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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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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点点,缀于夜幕,像是皇帝赏赐的物品中一批璀璨的浑然天成的宝石,带着炫目的色彩尽数倾斜入红木的箱中。
与我在军中常看到的星子截然不同,满天黄沙中,再明亮的星辰也被严严实实地遮蔽,只余下那么点近乎灰色的光,浑似溅到幕上斑驳的泥迹。军旅生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打了这么多些年为的是围剿反叛的安宁王冕下苟延残喘的部属,安宁王是当今皇帝的二哥,不是一母所生,关系也冷冷淡淡不兴波澜。
安宁王为人似乎很低调,朝堂上几乎见不到他插足的影子,但偏就在几年以前突然反叛。不用想我就知道里边有多少弯弯拐拐,一个低调的王爷,好端端的会反叛,怎么想也只能联系到“怀壁之罪”上,他掌握着兵权,这东西为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那几年朝堂内部想必也是风起云涌,才让当时的皇帝起了杀鸡的念头。
……连有血脉亲缘之人都不会手下留情,也难怪现在的皇帝在养精蓄锐几年后,就毫不犹豫地扯旗大干。
我一时思绪延伸出了老远,就安安静静地仰躺在草丛上直视星空。
贺兰开口说话,我没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了绵长而极轻的叹息:“武将现在的地位很尴尬啊。”
他所说的我也不是不清楚,大战结束,本来炙手可热的将士就成了烫手洋芋,即便是陛下重武多于重文,也总该看大臣们的脸色,彻底闹掰了只会两边都讨不到好。而朝中文官居多,大都看利益很重,怎么会乐意见到有人平白无故地分一碗羹呢?
武官就处于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地位,长此以往下来,怕是会更甚。
“陛下在掌握军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削弱边境军备,将大批军力运输到他眼皮子底下——本来这倒是无足轻重的事,但现在武官被文官死死压制,就连想要打磨兵器都得通过文官集体的重重筛选。”贺兰将双手枕在脑后,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忿,“长此以往,别说是虎视眈眈的那群龟孙子了,就连武器精良一些的私人军队都能冲出防线去。”
“……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我倒是想到了另一层面,“陛下所统治的国家还在余震的动荡中,匈奴势必不会错过这个最薄弱的关节——”
“啊,是这样没错。”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贺兰立起身,把不平的草杆压下去,然后躺下,“少则几月,多则两年也许很快就用得上您这位大将军了。”
啊……要打仗了。
我不太开心。
贺兰像是意识到我不开心的情绪一样,他突然爽朗地笑了一声:“你一定不乐意离开你带回来那位吧!”
他说。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我如是想着,略微有些奇怪地问了出来。
我这个人就是心里藏不住话,心里有了疑惑就会摊开来说,还好贺兰一般也不在意我的唐突之语。
“明显不明显……我是不知道的呢。”贺兰在黑暗中清晰地笑了,他的半边脸庞被斑驳的光与影衬得宁静,他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的,我其实是个迟钝得不得了的家伙,但好歹和你相处了这么多时间,怎么会看不出你对一个人的看重程度呢?”
“首先我是很高兴自己的老友觅得归宿,”贺兰话音一转,他的言辞正当好结结实实打在我胸口,心上,“不过那孩子还不满十岁吧……你的年龄相比她来说太大了,你真的能确定当她懂得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感情的时候会选择你么?更大的可能是,她将你视作最亲密的人,但也只限于亲人层面,爱情,由爱情所生的欲望根本不曾滋生于她的心中。”
“我知道啊……”
我轻声地说,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贺兰确实是说出了我堆砌在心中的荆棘。
“若是她没有选择我,我会自动退出。”
我的眼神清明无比,我隐隐知道贺兰这是在警告我,叫我之后不要作出冲动的不计后果的事情。
“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那就好。”贺兰再次笑了。
那笑是一个真挚的来自好友的祝福。
“啊。”我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