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的宠物》莫青雨

4、第9章

　　Cat.09
　　两层小楼，鲑鱼，两尾六角龙都没有了，一起没有的，还有本来不算富裕却安逸的生活。
　　阿贺带着任甜甜四处躲藏，任甜甜的病一直不见好，并且越来越虚弱。
　　“也许这就是那个传说中‘阳’死亡的原因。”阿贺似乎猜到了什么，抱着任甜甜轻轻地说，“每天吃鱼对人类来说，是不是不好？其实你就是人，对不对？你是传说中的人，原来人长这样啊，你一点都不像故事里那样邪恶，你很单纯，也很温柔。”
　　任甜甜无法回答他，因为她清醒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
　　阿贺一开始还出去找吃的，到后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不再离开。任甜甜想跟他说话，却做不到，只能在心里说：“阿贺，听说猫能预知死亡，是不是真的呢？”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任甜甜某一日突然情况好转，她能说话，也能动了。
　　阿贺带着她出去晒了会儿太阳，给她洗了洗脏兮兮的脸。

　　阿贺说：“虽然你脸上光秃秃的，没什么毛，可是我就喜欢你这样子，很好看。”
　　任甜甜笑给他看，一只手抓着阿贺的手，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麦芽糖。
　　“这是小王子给我的，这个很甜。原来你们也吃甜食？不怕掉毛吗？”
　　阿贺看着麦芽糖，有点无奈地说：“你喜欢吃这个？这个是只有皇族的人才吃得起的东西。”
　　任甜甜自顾自地说：“我叫任甜甜，像这个糖一样，甜的，知道吗？不叫什么该死的星期六。”
　　她指了指自己，摇摇手，又指了指手里的糖。

　　“甜甜，跟我念，甜甜。”任甜甜执着地念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阿贺逐渐反应到了什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甜……甜。”阿贺学着她的音调，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任甜甜突然就落下了泪来：“对啦对啦，甜，甜，我叫甜甜。”
　　“甜甜？”阿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福至心灵一般开了窍，“这是你的名字？”
　　任甜甜哭了起来：“我舍不得你啊阿贺，我舍不得你……我不想死，也不想离开，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们一起走……”

　　任甜甜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重复：“我舍不得你。”
　　阿贺似乎听懂了，或者说，他只是感觉到了，他不说话，只看着任甜甜不停地哭，等她哭累了，阿贺抱着她，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甜甜，”阿贺满足地笑了，“我喜欢你，甜甜。”

　　任甜甜的力气似乎被这一哭都抽光了，她慢慢地跪了下去，呼吸开始变得吃力，她的哭声夹杂着无法控制的巨大抽气声。
　　阿贺不看她的脸，只是抱着她，说：“我很高兴能遇见你，甜甜。”
　　任甜甜不甘心地挣扎：“让我看看你的脸，阿贺，让我再看看你的脸。”
　　冰凉的眼泪砸在了任甜甜的脸上，任甜甜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摸，“你哭了吗？阿贺……别哭……让我再看看你啊……”

　　“我喜欢你甜甜，我喜欢你。”阿贺大哭了起来，耳朵尖趴下，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他将尾巴卷在任甜甜的身上，他想留住她，可是他毫无办法。
　　直到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失去了呼吸，再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阿贺双眼呆滞，趴在任甜甜身上一动不动。山间里有鸟声哀啼，到了夜晚，萤火虫飞舞，在两人身边圈起了美好的光。
　　光中似乎隐隐带起了漩涡，一股怪异的风猛然刮起，从下往上，像是高高抛起了什么，随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几片树叶旋转着落地，地上依偎的身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尾声
　　午休的时候为了抢先打到午饭，任甜甜奔在了所有人前头。
　　今天学校食堂有炸鱼干和糖醋排骨，两样都是她最喜欢的，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同桌拿着饭盒站在外头，一脸不敢置信：“每次食堂出鱼干你就跑得最快，你是有多喜欢鱼啊？”
　　任甜甜一笑，做了个鬼脸，抱着饭盒走了。
　　中午阳光大好，她找了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坐了下来，自从在阿贺怀里昏迷之后，再睁开眼她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

　　她还是不懂，到底自己是如何穿过去，又如何穿回来的，刚回来那几天她失魂落魄了许久。阿贺能想尽一切办法地找到自己，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到他。
　　她留下了阿贺一个人，阿贺什么也没有了，要怎么办？
　　光是想一想，她就心痛到无法去做任何事情。
　　她查遍了图书馆，在网上也找了许多资料，穿越的小说倒是有很多，可就是没有关于灵猫界的只言片语。

　　如果只是一场梦该多好……如果只是一场梦……
　　阳光似乎太刺眼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坐着一只浑身漆黑，不带一点杂质的黑猫。

　　她看着它，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仿若流转着光，仿佛在说——终于找到你了。
　　“阿，阿贺？”任甜甜一下站了起来。
　　黑猫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任甜甜扔了筷子追了出去。
　　“阿贺！阿贺！不要跑！阿贺！”任甜甜不管不顾地大叫，跟着黑猫冲出了学校大门。
　　黑猫灵巧地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任甜甜喘着气慢慢停下了脚步。
　　街对面的树荫下，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立着衣领遮挡了一半脸的瘦高男人静静地站着，他双手插兜，任由黑猫跳上了肩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任甜甜。

　　那一刻仿佛风也静止了，周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任甜甜脑中嗡嗡作响，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哪怕只露出了一双眉眼，她也认出了那是阿贺的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是自己做梦？

　　人行道绿灯亮起，男人带着黑猫一步一步穿越马路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踏得那么坚实有力，仿佛他迈向的终点是一生所求，所以每一步都带着无比的慎重和期盼。
　　看着那双眼睛越来越亮，任甜甜努力抿着唇，才没让眼泪从眼眶中滚落而出。

　　“阿贺……”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黑猫喵了一声，尾巴轻轻摇了摇，仿佛也在附和。
　　“介绍一下，这是星期六，”阿贺拉开衣领，露出好看的笑容，双目紧紧盯着任甜甜的脸，“星期六，这位就是我总跟你提起的甜甜。”

　　这一次他发音标准，嗓音低沉好听，从灵猫界来到人界，他年少的面庞似乎突然长开了，变得成熟而有魅力。
　　任甜甜伸出手，在快要抚摸上对方面庞时猛然停住，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唐突，手指微微卷缩，尴尬道：“你是……阿贺？真的是阿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阿贺伸出手拉过任甜甜的手握住，甜甜发现他的手没了尖尖的爪子，看上去与人类并无不同。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这只猫，它好像听得懂我说话，我也能知道它在想什么。我猜，或许是来到人界，将我和我身体里猫的血统分开了？否则我也无法解释其中原因。”

　　阿贺将任甜甜的手拉到黑猫身上，黑猫低头温顺地蹭了蹭甜甜的手心，仿佛它也在思念她一般，喵了一声。
　　空洞许久的心终于被重新填满，阿贺看着任甜甜哭泣的脸，抱歉又宠溺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有没有想我？”
　　任甜甜又哭又笑地说：“老娘一个人也可以很酷炫，才不会想你呢！”

　　也许是因为猫和人的岁数不同，所以来到人界之后阿贺的年纪被转换成了人类岁数。
　　也或许是因为猫的那一部分从身体里被剥离了，所以引起了身体的其他变异。
　　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相遇了，而灵猫界的传说，仍在继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