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想你》萧竺佳音

6、他家

　　d大的图书馆有五层，前四层的书依据条码被分为好多类，都可外借，第四层是贵重的学术性书籍，只有一部分可以外借，第五层是些不能外借的旧报刊，旧文献
　　第二层的光线相对第三层来说不是特别好，加上雨后的阴凉更显灰暗，
　　一个人，一片云，一条路，《一个人的朝圣》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令人沉思的书，令人感同身受的句子“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她。脑子里清楚她已经走了，却还是忍不住张望。唯一的变化是我渐渐习惯了那种痛。就像在平地发现了一个大坑，一开始你总是忘记有个坑，不停地掉进去。过一段时间它还在那里，但你已经学会绕过它了。”
　　“悲伤最好的状态不是凝固，是融化。”
　　“没有爱的生活不是生活。”
　　为什么缺少爱的生活不是生活，她真的很好，即使没有爱，也很好
　　她的悲伤已经融化了，她不想再悲伤了，她只想绕过它。
　　归还那本未看完的书，她走出图书馆，擦了个鼻涕
　　天空依旧那么阴郁，让人的心情也变得低沉，苦闷，桂花树的香气似是调制阴天的太阳，树下接吻的小情侣为拍景色的人添了一味甜蜜，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堆积了一处一处的雨水，不知何处飘来的树叶，落在水面上，泛起涟漪
　　广播里响彻着悲伤的男音，时而平缓，时而高潮，
　　“爱太过迷茫，无知的怕被划伤
　　心太过悲凉，敏感的怕被烫到
　　时光只肯走不肯逗留
　　你只想遗忘不愿停歇
　　这个地带有那么多人的永远
　　我们的存在只属于边界
　　不用心去笑，却用心去伤
　　想你太简单，不想又太难
　　要我如何缓冲这爱情
　　怎么放下这执念
　　相继扑来的迷醉 让我数次沉醉
　　你给的毒 没有解药
　　你给的喜 没有欢笑
　　全是空话一场
　　让我陷入最深的网
　　无处可逃”
　　歌曲是新人歌手胡以舟唱的，19岁，就读于c城理工大学，凭着低迷的音色和帅气的相貌成为最受欢迎新人第一位，比起唱歌的人她更喜欢作词的人，初清，一个好听的名字，不知男女，或许又是一个因为爱情受伤的人
　　偶尔二三个学生向她问好，她笑着一一回应，偶尔成群的学生对着手机说笑“好帅啊！你说我要向他告白，他会不会答应我？”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种回忆
　　大学时期宿舍是六个人寝，同班的会被安排在一个宿舍，如果寝室床位不够则会被安排到其他系宿舍，而她则是多出的一个，
　　和她同寝室的五个人都是计算机系，她们每晚都会在一起聊天，有时感慨生活，有时辱骂老师，有时八卦明星，有时探讨男生
　　那时候她还没从高中孤身的习惯中走出，和她们的关系自然而然的相隔绝了 ，直到大一下学期，一个学生转了系，去了另一个校区，而分到她宿舍的就是齐稣荷。
　　齐稣荷总是能让她的不开心散的一干二净 ，后来她问她为什么不和你的同学说话，而和我说话
　　齐稣荷的答案是“我同学告诉我，她们宿舍有一个人特别清高，那个人就是你昂，无意中我发现我的舍友有艾滋病，所以我就和几个同学偷偷举报，执意换宿舍，校方可能怕事情闹大就给我们换了宿舍，
　　谁知道我被换到了你的宿舍，根据我对你的观察，实验所得你不是清高，你是孤僻，所以我就给自己接了个挑战，我一定要治好你”
　　这个挑战似乎她真的赢了，又似乎真的输了
　　相处一个月后齐稣荷和她说“你觉得这个男的帅不帅？”
　　“恩”
　　“我打算追求他！”齐稣荷脸上泛着花痴的笑
　　那男生便是单一帆，经管系高材生加系草加父亲局长的身世背景
　　经过一学期的不懈努力齐稣荷终于追到了单一帆。
　　他们甜腻的爱情让她心生向往，有人向她告白，遇到合适顺眼的她就会将他纳入未来男朋友的管辖，进行考察
　　眼见考察期快过了，母亲便出事了，此后爱情对她来说就像一剂中药，闻起来是苦的，喝起来也是苦的，和普洱茶一样让她不甚喜欢
　　经过逸夫楼，走过二栋教学楼，行至计算机系教学楼，平日女生停留最少的地方，今日却有来来往往许多的女生群体
　　随着女学生们明亮的眼神看过去，一男人站在教学楼旁，和在广凡律师事务所门口见到的穿着相似，一样的西装，西装裤与往常一样盖住皮鞋，只是换了西装颜色，手里也多出了一个保温桶，这样不凡的男人果然让人流连
　　她像那日一样在远处望着他，和女学生花痴的眼神不同，她流露出的是苦涩，淡然，麻木
　　“我想和西希分手，但是我怕伤害她，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姐你有什么办法？”
　　“姐，你在看什么？姐”梁琛唤醒正在发愣的微生萧萧
　　她回神，抱歉的笑了笑 “啊！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哈，我说我，算了，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她们向没有尚莫川的地方走去，这种感觉像是高考试卷上的单项选择题，只能选择一个，可仅仅一个选择却会关乎你的排名
　　她选择的百分之九十是正确的，而剩下的百分之十分给了此时，她选择了远离，这是对的，可为何心中总有些错误的隐患
　　尚莫川并没有看见微生萧萧，他来此是拿母亲熬的山药大枣粥的，他因为曾经工作的原因，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长期如此便得上了慢性胃炎的疾病，只要饮食规律，戒辣戒酒等，80%的几率可以治愈
　　故而唐芸只有每天给他熬好粥盯着他喝完，不然尚莫川定是随便凑合就吃了
　　见唐芸下来，尚莫川将保温桶递给她“我不在家住，每天这样太麻烦了，您也累，以后我在外面粥店喝粥就行了”
　　“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干净，指不定都是坏掉的，我不嫌你麻烦就行了，这不仅为了你好，还为了你未来老婆好” 说到老婆，唐芸心生妙计，“不盯着你你都不吃饭”
