。可以吗？”
　　“林璐，谢谢你。可是现在的我配得到爱情吗？我是一棵还未变强大的树，甚至不知道哪天会突来一道闪电把我劈成两半，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现在只能好好读书，有朝一日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这样才能对得起养育我的姑妈，对我寄予厚望的奶奶，和我死去的爸爸。对不起……林璐。” 郭亦依然是温润但因哭泣略带沙哑的声音。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像是化学课上真空瓶里的空气被倒抽掉一般瞬间全无。人也就像在真空中一样恍恍惚惚，听不见任何的话语。又在恍恍惚惚之中，我回到了家里。林橘像个永远充满电的娃娃一般在我耳边讲述她怎么在□□上和莫枭聊天。至于细节，我一句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