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铂金与暗黑》小光光光

16、炎上（下）

　　至此，纳西莎已经将父母的一些信息向我托出了。我必须承认，自己并不完全信任马尔福夫人，她的话句句合乎逻辑，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我把她的言论记录下来，以便于日后细细捉摸。以下是我当天的部分日记，也是我有史以来最详尽、最令人惶恐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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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拉科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放纵自己的情感，纳西莎正带点笑意地温柔地安抚他。我瞪着他们俩，一种又苦又甜的欢乐涌上心头，既为德拉科总有这样一个端庄明理的母亲而高兴，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嫉妒。
　　“好了，克洛蒂，这下你也看到我们的德拉科是个多么小孩子气的家伙了。”纳西莎带点恶作剧意味似的说。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她和德拉科站在一起，体貌令人地相似，尽管德拉科似乎遗传自父亲的特征多一些：他们都有一对轮廓流畅温和的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澄明；纳西莎的眉毛非常优雅，纤细而分明，如同地平线上展翅的海鸥，而德拉科也是如此。此外，他们都生得一双修长灵活的手掌。
　　我静立片刻，等待德拉科放下他的小脾气。他的修养果真被父母管束得很好，很快就停止宣泄不满，开始用一种混杂着同情的复杂眼光望向我。我摆摆手，表示无谓。
　　纳西莎大概也读出了我的怅然，还未等我平复心绪，一张版纸厚的东西就被揣进怀里。
　　我惊讶地抬起面孔，她示意我将其拿起，我照做了。
　　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一张照片，被保管得精细，只是边缘有些泛黄卷起，影像也模糊不清，仿佛被雨水猛然冲刷过。即使这样，我也能毫不费力地分辨出这是一座相当体面宏伟的私家庄园，与现今被追捧的哥特式古宅不同，它是用瓷白色大理石和中规中矩的巨型圆柱巧妙拼接而成的，虽然不高，但规模盛大，令人肃然起敬。低沉的院墙被白色玫瑰簇拥着，花园中间矗立有一座大理石砌成的喷泉，周围环绕着圆形水池和各色小型喷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肃穆而圣洁，连玫瑰藤中都仿佛流动着乳白色的汁液，所以才泛着亮白的光泽。大门两侧分别站着白虎头像，嘴巴紧闭着，神情专注，竟又令人觉出娴静之态。
　　尽管图像暗淡，但我仍看到了那块雕花而不起眼的门牌：安德森府。
　　我的脑袋轰鸣一声，随后被寂静席卷。
　　这是安德森家的庄园，夏佐和伊莎贝尔生活过的地方。本来我也会生长在这里，呼吸每株玫瑰初绽时播下的芬芳，同我的弟妹们在诺大的走廊中欢畅游荡，而不是身在德国，只能与恶劣顽固、毫无慈爱可言的外祖父相依。也许我还会成为德拉科的小伙伴中的一个，结识西奥多的母亲，知晓他悲伤的源头。
　　我的喉咙哽咽，眼里却很干涩。没有想象中的眼泪纷纷突破眼睑的束缚，慢镜头般碎在地上。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有人尝试着发出些声音来。
　　“很漂亮。”
　　德拉科小声说。他灰色的眼睛精彩纷呈，但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欲望深陷其中。他的母亲将脸别开，神情悲戚。
　　“这……是安德森家的房子？”我收起照片，并下定决心不再作空妄的假设。纳西莎惊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想起她并没有邀请我收下它，幸而对方没有多说什么。
　　“是的。照片是当年威廉送给卢修斯的。”她喑哑地低语道。
　　“外祖父告诉我，是一场大火。”
　　马尔福夫人再次将脸扭向别处。日后我将有很多时间去思索自己是否太过残酷直白了，然，毋容置疑的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克洛蒂，你必须保证。”
　　“是的，我可以。”
　　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坚强有力，直逼最难以启齿的那一部分。窗边流泻了一地暖意，有细细的灰尘披着金光拂过，像极了妮娅头发的颜色。我的心思不定起来，胡乱猜测着谁会赢得第二场比赛。最后出于私心我认定了克鲁姆。
　　“向我保证……”纳西莎颤抖着声音说，“永远不要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了。上帝赐予你这个身份，是要你接受磨砺，变得强大，一昧悲伤不会改变掠过的事实。”
　　她看上去更像在说服自己。
　　我抛开这种想法，对她短暂地点了点头。这毫无意义。我想道，你尽力粉饰太平，也不能让他们的死变得悲壮而富有英雄色彩，只会让人生疑罢了。纳西莎深吸了一口气，抖动的两丛睫毛与她儿子一模一样：
　　“我们能猜到，伊莎和夏佐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儿。他们婚后的生活异常美满，两人相互敬重，经常有人看见这一年轻夫妇和着黄昏清风相挽共行。安德森家的人对伊莎也很有礼貌，妇人们指导她编排家庭琐事——伊莎对此并不擅长；先生们也对她给予关照。
　　“一切似乎会好下去的。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克洛蒂，你的父母曾在黒魔王的手下工作。”
　　要开始了。我匆匆把耳朵叫醒。