　　晚上，微生萧萧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唐芸，话音带急“小萧，你和莫川离得近，你帮我看看他有没有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胃病犯了我打他手机他不接”
　　胃病？挂了电话，她急冲冲的往门外跑去，按了许久的门铃，里头始终没有回音，微生萧萧开始换成敲门，边敲边喊着他的名字，尚莫川
　　不一会，他穿着黑色裤子，灰色T恤一角蜷在里面，看起来很匆忙，头上滴着水 “我刚才在洗澡，有什么事？”
　　听见温和的声音，她提着的心才松了大半“唐阿姨让我看你有没有事情”
　　“我没有事情，一会我会跟我妈说，恩，麻烦你了”
　　尚莫川从显示屏看着微生萧萧离开，方一瘸一拐到卧室卸掉左小腿上的假肢，怕她着急，他刚才只了了冲去头发上的洗发露，匆匆带上假肢所以才没调试好
　　和唐芸报了平安，又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坐在藏蓝色被褥上，黑夜里亮着的白光灯仿佛坏了一般黯淡的只剩黑夜，他扶着额，暗暗自嘲刚才自己的举动，他怎么会不记得她，因为救她他全身湿透，一路吹着冷风，当天高烧不退，感冒一个多月才好，虽漫长却终会痊愈，而现在的他，一个残疾人，终其一生也不能痊愈，有什么资格追求谁，看着空了半截的裤子，他心底的悲凉升至眼眸
　　母子连心，尚莫川想什么唐芸多少能察觉些，可是身为母亲，她不得不想办法让儿子幸福
　　“喂，小萧啊，莫川和我说了他没事，刚才真是麻烦你了”
　　“唉，莫川他自从当了警察，有一顿没一顿的就落下了胃病，加上前几年因为抓捕犯人为了保护十几个人质又没了腿，我真怕……他又像以前一样病倒了被拉进医院”说着便哭了起来“小萧啊！阿姨能不能求你个事”
　　没了腿！没了腿！她眉头紧皱
　　“你帮我督促督促莫川要按时吃饭，不要一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平时老说他他从来不听，所以小萧你不要告诉莫川这是我麻烦你的……”
　　她阴霾了眼，人家有女朋友，她去照顾她算什么样子 “这不太方便吧！他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她不可能有女朋友，你说那女的是不是浓眉大眼，二十多岁？留着棕色还是什么色的卷毛？那是她妹妹”
　　唐芸的话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的她心又闷又痛，可心中的酸涩竟消亡了，她觉着是和闷痛相融了，
　　她有些痛恨自己，对于这些竟毫无察觉，难怪他的裤子总是盖过鞋，原来是为了遮住那残缺的腿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无数次祝愿他能幸福，平安，可为什么灵验的次数那么少啊，老天是不是不记得她了，所以才没有听见，
　　曾经的他是那么善良，那么好，可为什么得到的总是恶报呐？
　　为了当警察不惜以自杀威胁母亲，可如今却不得不放弃来之不易的梦想，明明攥的紧紧的幸福，可还是会被突如其来的刀刃划断手指而不得不放开，她能体会这种痛苦
　　他曾经缓解了她的痛苦，她理应相报，对，只是报恩
　　再次敲响他的门铃，带上她冠以的笑容“你有没有吃过晚饭？”
　　尚莫川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有”
　　“唐阿姨告诉我你有胃病，我们离得又近，所以我想替唐阿姨照顾你”她将在家中想好的理由说出“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你救过我，所以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他对她只是恩人，她要报答他，理所当然
　　他错愕“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被救的不是你”
　　她收缩了瞳孔，她有些紧张了，竟然忘了前几天的谎言“那个人移民了，和我的关系称得上…亲…称得上如影随形，她让我代为报答，我也答应她了”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慌来圆，圆圆不止，直到谎言拆穿，分崩离析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现在很好”
　　“我知道，但是我很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报答的理由，要是错过，我心里要难受一辈子，所以直到你痊愈为止，我想一直给你做饭，这是你应得的”
　　“进来吧！”他一向不喜欢为难人
　　白灰色的壁纸，蓝色和白色的家具，简单明亮
　　她走进厨房，果不其然，橱柜冰箱什么食材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方便面也没有，她只好回自己家拿一些食材
　　一个鸡蛋，一个番茄，一把面条，一罐食用油，她决定做番茄鸡蛋面
　　“需要帮忙吗？”
　　“你坐在沙发上等着就可以了”
　　刷锅，擦干水分，倒油，油热将切好的番茄翻炒片刻再注入凉水，水烧开下入面条，打个鸡蛋，闷上一会，盛入碗中，大功告成
　　尚莫川坐在沙发上看着她，黑白格子的睡衣，袖子挽到臂弯，腰间的黑发被皮筋扎起，清瘦的背影端着锅走到洗碗槽边，然后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像他走来，他伸手接过，手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那种酥酥麻麻的微妙感让尚莫川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她尽量抑制眼底的期待
　　“恩，还好，就是味道淡”
　　“你的胃不宜吃太重的味道”
　　“能吃盐吗？”
　　“可以”
　　“放些盐就好吃了”
　　微生萧萧这才想到她忘了放盐“抱歉，我给你拿盐”她平缓的理智遇到他一次一次被打乱