　　“十五年前，黒魔王垮台了。无数食死徒被指控并被捕入狱，我的丈夫——亦然。只是他更聪明，善于为自己争取时机，再加上马尔福家族的影响力，魔法部并没能对他做什么。幸而你的父母从未公开表示支持黒魔王的恐怖活动——原谅我这样形容——他们在这水深火热中并未受到过多影响。”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什么。我和德拉科并肩站着，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入侵进我们彼此的防线，我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和紧迫。我理解他。
　　“被牵连进去的是威廉。”
　　曾听外祖父形容过，安德森家的两个兄弟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为人都大相径庭。夏佐金发苍白，气质冷静，而威廉肤色较深，亲切随和，极富魅力。他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但很显然，他不具备你父亲的头脑。外祖父这般解释说。
　　我理清思绪，纳西莎重新开口：
　　“可怜的年轻人，他吓坏了。阿兹卡班太过恶劣，尽管他们并没有伤害他，但从那以后，他——生了病。胡言乱语，神智不清，并将有关安德森家族的秘密全部坦白给魔法部。唉……谁能怪他……”
　　纳西莎抽泣起来。她的话非常优美，但我已经有些遗忘了，只能在此重新提炼语言。必须承认，她的原话要比这里震撼得多，所以德拉科才会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我才会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满双颊。
　　“然后是……那场大火。魔法部对外宣称，安德森家族畏罪自焚，笼罩在他们身上百余年的荣光……毁于一旦。不久，威廉也死在了阿兹卡班。”
　　我沉默在原地。安德森府早已归为灰烬，安德森家族只留我一个在世上苟且性命，这就是一个古老纯正家族的最后归宿。
　　似乎是意识到了当下的可贵和脆弱，德拉科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们的肌肤都冷得像冰。他的目光在阴影中燃烧。
　　我们一路走着，马尔福夫人提出去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随着楼梯的深入，灯火也变得星星点点，变幻莫测，熏香味儿在空气中翻搅着。
　　第二场比赛还没结束，休息室里空荡得像干瘪的昆虫腹部，连西奥多也不在。
　　纳西莎捧着一杯冷茶：“去看看争霸赛吗，克洛蒂？”
　　我回绝了，德拉科也非常含蓄地表示自己不想看到圣人波特那副丑相。
　　“好吧，”她说，“不管怎么说，不要总是很波特家那孩子作对，德拉科。这是愚蠢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是的，妈妈。”
　　纳西莎不着痕迹地对我摇了摇头。
　　“纳西莎阿姨，”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向她提出有关我与父母发色差异的问题，“我想——”
　　我没能说下去，因为纳西莎突然哭了——真的哭了，泪水盈在她清明的眼里，使那双鸢尾花般的瞳孔在渺茫星海中绽开、浸透。我才发现，她已经有眼纹精致地汇于眼角，好像张开的小鸟翅膀，而且她的儿子已经比她高上几分了。
　　“您……”
　　“对不起，克洛蒂，有些失态了。”
　　她迅速整理好心情，拉过我的手，又笑了。
　　“天呢，造物主真是奇妙无比，你刚才那句‘纳西莎’像极了伊莎的声音。”
　　然后，纳西莎扑倒在我的肩头，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缭绕在我的脖颈上，冰冷的手指划过脊背，我能捕捉到她长发的芳香，还有细微的男士香水味——马尔福先生的气味。
　　这是德拉科的母亲，我妈妈的朋友。我默念道，心潮汹涌。
　　德拉科望着我们，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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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摘自我的日记。我揉了揉脖子后面，飞快地瞥了一眼腕表，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了。
　　德拉科还在陪着我，他今晚话很少，但挨得很近，我简直能看清他手背上细细的纹路。“我要回宿舍了。”我说。
　　“真没想到，我们还是世交啊。”德拉科没理我，径自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们的相识并非偶然。”
　　“命运总是比机遇更容易被人忽视。”我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轻笑一声：“你总是给人一种思维活跃的印象。”
　　我也冲着他笑。
　　“现在，我知道父母是死于英国了。”
　　“是啊。”
　　“我……我想留在这。”
　　德拉科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他也站了起来，直身面对我，我勇敢地回望他。
　　“留在……霍格沃茨？”
　　“嗯。纳西莎阿姨将一切告诉我后，我不能不爱上这里。外祖父不会介意的，德姆斯特朗离德国更远，霍格沃茨反而方便得多。主要问题是，要是邓不利多教授答应我就好了。”
　　德拉科瞪了我很久，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会答应你，我很高兴你有这种勇气，克洛蒂。赶紧给维奇先生写信，如何？告诉他伊莎贝尔阿姨的老朋友纳西莎·马尔福的儿子会好好照顾小家伙，她的英语说得很棒，在霍格沃茨不会比德姆斯特朗差一分一毫。”
　　“……那我就听你的啦。”我紧紧地拥住德拉科，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这并非对妮娅的背叛。我反复告诉自己，以后不会这样了，只有这一次。
　　我看着他笑，心里认定他是认可我这个朋友的。但我这时还不知道，一年之后——也许是两年、三年，我会发现今天纳西莎马尔福对我说的没有一句真话。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